作文课上,安托万(Jean-Pierre Léaud 饰)在同学传来的女人图像上涂鸦,被罚站墙角。下课后,独守教室的安托万在墙上作诗宣泄自己的不满,引得老师(Guy Decomble 饰)更加愤怒。晚上,母亲(Claire Maurier 饰)因安托万没买面粉大发雷霆, 而继父(Albert Rémy 饰)则在安托万的请求下拿出一笔钱让他吃午饭。 第二天,安托万在同桌勒内(Patrick Auffay 饰)的怂恿下逃了学,跑去看电影打游戏,还在街上看到母亲跟一个安托万不认识的男人亲吻。 第三天,安托万回到学校,慌乱中谎称母亲去世,获得了老师的原谅和疼惜。不想继父获知了他逃学的事,与母亲一起赶到学校,戳穿了他的谎言,还当着全班同学打了他两耳光。 安托万决定留下一封信离家出走。可是小小年纪的他能去哪呢?巴黎那么大,法国那么大,哪里才是他的安身之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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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赞所强调的写实主义并非是表面上的真实,而是一种体现事物本质的心理真实。他在追求表现对象的真实、时间和空间的真实以及叙事结构的真实的同时,也在强调社会和心理情感上的真实。
(一)特吕弗的这部影片从全片的开始为这一点渲染了足够的气氛——由八个微仰且与参与者处于同一水平视线的镜头拼接而成,配合带有忧郁且细腻的动听音乐,向观众展开了一幅具有生活气息的巴黎街头景象图。开场的八个镜头通过“蒙太奇”搭建,为这一部“生活流”电影铺好了台阶,自然地且无序地使用摄影机对事物进行拍摄,被摄主体的选择是多样的且能强调真实性的,镜头与镜头之间减少了对于逻辑性和因果关系的强调程度。这也就是《四百击》之所以可以成为在电影语言上处于现实渐近线的代表作,它开创了崭新的电影艺术风格。而特吕弗是如何呈现这样的心理真实?少年的孤独与迷茫在第一次出逃时就已得到了阐述。机器的轰隆声先是作为内部声源出现,随后听到交谈声的安托万迅速离开来到了街上。接着配合轻快的音乐,安托万出现在画面的纵深处,处于画面右侧的屋门打开,女人介入,通过台词可以得知她的狗不见了,又接着女人出画,另一个男人入画,一番交谈后,安托万出画,但摄影机并未跟随着安托万移动,而是将镜头对准了依次入画出画的男人和女人,直至最后,安托万才入画,但已经被男人赶出了画面,赶出了二人关系,通过电影前面的塑造,此时安托万的孤独感被无限放大。
(二)在上述提到的出逃那场戏中,特吕弗的镜头并未贴近到安托万,而是与安托万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这也是整部影片中的镜头特点之一,镜头只会偶尔聚焦安托万随后迅速弹开。特吕弗没有对安托万的出逃作出任何的评判,他不同情人物。哪怕是又当安托万被囚禁起来之时,他用双手扶住铁杆,将迷茫、困惑的眼神透过两层空间传递给我们,特吕弗也并未通过镜头给予安托万任何的同情,音乐也始终如一,不使用声音元素在“传统电影”中的“对位法”。他只是将少年在权威下的反抗解构后重新在特吕弗温柔感性似柔水般的却又平静、克制、仅做旁观的镜头下颇有现实主义地呈现出来。“电影是现实的渐近线”被特吕弗很好地诠释了出来,因为现实不应由作者评说,作者应尽量减少对现实的艺术加工。
