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们来到大使拉法尔(费尔南多•雷依 Fernando Rey 饰)家中做客,但是他们记错了晚餐的时间。毫无准备的拉法尔夫人(德菲因•塞里格 Delphine Seyrig 饰)对此深表遗憾,但是大家谈兴正浓,于是在外面聚餐。然而在酒店里,大家却见证了店员为店主守灵的一幕,遂悻悻离去。6个人走在乡间小径上,阴云密布的天空中,阵风吹起了麦浪,他们开始分享失约的奇遇……
塞内夏尔(让-皮埃尔•卡塞尔 Jean-Pierre Cassel 饰)去大使馆拜访拉法尔,但是却目睹了他射击驱赶女恐怖分子的一幕;拉法尔在家中又遇到了这个意欲行刺的女人,还好他巧妙地化解了危情;其他人到弗洛伦斯(布鲁•欧吉尔 Bulle Ogier 饰)家做客,但是男女主人却躲在后花园偷情。只剩下女仆伊勒斯招待各位宾朋,众人觉得无聊作鸟兽散;女眷们在席间闲谈,突然闯来一个装甲部队上尉,对她们讲述悲惨的回忆……
本文为个人试译,发表于微信公众号“有害的洞见”,翻译已经邮件沟通获得Ф. И. Гиренок本人同意。
本文及可能的后续文章均由本人在工作之余译出,考虑到个人精力有限,恕原则上不打算对文中内容做出详细考证,对相关问题也未必能够全部做出回答,望谅解。
考虑到个人水平及精力有限,难免纰漏百出,欢迎随时捉虫,可以直接留言。
本文中个人认为存疑的字句均在括号中标注了原文,并直接采用了原文中所出现的格和时态等。
布努埃尔
当代的哲学家们总是无法停止谈论形而上学的危机,或者,同样地,主体之死。布努埃尔(Luis Buñuel Portolés)的电影《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Скромное обаяние буржуазии, Le Charme discret de la bourgeoisie)很好地展示了主体的危机。
电影《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中的六个人怎么都无法见面、一起吃晚餐。他们总是受到各种各样的干扰。他们中的四个人去两个朋友那儿做客,但对方却没有在等着他们,因为某人搞错了会面的时间。然后他们一起去了饭店,但饭店关门了——或者更准确地说,还开着,但里面的人正忙于埋葬刚去世的饭店老板。女士们想在咖啡厅喝茶,但茶已经卖光了。她们又想喝葡萄酒,但这家店不卖酒精饮料。她们点了咖啡,但咖啡馆要关门了。
“主体的时代过去了,——布努埃尔说——主体性的时代到来了。”我们无时无地不感到这一点。主体的缺陷和缺席随处可见,虽然在电影中这一缺席不是悲剧性的、也不是存在的缺乏,而只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
布努埃尔知道,中产阶级永远嗅得到金钱的味道,即使这与金融犯罪与贩毒有关。但他并不想谴责他们。他感兴趣的是其他的事——中产阶级的在平静的日常生活中的主体性——并非在梦想(грезит)着创造、而是在想着喝干马提尼的主体性,而且这一主体性对他们而言是时髦的(симпатична)。电影中的角色们什么都不想要,他们是瘫痪的(выгорели,干枯,燃尽)。但问题不在他们,而是在于他们所生活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简单的行动和基本的愿望是无法实现的。布努埃尔看到,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在于它仍然可以做梦,因而它减少了对身边世界的反应——他的生活是混杂着梦中景象的(вперемешку со сновидениям)。
主体性使客观现实(реальности)变得毫无意义,但没有人比戈达尔的电影《再见,语言》更期待着主体的死亡。
没有主体的世界
戈达尔的世界中没有事件性(событийнности),就像在Jahnn(Янн, Hans Henny Jahnn)的书中那样,河可以没有岸而存在。在当下的世界中实际上不存在任何意识形态和领袖,政治的主体(субьектовполитики)并不被这样称呼。重要的是,没有人想要他们存在。但最令人厌恶的是民主的昆虫和吞噬从前存在的人的主体性剩余(остатки)的金融的蝗虫。疯狂者(безумцы)离开了文化,而只有理性主义者留下来。经济中的理性主体死去了,在那之中,就像在其他地方一样,只有主体性的支配。就像在布努埃尔电影中的最后一帧那样,主体性在人们从未知的来处走向未知的去处时出现(люди идут неизвестно откуда неизвестно куда)。
主体