巴赞的“长镜头理论”并非旨在抛弃“蒙太奇”手法,而是将“蒙太奇”作为电影的次要手段以此来辅佐自己推崇的“长镜头”来建构起现实的图景。
(一)电影的第一场戏,是一个长达59秒的镜头,摄影机的移动是随着色情杂志这一物件元素的空间位置转换完成的。景别在前几次的物件元素空间位置改变中也不断变化——特写-近景-小全景,在安托万在讲台上受罚时,一个不同于前面缓慢的横移镜头的快速移动的摇摄镜头将被摄主体转为了老师,接着,第一场戏结束。在这场戏中,有两个“真实”。第一个即表现对象的真实,少年时期的孩子们在课堂上的嬉戏与玩乐;第二个即为社会情感上的真实,这就是通过特吕弗这部影片中的电影语言—即巴赞所推崇的场面调度所展现的真实,镜头不通过蒙太奇的拼接进行表意,单个镜头在复杂的场面调度下利用各种电影元素在一个锁定的空间内(被逐渐展示的空间)完成了结构,行云流水地将六十年代的少年气与老师的严苛的那种真实感展现了出来。这也是巴赞理论中他推崇的“景深镜头”,蒙太奇并不作为主要手段使电影具有表意作用。
(二)在安托万第一次出逃时,特吕弗运用了若干个镜头的蒙太奇拼接,将安托万的出逃写成了一首首短诗——偷牛奶、喝牛奶、洗脸。尽管蒙太奇介入了这场戏,但时空的完整性并未遭到破坏,安托万完成所有事件的叙事时间是统一完整的,在这里蒙太奇仅仅起到了省略不必要叙事的作用,而非加快时间叙事的作用。
(三)《四百击》的结尾,那是特吕弗为自己的童年所构造的堪称完美的经典结尾。结尾由四个长镜头组成:①高机位拍摄下的全景镜头,无音乐,安托万的出逃;②安托万的奔跑,无音乐,作为主体的观众与安托万一同在自然声下体会自由的快乐;③叠化转场后安托万入画,接着摄影机横移展现大海的全貌,反复出现的音乐响起,主体与安托万共同享受这代表自由的海洋;④摄影机随着安托万在沙滩上的奔跑移动,当安托万抵达海面,摄影机停止运动,安托万向摄影机走来,接着摄影机快速向前推进,将安托万迷茫的表情定格在那一瞬。这四个镜头尽管有着蒙太奇的加持,但与前文一样,并未破坏时空完整性。特吕弗利用裹挟影片内外时间流动性统一的长镜头将主体/观众与安托万的情绪在时间的流动下舒展开来。如果说前面的镜头无法撑起巴赞对于蒙太奇和长镜头间关系的看法,那么这最后一下定格前那组接起的镜头便是对巴赞该理论观点实践的集大成产物。
特吕弗用极具私人化的影像开创了新浪潮之先河,前卫的视听语言也颠覆了当时的电影界,而这一切离不开其恩师安德烈·巴赞的指导,只可惜在影片拍摄的前一天巴赞离世了,并未看到这部伟大的作品。特吕弗在最后一分钟长镜头的绵延中蕴含着深厚的情感,当少年抵达那作为终极麦格芬的海洋时,画面定格在了少年那无助的神情上,少年,你该去往何处?安托万将迷茫留给了我们,同样地也留给了电影。巴赞所提出的理论,也都在这最后一组镜头后完成了整部影片的结构,被特吕弗完美地以实践的影像呈现给了所有人。
微信公众号:shenshike-HK (心是主人身是客) ====== 我沒有耐心,不能看長的悶片;又赶時髦,不愛看黑白老片;還最怕文藝青年,拿這學派那個流派地來頭晕我。所以對《四百擊》蠻怕的,來頭太大,什么新浪潮舊浪潮的,不要又是一部文青裝逼片? 可一看完,半天無語。一時間,《美國往事》、《阳光灿烂的日子》、《牯嶺街少年杀人事件》、《天堂電影院》、《放牛班的春天》、《死亡詩社》、《狗臉的岁月》……一系列描寫少年電影在腦里全都串活起來了。哎,有時候,不光光人會受盛名所累,電影也會,這部《四百擊》也因它的盛名,搞得我差點錯過。 片名雖然有點怪,“四百擊”意指“不打不成材”。反正我不懂法文,他們這么說,姑且信之。電影卻很簡單,一點也不高深莫測,不要被它的“法國新浪潮開山之作”名頭給吓坏了。影片描寫一名13岁少年安托萬在家庭生活、學校學習的情況。開頭並沒任何交待前因就拍上課,直接切進安托萬的生活去,最後又在安托萬奔跑到海边戛然而止,就好像我們陪了安托萬過了那么一段日子。沒有顯得突兀,更不會意犹未尽,要表達的已表達足矣。 音樂很美,拍攝手法多樣性。鏡頭有時切換,有時迥旋,有時仰視,有時俯拍,絕對不會感到導演在賣弄什么,而是確實有這樣的視線展示安托萬迷茫不安、困惑惊恐的內心。片中長鏡頭、遠鏡頭看著一點也不煩。《一一》也有許多長鏡頭,太多了,多到我感覺累的程度,that’s why我給《一一》只打三星,雖説電影是好電影。而遠鏡頭來說,《菊次郎的夏天》也是動用太多,太遠,有時候我真恨不拿部天文望遠鏡來看,到底發生啥事體了?看電影看得這樣累,至於嗎?《四百擊》的手法,令我很舒服,恰到好處。 說說幾個細節: ◆戰後法國的风貌 電影拍攝於1958年,戰後的法國风貌一覽無遺。 當時的法國普遍贫穷,人們勉強果腹而已。 安托萬和他同學們(包括老師),除了那個偷家里錢去買了一副怪模怪樣眼鏡的同學,身上衣著光鮮點,都衣衫單薄、殘舊。 安托萬的家,我看著很親切,和香港人的家差不多,小! 安托萬睡的地方,在門廳。他沒有床,只有一張沙發。晚上放下一截,勉強夠睡直身體。但放下那一截,進出門又不夠地方,所以安托萬踩上他的“床”出去倒垃圾。母親晚歸,要跨過他的“床”才能進來。 安托萬的睡衣有一個大洞,無獨有偶,他母親雖然衣著光鮮,看完電影回家,在父親抱她時,她那件外表美好整洁的短袖套衫,掖下有一個小洞。(注意觀察一下) 安托萬連被子也沒有,只好天天用睡袋。父親問母親:我明明給了你錢給他買被子。母親答:他喜歡睡袋。 後來母親去少管所探安托萬,安托萬盯著她的新毛皮帽子看了两眼,鏡頭還真給了两次特寫。我想了半天,也許,導演想說:被子的錢買了帽子? 戰後的法國穷,而大家卻在拚命地生孩子。越是穷越是生,這好像是規律。 在街上,安托萬听两婦人聊天,誰誰誰又生了……。 回到家,父親告訴母親:堂兄又生了。 母親:三年四個?比兔子還厉害。 生了像放羊一樣,引起教育問題吧? ◆母親的疏忽 母親不光對安托萬疏忽照料,對丈夫也是如此。父親的袜子全是洞,沒洞的袜子又全沒洗,襯衫也是。“我想要一件干淨領子的襯衫”,有一天,樂呵呵的父親終于忍不住大吼起來。後來干脆外衣的扣子也沒了,沒人理。有老婆好像沒老婆……囧。 安托萬給爐加好煤,直接將手抺在窗帘上。去倒垃圾,穿著外面的鞋子直接踩在他的“床”上出去。一方面果然描繪安托萬的不規矩,另一方面,也可見母親懒惰、邋遢到什么地步。尽管這么邋遢,但她對自己的外表,她的化妝台,還是弄得很整洁。 ◆與繼父更親 “為什么他說我要死了,而不是你要死?”母親氣憤地問。 父親哈哈:“說明他喜歡我甚於你。” 這個父親還不是安托萬的親生父親。 可安托萬對他的感情要比對親生母親好。母親晚歸,父親負責準備晚餐,說母親告訴他,有三只雞蛋。結果,爷倆一边聊天一边煮,由安托萬負責递雞蛋給父親,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足足燒了五只!