主体是在我们内心中创造欺骗感的他者在场,而他者是不正视你的、从背后注视自己之人;而哲学中的主体被理解为普遍的他者,既从正面又从背后看着你。主体没有正面也没有背后——他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世界对他而言是透明而清晰的。主体不创造主体性,他只创造以客体围绕着自身的客体性的幻象(иллюзию объективности)。主体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其努力支撑自身,而非以因果关系。于是,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需要以原因维持,并需要着其主人的主体性,而也有一些东西需要以主体性维持,并需要着客体性。在人的主体性和主体的客体性之间产生了冲突,就像在契诃夫的戏剧《樱桃园》中那样。罗巴辛(Лодпахин)像卖掉花园赚钱,这符合事情的客观逻辑;而朗涅夫斯卡亚(Раневская)梦想着像曾经那样生活,这也符合主观的愿望。
主体性
混乱(хаоса)的真正源泉是主体性,它反对着身体和主体。主体性无色无味,不是心理学家们认为可以附着在身体(тело,也可作“物体”,下同)上的东西。看到颜色并不意味着保持着主体性(бытьсубтьективным),而有食欲也不意味着拥有意志——这只意味着活着。而主体性并不是由不同褶皱(разнымискладками)形成的内部事物,也不是等于主体所做的事——主体性即赋予自己的行为想象力的作用。
“赋予自己”意味着改变意识,在自身中创造另一个计划。为了让这第二个计划出现,需要让幻影(призраками)遍布世界——让那些实际上不存在、但若它们被视为真则就存在着的事物遍布世界。
人类的历史及其主体性正以这种对待不存在者(несуществующему)的态度而开始。如果世界上不曾有过主体性,那么世界上就干脆没有过任何东西。而既然主体性存在,世界就有着它的另一面和欺骗(изнанкаи обман)——我们并非生活在一个如字面上那样的世界,而是在一个投机(спекулятивный)的世界中。
主体性是从想象世界传递到与其平行的现实世界的信息(весть),对它的衡量标准不是情动(аффект,affect)或情感,而是意志,即使只有情动的、像火山爆发般醒来的情绪的能量作为意志的力量(силой воли толькои может быть энергия взорвавшейся эмоции, проснувшегося, как вулкан, аффекта)。某种与情动斗争的心智的表现创造了一种幻觉的(иллюзорную)本体论,而幻觉(иллюзия)中有主体性的两部分——心智和情感。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心智,也没有逻辑。其中只有——一方面,身体和力——而另一方面,主体性和意志。主体性并不因为拥有身体而存在,而是因为有在其中对客体性建立起主体的意志才存在。
主体与主体性间的裂隙(разрыв)
没有主体性的世界是没有任何东西会返回自身的身体和力的空洞的(пустой)世界,其中没有不可逆转性(необратимасть),因为任何不可逆转者都是主观的。身体的世界带来宇宙秩序的永恒重复的诱惑——返回因而成了浪费时间;而物理的世界是失去了时间的世界,一个瞬间在其中持续成永恒。
要么世界是单一而整体的(един и цел),要么其中就没有主体性;或者其中没有自我返回(самоотнесение)——于是被撕裂为主体性的和真实的(реальное)——这甚至无法在“存在”一词中重新连接。把主体性当成某种对客体对象的补充是错误的。主体的第一次危机就在于主体性与客体性原则间的裂隙。
主体性的世界是一个无法挽回地为主体所毁坏的世界,一位内主体所持有的东西总在时间之中。而主体的诱惑(искушение)即由一切因果链中由身体和力所保持的内容所组成。
主体的第二次危机从一个意想不到的面向上表现出来——它发现自己在一个无法完成其简单行为的世界中。布努埃尔电影中的角色自然并非加缪书中的人物,他们并不在毫无成功希望的情况下采取行动;而戈达尔新近电影中的角色甚至不再试图理解无意义(бессмысленность)——他们甚至无法将彼此关系间的基本的简单理解行为现实化。
我们不可能生活在一个并不理解的世界中,因为这一世界只是由身体和梦幻(грез)的混合物(смеси)组成。于是,威胁着人们的不只是对存在的遗忘,因为存在只是从主体性方面的关于存在的质疑,而人和主体性之间的裂隙是可能的。人的幻影的建立宣布了自身独立于人的主体性,而人和自然间的裂隙使文明的建立成为可能。人与主体性间的裂隙创造了新的认知状况(когнитивнуюситуацию),而这又威胁着人的实存(существование)。这种威胁是一种智能而又没有生命的身体。
无主体性的主体