這里有許多含意:母親心不在焉,有多少只雞蛋也不清楚;戰後日子拮据,母親只允許他爷倆吃三只雞蛋;他爷俩常沆瀣一气,合伙對抗母親。 父親對安托萬感情的破裂,是安托萬摸去他公司偷打字機,父親還是缺乏耐性。 ◆乖巧和叛逆 安托萬舉止算得上乖巧,做許多家務。照料煤爐,摆桌子,收拾碗碟,倒垃圾,替母親跑腿,買調料…… 明明被父母遺棄在少管所,担惊受怕,還對母親說:“媽媽,我不會抱怨的。” 但另一方面,他叛逆,撒謊、逃學、偷竊......。 “有時,如果我說了真話,他們也不信我,所以我喜歡撒謊。”他對心理醫生說。 父親問他《墨西林導讀》哪去了,他眼眨也沒眨,還一臉真誠地:“我沒動過。”父親反复盤問,他就堅持沒拿。 結果,他不但拿了,還和好朋友勒西一起把書撕掉了。 ◆成人的世界 少年撒謊對成人來說,罪不可赦,那么成人呢? 母親在街上和別人偷情,被安托萬撞見。 父親在飯桌上談論公司老闆和秘書的奸情,說糟糕,我還叫她欺騙公司來著。 替安托萬去當鋪當打字機的男人,想將打字機占為己有。 學生說英文老師的讀音怪,老師發脾氣:滾你媽的蛋。 而那個整天罵安托萬的法文老師,一見校長在課室門口,赶緊整了領帶屁顛屁顛跑出去。 ◆再回到少年的世界 安托萬的同學的筆老漏墨水,可怜的同學寫一個字就撕掉一張,最后整本作業薄撕光,快哭了。 體育老師帶著大家街上跑步,跑著跑著,三三两两地全開小差,從一整队人跑到只剩下老師和两名學生。 老師一寫黑板,大家就整古作怪:要么傳美女畫,要么抢了告密同學的豪華眼鏡糟蹋(這位同學會使奸,也是活該)。 勒內為了赶父親走,將鐘撥快。父親一走,又撥回。 和成人的世界相比,少年無傷大雅的頑劣又算是什么呢? 有一次,安托萬和勒內領了一位小妹妹去露天劇場看木偶戲。有點像《天堂電影院》,Toto迷戀電影,安托萬也喜歡看電影、看演出。《天堂電影院》是托納多雷自傳體電影,這部也是特吕弗的自傳。 電影還用了相當長的一段鏡頭,對著台下小童聚精會神的小臉,緊張、担心、歡笑……是什么讓曾經如此纯真無邪的孩童,變成了安托萬這樣的“怪獸”? 這里,我想起《麦田的守望者》,安托萬和勒內的心態,會類同《麦田的守望者》里的主人公霍尔顿?“保护孩子,不让他们掉下悬崖。” ◆遭受粗暴(harsh) 一張不知哪兒傳來的女人畫,安托萬成了替罪羊,被老師罰站墙角,罰掉休息。 忘了買調料,被母親吼叫。 第一次逃學,在學校被父親掌刮。 在警局,放下鞋帶皮帶,簽字。還沒直起身,就被身后的警察一把拎走。 在少管所,因為抢先吃了一口面包,管教叫他挑:“要左手還是右手?”安托萬挑左手,管教好整以暇地取下手表,用左手“啪”地狠狠抽了安托萬一個耳光。 最最harsh的待遇,是他和妓女、罪犯一同被押上車子,透過铁栅欄,望著熟悉的环境遠去,一向鎮定、倔強的他,泪流满面。 ◆亦有溫情 也並不總是那么harsh。安托萬第一次離家出走,母親找到他後,對他顯出難得的溫情,拎回家,給他洗澡,讓他睡父母的大床。並且在他差點釀成火災遭父親怒罵時,勸阻了父親,提議去看電影。一家三口總算樂融融了一回。 法文老師听說他母親快要死了,立馬溫言相待。 在警局,被關進寵子里時,里面的疑犯給他讓座。 勒西將安托萬收留在家,勒西的父親明明看見安托萬的腳,一言不發,裝不知道就走掉了。 最大的溫情,應該來自他的同桌朋友勒內。勒內不光光和他臭味相投,一同逃學,還為維護他而和老師公然對抗,最後也被赶出了教室。 每次安托萬流落街頭,勒內就為他想法子安排食宿。最後,還特意騎車去少管所給他送書。 “人生在世上,有幾多個知己,多少友誼能長存?”--“友誼之光”唱道。 ◆安托萬的精神追求 奶奶給了安托萬一本好書,結果母親將好書給賣掉了。—_—\\\ 朋友來少管所探安托萬,拿了一冊書再三請求交給安托萬,看守將書冊一扔。 安托萬喜歡巴尔扎克,作文時不由模仿了一句,被指控抄襲,干脆遭停課至聖誕。 安托萬說,我沒看過海,最後,他奔啊奔啊奔向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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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遍看《四百击》,我更注重于观察形式。我的注意力集中在特吕弗对镜头的使用和剪辑上。结果,在剪辑上,我没有发现值得探讨的东西。特吕弗喜欢使用淡入淡出和划变,片中的几次剪辑基本上是连接性和古典式的。与戈达尔疯狂的跳接相比,特吕弗显得比较中规中矩。
但话说回来,对于《四百击》所述的题材,在剪辑上也确实不必玩太多花活,镜头与段落才是真正该有所表现之处。在这一点上,特吕弗做得非常出色。下面,我就从几个镜头与段落说起,结合故事内容与人物,简单谈一谈我的看法。
第一个值得一书之处,是安托万在母亲的梳妆台前,玩弄母亲的化妆品。这个时候,观察构图,我们会发现画面中存在着三个安托万。一个是安托万的本体,一个是梳妆台镜子中的像,还有一个是衣橱镜子里的像。也就是说,安托万分化成了三个部分。我认为这种“由一化三”的呈现方式可能存在以下几种象征含义。首先,是安托万自我的分裂。梳妆台的镜子表现他的正面,意味着他对自己的直视;衣橱镜子则映射出他的侧面,安托万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就意味着这是个被忽视的侧面;而安托万的本体处在正面与侧面的包夹下,蕴含着自我认识下的迷茫与选择。其次,是隐含着安托万与父母的关系。梳妆台可代表母亲,即母亲眼中的安托万;衣橱距离较远,且仅为侧面,可代表继父眼中的安托万,象征一种认识上的局限和关系上的较为疏远;而安托万自己则夹在父母中间,以无意识的状态认识着自己。第三种解释则可由场景来划分。我发现电影的前半段一共只有三个场景:家、教室和街道。故事在三个场景的不断转换中慢慢发展。安托万的三个分身(儿子、学生和顽童)可以归入三个场景中,表明三个场景中安托万不同的身份与心理状态。不过第三种解释,我自己也略觉牵强,也许这只是数字上的巧合吧,特吕弗并没作如此打算。总之,镜子一向是最具表现力的道具,从这个镜头中,我们可以由安托万影像的分裂,得出他心理状态的不稳定,特吕弗借此为之后安托万的“叛逆”埋下伏笔。
第二处是安托万与勒内逃学后来到游乐园,进入了一个旋转机。安托万随着机器的旋转,借着离心力,慢慢贴上墙壁,在墙壁上变换姿势,显得非常快乐。在呈现这一段时,特吕弗让镜头在安托万和机器外的观看者间来回游移,表现出机器的旋转和安托万的感受。很明显,如此的交替所要体现的不单单是身理上的晕眩和物理上的离心力,更是展现了安托万精神上的状态。为什么他会显得很快乐?我认为,那正是离心力所带来的。离心力象征着挣脱束缚而获得自由,恰是这自由的快感激发了安托万的快乐。然而,换得自由的筹码则是晕眩,使自己陷于失控的状态。这似乎也隐含了安托万此后将为自由所付出的代价。看过《爱情狂奔》的朋友一定知道,安托万与萨宾接吻时,所闪回的回忆恰是他在旋转机里的时刻。这也印证了一点,在旋转机里的经历对安托万而言,是独一无二的体验,是他对“快乐”这一概念纯粹的界定。