由自我意识的主体在不需要意识的智能中找到了自身的极限,而陷于(застревая)一切琐事的的意识干扰了他的思考。没有主体性的主体现在被看作一台机器——一台自动机,一个宣告(возвещать)人的死亡(смерть)的着智慧的身体。这种死亡是身体与力的世界获胜的时刻(миг торжества),因为它预示着以主体性为基础的行动的中介。今日,基于纯粹知识的行动的时刻到来了,意志让位于不先于情动之觉醒(пробуждение)的知识和力。主观性的火山在沉睡,而身体在欢庆着胜利。
文章发表于《文学报》(литературная газета),2019-09-2。
每个人的梦境都在透露荒诞,人人都有一副假面,被假面所困,为扯淡而杜撰历史,顾左右而言他的虚伪,充满欲望的贪婪,背叛欺骗与愚弄朋友,被一网打尽后的惊诧,种种…都是如此荒诞。 电影用荒诞的,魔幻的,近乎嬉戏的方式来深刻的讽刺资产阶级,其表现方式已经跳出了超现实主义本身,更富有想象力也更加魔幻,充分将弗洛伊德的无意识融入电影主旨。 PS: 1.梦境的转场,门牌号如同时钟波动一般,大麻与梦境的反射蒙太奇。 2.剧作的巧妙,内涵呈现了矛盾又是其本身要表达的,有互文的文学表现方式。 3.剪辑使梦境的出入流畅,抽丝剥茧的揭示资产阶级的丑态。 4.结尾呼应开头的场景,众资产阶级沉默不语的在乡间小道行走,似乎让一切虚幻回归真实。也是最终导演要呈现的荒诞隐喻:(资产阶级)永远在路上(此外其他场景也可对应为永远在做梦,永远吃不到饭)。 postscript:本想写一篇长的分析,可我太懒了。短评限字数只能发到这里了,稍长的短评而已。
从东非大草原走向食物链顶端后
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是外卖
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国家像我大天朝一样
用占世界人口0.00001%的外卖小哥
养活了占世界人口22%的吃货
所以当布努埃尔的《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
生生把我看饿时
我曾一度打开美团想给片中人点个外卖
耳边马上又传来那几个油腻胖子的侃侃而谈:
马丁尼要加-20℃至-30℃的冰
羊腿烤好后不能冷掉
……
而你没有考究的桌布、
精致的摆盘、古典圆锥形酒杯
就算点再多麻小也是白混了
你不配做中产
不配谈美食,不配谈生活
移民婆罗洲或生吃人民币是你最好的选择
速读经典 · 第六讲
名家代表: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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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的电影《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片名就带着法式优雅和调侃,现在按爆款名套路大约可以叫做“巴黎,那六个饥饿的贱货”或“法国中产图鉴”。
当知识分子厌倦了自己,势必要跳出本我,以超我的姿态对本我嘲讽一番,在这点上,全世界善于自省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都是精神上的表亲。
钱钟书在《围城》中让孙小姐用一张红唇和十点红指甲画出了“汪太太的扼要”,路易斯·布努埃尔用一顶男士礼帽下的性感红唇加魅惑美腿完成了资产阶级的素描——衣冠楚楚,酒囊饭袋,行尸走肉。
就像中国的中产们大多出身清北复交高盛黑石,区分度仅在于腕表款式、汽车型号、及家住三环上的哪个楼盘,法国中产已面目一致到无需露脸甚至性别模糊。
在巴黎朦胧的夜色中,这群灵长类智人科生物出动了。
影片开场摄影机放置在车内,轿车缓缓驶过夜色中的巴黎最终在一幢郊外别墅前停下,大使、富商、阔太们款款走下,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觅食之路远比坦桑尼亚大草原上的瞪羚还多舛。
无限延宕的聚餐
记错时间主人毫无准备,第一次饭局失败。
第二次,为缓解尴尬相约去附近餐馆,又遇餐厅老板猝死停灵而陷入更大尴尬,一种荒诞诡谲的气氛开始在夜色中晕染开来。
第三次客人们如约而至,男女主人却饥渴难耐把客人晾在一边自己逃到后花园滚床单。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你们自己看吧)
直到他们第八次围坐桌前,连羊腿都已经分好却被破门而入的暴徒全部击毙。
聚不成的餐,偷不成的情,茶和咖啡都售完……每次衣着华美的饕餮er们要大快朵颐时,这位称从未能在梦中顺利做成爱的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电影大师总会亲手安插一个干扰项,搅黄一场场饭局,连梦中也不能放过你。
焦燥和挫败感在银幕上积蓄升腾,也啃噬着银幕下的我们——都混的这么有头有脸了怎么组队吃个饭还这么难?