第三处,是特吕弗对伸缩镜头的使用。在安托万被继父问及有没有动过杂志时,安托万予以否认。这时,镜头推近,我们看到了一张典型的撒谎孩子的脸,紧张而又故作镇静。接着,镜头又慢慢拉远,父亲没有再追问安托万。还有一处,是安托万谎称母亲死了,接着回到教室,父母来到学校,安托万被叫出去。这时,安托万知道谎言被揭穿,镜头再次推近,呈现出一张慌张甚至有些绝望的面孔。特吕弗为何要如此伸缩镜头呢?我想,是为了让我们注意安托万的心理变化和状态。伸缩镜头相比于特写和近景间的切换,好处就在于更自然、更连贯,不会显得突兀和夸张,更能引起观众的注意和心理上的共鸣。通过这两个镜头的处理,我们仿佛瞬间进入了安托万的心灵,体验到了他的情感。他的恐惧,他的惊慌,他的忐忑。这些情感在镜头一推一拉之间,尽显无遗,跃然于画面之上。
第四处,是安托万第一次离家出走,在街边偷牛奶的镜头。安托万先试着偷一盒牛奶,结果发现太重而无法搬动。他从画面的一侧跑到了另一侧的画面之外,但观众知道他并没有离开,答案就在于他的影子。我们看到,他在墙上的影子先于他出现在画面之中,影子慢慢向牛奶靠近,很快安托万的身体飞奔入画面,如一只偷袭的猎豹般攫走了一瓶牛奶。我认为这一段落,特吕弗不仅设计得巧妙,没有移动摄影机,用一副固定的画框讲述了一段运动中的情节。而且还蕴含了一定的象征含义。阴影象征着安托万偷窃的歹念,这一歹念先于安托万进入镜头,意味着歹念先于行为,从而主导行为。在歹念的引领下,安托万第一次进行了偷窃。这代表着是一个开始。
第五处,是第二次离家后,安托万和勒内来到一家木偶剧院,与比他们小的孩子们一起观看《小红帽》。特吕弗在这一段中呈现了很多张小孩的脸,他们兴奋又恐惧。而与此同时,安托万正与勒内商量着偷窃打字机的计划。这一段的象征含义显露无疑,孩童稚嫩的脸孔意味着童贞,而偷窃计划意味着罪恶,二者结合,即代表童贞的失去。而孩童的表情也应和着安托万内心对于偷窃的感受,恐惧而又兴奋。再看《小红帽》,为什么是《小红帽》呢?很简单,依然是象征着童贞的失去。
第六处,是特吕弗对主观镜头的两次运用。第一次是安托万被关入警局,他透过网格观察囚室外的警局,警察和囚犯各顾各的,谁也没有理睬他。第二个主观镜头是在教导所中,母亲来探访安托万。安托万在交谈之初心不在焉,这种注意力涣散的状态被主观镜头透露出来。安托万在母亲讲话时,视线停留在她的帽子上,又移回她的脸。为什么特吕弗要在这两个地方使用主观镜头呢?我试着做出以下解释。在警局里,安托万第一次真正地感觉到了被父母的抛弃。父亲把他扔在警局一走了之,母亲始终没来“相救”。他意识到这次不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父母的抛弃和体制的介入,使他感觉到了一种严肃的变化。他透过网格,发现根本没人理睬他。这一刻,他被真正地孤立和边缘化了。这里的主观镜头通过安托万的视角,扑捉到了环境的陌生与疏远感,从而呈现出安托万此时心理上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是整部影片中的一个节点,需要用一种既足够有力又非常细腻的方式来呈现,毫无疑问,主观镜头是最合适的选择。而主观镜头在教导所里的运用,我认为是为了展现安托万注意力的涣散,然后以此与交谈中接下去的内容作对比。当交谈深入,母亲告知安托万,他们不会接他出来。这个时候,安托万的注意力开始集中,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和希望的破灭。换言之,孩童的无意识在成人的残忍的介入下不得不转变为一种有意识,哪怕是痛苦的意识。这里的主观镜头是对孩童无意识的典型表现,是对比的一部分,借以体现安托万在遗弃下的落寞,。乃至绝望。
第七处,是对安托万的采访。固定机位,近景,类似纪录片的拍摄手法,一段几近真实的采访。特吕弗为何选择这种形式,难道仅仅为了表现采访的内容吗?我想这只是一部分,特吕弗想要做的,是赋予安托万一次谈谈自己的机会。我们可以发现,安托万从不怎和父母沟通(他母亲也如是说),和老师间只存在敌对关系。唯独和朋友勒内,才有很多话题,但他的心里,仍旧积聚着很多没有倾吐的话。于是,他对着一个镜头中不存在的采访者,述说了对母亲的感受,心里的苦闷以及几件不为人知的事情。这种假借客观的主观方式,非常别致,通透而且自然。它提供了一种现存的渠道,让我们直面安托万,了解他的想法与感受。特吕弗乃至许多法国导演,都擅于运用这种“跳出来”的方法来毫无断裂地继续故事的讲述。这段采访,可谓此中典范。
最后一处,当然就是末尾的伟大定格。定格之前,摄影机随着安托万一路逃跑,经过一次淡入淡出后,摄影机暂时离开安托万,开始展示大海。横摇之后,又回到安托万身上,他一路小跑,来到海边。这时,摄影机停止运动,他在海浪中踏了几步后,向摄影机走来,回望,眼睛注视着摄影机,定格!镜头拉近,安托万的脸。整个结尾可谓一气呵成,当中虽有一次淡入淡出和一次剪辑,却毫不影响其连贯性。最后的定格与推近使影片在气韵上得到了升华,它提醒了我们:“请看看这个孩子。”,于是,我们看了,继而自问,我们看到了什么?一张在大海的衬托下面无表情的脸。顿时,结合之前的故事,一种不可言传的情感弥漫整个画面。忧伤?迷惘?悲伤?希望?不可捉摸,却又显而易见。特吕弗用最返璞归真的方式结束了整部影片,那就是回到瞬间!
归结起来,特吕弗对镜头的使用和选择都独具匠心,合适恰当,简洁又不失巧妙,寥寥几笔就把情节、心理与象征一并表明,清晰准确,举重若轻,挥洒自如。
对于《四百击》的内容,我这里谈得不多,因为要谈的话恐怕就得写另一篇文章了。总而言之,我对这部电影所谓形式上的研究是非常散乱而无章法的,只是纯粹地撷取几处略作分析。在我看来,要真正研究一部电影,非得拉片不可。而且,即使拉片也很难面面俱到。一部电影,随便挑一个方面,都足够写上两三篇论文。越好的电影越是如此,所以,如果时间与精力允许的话,加之进一步积累专业知识,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真真正正,安下心来,从头到尾分析一部电影。不过,就现在来看,这太难了。多方面所限,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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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的少年,禁锢不住的自由心。面朝大海,背后才是更无边无际的困牢。巴黎美景、接连长镜、悦动配乐,新浪潮...