如果说前两次饭局失败是阴差阳错,那么第三次失败绝非偶然。中间一场重头戏交代了他们惶惶不可终日的真实原因。
原来米兰达大使和他的同党(吃不上饭六人组中另两位男士)因贩毒和销赃终日惴惴不安,听到点风吹草动就胡乱揣测,第三次聚餐听闻主人逃走(实际是去滚床单)就以为是贩毒败露而仓皇出逃。
贩毒、偷情、腐败、暴力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元素才是他们焦虑不安的终极原因。
现实中他们都带着体面的滤镜,梦中潜意识让他们现了原形。
现实与梦无缝衔接
“在我梦里我还能让你给我欺负了?!”《夏洛特烦恼》里夏洛冲老师挥着拳头。
布努埃尔悠悠的说:太能了。
布努埃尔一生爱做梦,第一部电影短片《一条安达鲁狗》就是源自他和画家达利二人的梦。晚年的他表示情愿每天只活动两小时,其余22小时全用来做梦并记住梦的内容。
他也爱让镜头下的角色入梦,《白日美人》如此,本片也如此。梦与现实如何对接,一个梦如何导向另一个梦,他已炉火纯青,甚至让我们意识不到何时入的梦。以为梦已醒,其实是一个梦中之梦。对“梦中梦”的探讨,布努埃尔比诺兰(《盗梦空间》)早了近40年。
有两次饭局的结尾,都是角色突然吓醒,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沙发或床上,观众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梦。
还有两次聚餐被军演打断,为表达歉意上校邀请大家吃饭,刚说完地址是“公园街,17号”,下一个镜头马上就是“公园街,17号”门牌特写,既是两场戏的转场,也是现实与梦的交接,不动声色又滴水不漏。
在上校家准备开席却大幕拉开被暴露在舞台上,直到那位与老婆滚床单的男士(以下称滚床单男)从沙发中惊醒,我们才长出一口气——原来是一场梦。
随后他与老婆一起前往上校家赴宴,又发生了大使枪击上校事件,紧接着镜头一转,被大使带绿帽子的富商(以下称绿帽男)在自家床上惊醒,原来舞台事件,枪击上校事件,都是他的梦,滚床单男在他梦里客串了一场梦中梦。
至此,我们跟着镜头如同过山车般完成了两次“安全的冒险”。
按此逻辑,全部的剧情事件,焉知不是大使的一场加长版的梦?
入梦时不动声色,突然一个高潮来袭,在你的心提到嗓子眼时又戛然而止,拍拍你的肩膀,嘿,醒醒,这不过是一场梦。
现实与梦无缝衔接,梦里梦外逻辑自洽,布努埃尔用光影织就一个遮天蔽日,瞒天过海的弥天大梦,老辣的掌控能力强大到让人咋舌。摆布的不光是演员,还有银幕下的观众。
布努埃尔的审慎魅力
欲火焚身的夫妇为什么不在房间滚床单而躲到花园?
“因为你叫声太大了!”
布努埃尔对资产阶级的揶揄处处都让人忍俊不禁。
卧室陈设中床的设置相当审慎。滚床单夫妇是双人床,其它貌合神离的夫妇的卧室都如酒店标间:绿帽男惊醒时他与老婆是各睡各床,“弑父”中尉回忆童年时他父母卧室是两张单人床。
绿帽男的老婆与大使偷情,弑父少年的妈妈另有真爱,剧情与卧室内景陈设呼应,何尝不是布努埃尔镜头的“审慎魅力”。
同样审慎的还有米兰达大使贩毒的剧情设计。为避免对号入座,虚构了一个南美国家米兰达,但1972年11月28日法国《费加罗报》曾披露,“六十公斤海洛因在巴黎被截获,八名走私犯中有法国人和南美人”。本片成片于该事件之前,但现实中一定已有各种痕迹,大使贩毒情节体现了这位超现实主义导演在晚年对现实的极大关注。
让哪个角色对应哪个梦境的设计也颇为审慎。噩梦不是你想做,想做就能做,滚床单男,绿帽男,贩毒又偷情的大使,布努埃尔给他们的梦必定不同。
因老婆声音大拒绝在卧室滚床单,来到花园也一定要躲到高灌木丛后,怕被窥视,被曝光,怕出糗,没比滚床单男更适合曝光于舞台之上的噩梦了。
老婆跟大使偷情,绿帽男当真不知情?影片没明说,却用梦给出了答案——绿帽男梦见大使与上校发生口角后击毙了上校。
这个梦完全暴露了他内心的欲望和恐惧——他何曾不想激怒这个与自己老婆有一腿的男人,而因惧怕或利益上的牵绊,他无法与大使闹翻。而他对大使一言不合就开枪的认知源自那次目睹大使对女游击队员(玩具狗)的射击。
至于最后一次聚餐被恐怖袭击的梦,没有人比大使更合适了,贩毒,偷情,游击队员伺机暗杀,一切都令他神经绷紧,暴毙街头的恐惧时刻笼罩心头,没有谁比他更适合遭遇恐袭后第一时间躲到桌下,也没有谁比他更时刻保持饥渴,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拿那块没吃到的羊腿。
梦和做梦者的人设天衣无缝,在梦中人设也不能崩,甚至梦里梦外咀嚼的口型都高度一致,这都是布努埃尔镜头的审慎魅力。
恶作剧式叙事
不断打破常规,让观众错愕,用反常规达到戏剧化效果,是有恶作剧情结的布努埃尔的拿手好戏。他在自传中说曾和朋友计划潜入儿童影院捆起放映员,放映《凡士林的修女》(一部臭名昭著的色情片)。
他的很多电影都有“恶作剧”式的叙事趣味,本片也有多处体现。
兴致勃勃去吃饭却发现餐厅老板在另一房间停灵。
眼看拿出枪要射击女游击队员,一声枪响后倒下的是两只玩具狗。
去赴宴却发现幕布拉开整个餐桌和人都被置于舞台上,台下坐满观众,甚至还有提词员。
怎样的脑洞才能设计出一个个尴尬、精妙又目瞪口呆的瞬间。
或许在布努埃尔看来,整个电影就是恶搞资产阶级的一出恶作剧。
对那些优雅体面的资产阶级来说,生活不能没有仪式感。
而对于导演来说,恶作剧,才是生活中最大的仪式感。
影片最后,原本体面的八次聚餐结束于一个人不体面的狼吞虎咽,彻底解构了前八次资产阶级苦心搭建的全部礼仪和壁垒,让他们的优越感轰然坍塌。布努埃尔终于让他吃上了饭,但吃得跟婆罗洲的野人毫无二致。
用特殊声音营造时代氛围
军演的炮火、惊魂的电话铃、突如其来的门铃、谈及政治话题时强行加入的巨大飞机噪音,令人烦躁的打字声……笼罩在影片上空的是一种不安全感和随时可能降临的灾难。
美苏冷战、东西欧对峙,70年代的世界仿佛正经历一场中年危机,惶惶不可终日的不安正是这种世界局势下法国民众的真实心理写照。
布努埃尔的凝视
全片除了一以贯之的吃饭未遂,还插入了具有间离效果的三个镜头——六人走在一望无际的荒野小路,第一次兴致盎然,第二次迷茫无助,第三次筋疲力尽。
他们的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他们不知从何处来,更不知向何处去。
他们噩梦般被布努埃尔永远囚禁在银幕里。
一如在围城内外进退维谷的方鸿渐们。
靠发达的前额叶走到食物链顶端后,他们还不如辽阔草原上奔跑的瞪羚得意。