他们看见涂鸦的白墙看不见墙上的文字,他们看见失火看不见献祭给巴尔扎克的蜡烛,他们看见偷窃看不见归还,他们看见顽劣的孩子看不见孩子哭泣的脸庞。他们可以击打孩子四百下,却连一个拥抱也不肯施舍。
忘不了那撕纸的娃
当我们无法去尝试了解孩子的内心,“教育”就是一种伤害。
法国谚语说,一个淘气顽皮的孩子要挨四百下打才能消除灾难,怯除恶魔,变成健康听话的儿童。
特吕弗用这个叛逆的问题少年(也基本上是他自己)的故事开启新浪潮。16岁的我对这个故事还是很有共鸣。从电影方面说,拍得沉稳简洁,纪实性很强,长镜头运用很棒,但我觉得突破性不如戈达尔,因此带来的颠覆感也不如戈达尔来得重,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问题?8/10
这种苦闷不被理解的孩童电影从来就容易打动我,何况是特吕弗如此细致体察。一次次逃离与被抓的循环是困兽之斗,每一个体都不被理解,每一个体都追逐自由,而他者的自由是自己的桎梏。特吕弗的半自传体电影,可以看到他对电影的热爱,片中出现多次安托万看电影、木偶戏的场景。
即使逃向大海,也没有出路。/200118AF 只记得那两场戏,再看也是只有那两场戏
瞧,你要有本事来讲自己少年时的故事,才能美化成这个样子。你要是没本事自己讲,让别人来讲很可能就是某期法制节目的失足少年忏悔心声了
影像的质感不像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反而靠近二十一世纪(想知道原因)。藏着太多令人感叹的细节。配乐用得极其巧妙。除了那个奔逃的结尾还被一家三口一起去看电影的段落打动。故事在开头的铁塔就已说清,我们远望、我们靠近、然后逃离。青春片的世界实在是比自己想象中大太多。
每个诗人的生命中总有一刻,他挣脱了他的母亲,开始逃亡
特吕弗的13岁,一段不得不撑过的艰苦岁月。最后大海边的一个回眸,就开启了法国电影的新浪潮时代。好久没看到这样泪流满面的作品了,就像被一根尖锐的针扎出了成长痛...
晨跑、偷牛奶、奔向大海,几段跟踪长镜都令人记忆深刻。个体淹没于群体,个性屈服于强权,毫不留情揭露了当时僵化保守的社会环境。挨过四百击的孩子不一定会成为健康听话的儿童,但一定会埋下阴影的种子。
安德烈·巴赞、簿本弄脏撕了又撕的孩子、多面镜子前模仿母亲化妆的动作、离心转轴游乐场、体育课上越来越短的队伍、巴尔扎克、明明已经注意到他脚的好友父亲、小红帽与大灰狼、幼童们的笑声、牢笼、泪水、自卷烟、被囚禁的孩子们、奔跑的长镜头、大海……
当你过分探讨它所传递的内涵时,实际上它真的只是特吕弗的自白。当教育无法了解到孩子的内心世界,那么教育就是一种伤害。没有哪一种叛逆是无缘无故的,家庭和学校,当这里的教育变了味儿,叛逆是显而易见的。法国谚语说:孩子要打四百下才会变乖。而奔向大海是不愿变乖的特吕弗最后的归宿。
法国电影新浪潮开山之作,这片真的不文艺。
三个一组的长镜头,简洁干净。巴黎街景。小孩子在抄写,写错了撕掉一页,墨水污了再撕掉,越焦虑越出错。罚站,撒谎,逃课,偷东西,Antoine。孤独或者迷惘。要命的长跑,摆脱掉追他的人,一路奔跑,朝着大海的方向。浪潮来袭,但除了海再看不到其他的了。也许,争取自由的代价,就是失去自由。
最后一个长镜头才是高潮
最厉害的少年电影。逃课路上看到妈妈和陌生男子接吻,对老师谎称妈妈重病将死,偷打字机跑过鸽群,在囚车上无声泪流,供述自己的经历是神来之笔,逃出少管所跑过一个又一个场景,在从没有见过的大海面前止步,露出茫然神情。电影不去讲少年成长,它只是真实地再现最顽强少年的不被理解的最孤独的时光。
第一部特吕弗。观感像清水一样干净澄澈,回味却浓烈如醇酒。中国问题少年闯的祸不会比这少,受的委屈也更加普遍和残酷,而有趣的是,他们之中也没有人在成长过后像特吕弗一样,为曾经的自己、更多重蹈自己经历的人,书写一个释放的故事。没有任何一件叛逆之事,是为了叛逆。→20.1.18 时隔五年重温。年前在北京的最后一天,告别资料馆的旧椅。记忆里留存的一直都是面向大海的他,这一次才把最后被定格的彷徨刻入脑海。可能因为那时我还没远走,而如今远走的我依旧彷徨吧。©资料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