电影不止是一种叙事手段,更是一种人类的自我审视。审视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生存、欲望和梦想。这三个镜头或许代表导演对他们的凝视,或许是导演提醒你对他们凝视。
距本片勇夺当年巴黎票房第一和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已过去46年,打开当下中国中产的朋友圈,会发现他们可以神户吃牛肉巴西吃烤肉新西兰看牧场非洲看动物大迁徙,他们对马丁尼酒喝法的专业度丝毫不逊于法国资产阶级,可以打个飞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地吃遍法兰西。
然而与消费同时升级的还有焦虑。
比吃不上饭更郁闷的是没时间吃饭,比没有性生活更焦虑的是连生活都没有。每个被闹铃粗暴惊醒的现世都慌乱如梦魇。就像那六个困于荒野的布尔乔亚,他们被困在996、KPI和阶级固化里。
叔本华说,对于人类来说,最好的安慰剂就是知道你的痛苦并不特殊,很多人都在承受同样虚无的人生。
想到这,他们可以定定神,微笑的对镜头来张有趣的灵魂自拍,然后又可以满格的投入到生活的一地鸡毛里。
布努埃尔也许并不知道,最有审慎魅力的阶级,现在都在朋友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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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灯拆电影,陪你看好片我们与佳片有个约会
很多人讨论这部电影都喜欢去讲象征、隐喻之类的,其实文本本身表层含义的解读对理解这部电影也是很重要的。
1、“在路上”:散步场景一共出现3次,分别是30分、74分和结尾处,从结构角度看,刚好把电影分成了3个段落。简单描述一下,第一幕是“主角的日常生活”,食、色、可卡因交易、宗教等。第二幕是“焦虑的梦”,先是中尉弑父,为母报仇,接着是Francois在梦中借身上校侮辱大使,为偷情报仇。第三幕则是“复仇的行动”,先是主教枪杀园丁为父母报仇,接着是六人被警察抓住,最后是六人被歹徒枪杀,虽然同归于尽,但仍然实现了复仇。情节段落有虚有实,这样解释显得粗糙,但大概捋一下,有助于理解。
2、主教:主教的出场是在Henri夫妇野战之后,欲望得到暂时满足的他们在所谓的“贤者时刻”接纳了主教;而主教在枪杀仇人之后未再出场,因为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复仇使得内心冲突得到了和解,也就不再需要主教了。平时需要通过“贤者时刻”或者宗教仪式才能缓解的焦虑,在“手刃仇人意志坚”的行动中被化解了,所以说“心动不如行动”,凡是由行动导致的伤害必须由行动才能化解。
3、复仇:片中的主要复仇情节是Francois对大使的复仇。Francois知道大使与其妻子有染,于是在梦中借上校之手扇了大使一个耳光,随后,大使用枪将上校杀害。很明显,Francois知道妻子与大使偷情,内心想报复大使,但潜意识又害怕大使持枪反击。他没有勇气用行动去复仇,内心冲突无法缓解,只能继续焦虑,继续审慎。相比之下,主教的复仇要酣畅淋漓得多,所以之后他就“消失”了。
4、女刺客:她是大使的阻碍,她每次出场都会妨碍到大使的目标。第一次是在可卡因交易时,被大使开枪暴力驱赶。第二次则更有意味,大使的偷情行为被迫中止后,女刺客刚好出现,大使对她“上下其手”,将多余的荷尔蒙全部发泄在她身上。
5、妹妹:Francois的妻妹是里面相对年轻的人,她似乎看清了一切,说了两句话精确描述大使这个人。“你的敏感和人道良知一致,但若你拒绝公认的想法,你必须以自己的道德观取代之。”影片中大使关于米宏达共和国的负面消息的种种辩解,就是这个情况,只要大家说米宏达的不好,他就以自己那一套强词夺理的东西去狡辩,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大家的说法是有依据的。
6、另外一句,“你喜欢热情享受人生,你受到宏大和崇高理想的激励,你的开放精神让你具有宇宙宏观。”一开始我觉得完全不符合大使这个人的人设,后来恍然大悟,“受到宏大和崇高理想的激励”,这说的不就是朝鲜吗?“你的开放精神让你具有宇宙宏观”,我理解是大使的所谓“双重思想”,他既没有背叛宏大理想,处处维护自己的国家,也能继续在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享受人生。非常类似于开着法拉利在多伦多街头爱国的某些人。
7、资产阶级:有人在讨论区提出片中主角不算资产阶级,只能算“中产阶级”。这个观点是错误的。资产阶级是政治经济学概念,与资产阶级对应的无产阶级,二者是有和无的区别。资产阶级里面也有“大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片中主角显然属于“小资产阶级”。而中产阶级是一个按照财富和收入的数量来划分的概念,与其相对应的概念是“富裕阶级”和“贫困阶级”,区别在于数量的多少。类似的概念还有“干部与群众”,与干部相对应的是群众,这是政治词汇,所以我们常说“干群关系”,而不能认为与干部对应的是职工,这是不同的划分标准。
8、审慎:之所以要审慎,在于他们多方面的焦虑,来自自我、本我和超我的焦虑迫使他们必须小心行事,否则就会有失体面或者招来灾祸。缓解焦虑是影片主人公所有行为的核心目标。
9、魅力:之所以称其有魅力,是因为他们的行为具有某些独特的风格,比如马提尼怎么喝,羊排怎么切,诸如此类,导致外界有“窥视”他们生活方式的欲望,而不是因为他们本身具有吸引力。
10、Mao曾经批评有些人的行为是“小资产阶级的矫揉造作”,该片所展现的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就可从Mao的这个说法去理解。
布努埃尔搞的一次不满足大杂烩。这帮人吃饭永远吃不上;做爱又被朋友来家里打断;偷情刚脱了衣服正牌丈夫上门来了;恐怖分子也没恐怖起来,就被赶出了门;去店里点咖啡咖啡没有,点牛奶牛奶没有,啥也没有;装甲部队拉练被突如其来的任务中断;警察把人捉了又收到放人通知。他们除了漫无目的的走,几乎什么正经事也没干成,这就是一群每天喝白兰地和香槟吃烤鸭的资产阶级所生活的方式——一群人待一块,锅倒是咕噜咕噜地在炉子上冒着气儿,饭就是端不上来。
布努埃尔没满足电影里的人,观众也没满足。很多地方总是和观众的“期待视野”差一个反射弧,几个太太在饭馆里讨论大提琴,不马上给个大提琴的镜头;谈论坐旁桌的上尉,不给个上尉的脸让我们看看他长什么样,总是迟个几秒,似乎在挑逗观众,你看看资产阶级的魅力就是这个样呀。
整部电影加入了不少佐料,死亡、恐怖分子、毒品、阶级矛盾(在这里老毛都出来了)、枪杀、战争、宗教、警察所代表的强权,这六个小布尔乔亚是主料,一顿乱炖,配上弗洛伊德味道的酱料,端给观众,您凑合着吃吧!
【B】又是一部没有太看懂但却比较喜欢的片子,虽然我一看到政治对话就脑袋疼,所有的隐喻也一概不明白,但算是拍的很好看也很有趣啊不闷,不过一个法国片为什么运镜这么好莱坞啊。
每个人都受困于自身,这是一条无止境的路。
非常好看!一般人用现实讽刺现实,力图把现实做到极致;布努埃尔则用超现实讽刺现实,形式虽然变得间接了,内容却变得更直接了,更能贯彻作者本人的意图了,再不容许任何歪曲,直言骂的就是你!三个男人的梦为横线,六个男女的行走为纵线,资产阶级的拘谨和魅力全部框在其中,被布努埃尔像猴儿一样耍!
不喜欢这样的电影:人不是人,这是我最不能忍的。人物完全变为符号,莫名其妙,情节不合逻辑,象征也是生硬的,好像在说:“THIS IS 象征,如何如何,我高明吧,深刻吧”。幽默?为什么我却基本没笑...
错乱的时间、突来的欲火、错误的环境一次次干扰了食。弗洛伊德认为,欲望之不达致使噩梦的产生,他们多次在大路上毫无目的的前进,做着鬼怪的噩梦,那个拉开帷幕在众人面前聚会的梦不正是他们自身的写照吗?各种噪音掩盖了他们的虚伪言辞,当他们终于吃到食物,他们狼吞虎咽,揭开了他们最后的伪装。
布努埃尔代表作,1973奥斯卡最佳外语片。1.对资产阶级虚伪虚荣虚空贪婪的讽刺力度比肩[游戏规则][甜蜜生活]。2.吃不成的晚宴与永远在路上的6人。3.超现实与梦中梦无缝拼贴,听鬼弑父,主教园丁,餐宴舞台,毛派美女暗杀者,警长游魂,死者之国无人大街,桌下偷肉被杀。4.以飞机打字噪音掩盖谈话。(9.5/10)
一顿永远也吃不上的饭。衣服真的很好很中产,现在看也都很漂亮
#重看#2018年6月第三次重温,依旧非常着迷于那零零落落讲述的梦境,梦的插入与断裂与拉乌鲁兹非常相似,以一千零一夜的古典方式讽刺上流社会众生相,荒诞讽謔;走在路上(《卖艺春秋》有相同一幕)不妨看作那顿永远吃不上的饭和那些做不完的梦之“幕间”。
我刚开始对电影感兴趣的时候,这部片子就让我兴奋地叫出来:“电影居然可以这样拍。”现在再看一遍,依然如此。
不认为有实质上的内在力量,梦境与现实的边界过于清晰为一次连贯的体验造成破坏(不像《泯灭天使》这么一体成型),不过毕竟,资产阶级内在并没有魅力,反倒是神父的角色成了点睛之笔,在两次换装间完成了电影的思考。
所以“完美陌生人”真的就是这部电影玩剩下的。中产生活可以故作优雅,却无法阻止一个个空虚怪诞的梦。到某个临界点后,连我都想拿起枪对这六个男女突突突扫射...
布努埃尔的阶级讽刺倒是巧妙避开了崩坏,梦的嵌套带来观感的满足,也提供了数多可供解读的角度,所以这顿历尽千辛要吃的饭被讽刺得精准且到位。死亡、性、俄底浦斯情结、讽刺军队法权,手法老辣。其实还有点法兰克福学派的影子,但不管怎么样,在超现实主义方面,布努埃尔总是领先的。
关于如何拍好一部资产阶级讽刺片,本片完全可以作为一个范本。布努埃尔只是用一些生活小剧场的串联,就完成了这部出色的影片。本片的叙事结构赋予了一种梦境般的奇妙氛围,以至于观众常常无法分清梦与现实的界限,而茫然于那些荒谬可笑的生活舞台中。仔细回想不难捋出一条清晰的脉络:不时穿插在各个段落间的主人公群体在乡间大道上不断行进的画面正是导演为观众呈现的一种核心思想,即资产阶级永远走在无尽的路上,而驱动他们不断前进的正是他们的欲望,每一种欲望却又以各自独特的舞台在一次次未能成功的聚餐中展露无遗:食欲、性欲、物欲、金钱欲……而每一个片段中插入的新的资产阶级人物也以他们的方式展现着欲望,衬托着欲望,也编织这梦境与现实。弗洛伊德说梦是人被压抑的潜意识,正是欲望无法满足,梦与现实才如此模糊。
8/10。对立元素是布努埃尔常用的反讽概念:飞机轰鸣遮蔽电话对讲,高压电钢琴爬出蟑螂的警察审问,办公室贩毒中大使拿起猎枪瞄准街上革命女子的电动玩具,之后手枪威胁女子进屋遭遇一连串身体反抗,爱好园丁的牧师射杀仇家背弃了仁慈的神,把谋杀和亵神、性和破坏欲望如摆上桌面的食物一样供观众审视。
伴隨著影評分析我才看懂了這個大概,電影是好的,可是太悶了表現手法也不算很吸引人.我只是癡迷與封面那個紅唇和細腿.
一个一个情节串得天衣无缝,布努埃尔确实很牛逼。而且我很喜欢他的讽刺,这几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走在乡间的路上,似乎是在想对我们说什么?一场毫无终点毫无目的的做作?
辛辣讽刺喜剧。这6个体面人始终无法享到口福,却一直做着恶梦。无目的地走在康庄大路上。海报只得艳唇美腿暗示这帮有钱有闲的中产阶级每日只需食饭、造谣、通奸以打发时间。偶然到刻意的消音手段,钢琴通电的刑求,掉虫子的个人标志。只是提到布努埃尔就觉得达利和洛尔迦的情变和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虽然看不懂,但是好看。虽然除了吃饭就是做梦但是我喜欢这种叙事手段。
状况百出的聚餐,不合时宜的媾和,答非所问的对话,每当涉及到那些冠冕堂皇的官方理由便有飞机喧嚣的轰鸣出现,以及疯狂诡异的梦境与同样混沌的现实像一锅浓汤般搅在一起,布尔乔亚的三男三女走在没有终点的路上。
不光饭永远吃不上,觉也没有睡好过。寝食难安,做梦也要努力保持光鲜。所有梦境都来自男性,女性只是穿着金钱的附属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