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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笔者写过的相关文章,一些观点和文字有沿用到本文的:
关于世界系但绝非世界系的《天气之子》 ——此时此刻的“我们”,不再沉默://movie.douban.com/review/10638796/;
“我们”的现实正蠢蠢欲动——二十一世纪 10 年代日本动画电影关于“真实”的转向考察://zhuanlan.zhihu.com/p/579035072。
《铃芽之旅》的中国大陆特供版海报暗藏了电影中的标志性景观——废墟大地的小楼上“载”满了船只,宛如不合时宜盛开的钢铁之花。那是新海诚动画的幻想景色吗?不,这是血淋淋的现实。这是十多年前那场影响深远的地震——“311”东日本大地震所留下的风景,当时日本东北许多沿海地区还受到被地震引发的海啸的侵害。其中,岩手县大槌町赤浜地区一艘被冲上一座二层民宿屋顶却几乎无损的大型双体船,成了传达当时海啸之可怖的标志性风景。
新海诚的三部后“311”电影《言叶之庭》(2013)《你的名字。》(2016)《天气之子》(2019),都选择将“311”置于后景、隐喻化。而《你的名字。》《天气之子》和《铃芽之旅》最近越来越多人评价为新海诚的“灾难三部曲”。这部在疫情时代后开始创作的电影——是新海诚,甚至可能是日本动画前所未有地如此将“311”置于前景的作品,民宿上的船只这一风景便是这种前景化的象征。新海诚在官方访谈集《新海诚本》中说到自己这次做好了准备描写现实中的灾难。
在新海诚的创作坐标中,《铃芽之旅》应如何安放?这有必要回溯一下新海诚一零年代的创作。
▪️置于后景的匿名灾难事件
在谈新海诚的新作《铃芽之旅》,请允许笔者将时间往前调。
2021 年 1 月,日本电视台首播《天气之子》之后播出的特制短片中,新海诚留下了这样一段话:
“世界一眨眼间变了。可能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就算这样,我们也要在这世界活下去。只能活下去。所以至少,吃着、笑着、陷入恋河、哭着、生气、吵架。即便如此,哪怕多笑一秒也好。只要你珍惜那一瞬间。没关系,我们、我们的世界,一定,会跨过这道坎的。”
该作和新海诚的前作《你的名字。》一样都影射了“311”。新海诚这段话也意味着,上映于 2019 年的《天气之子》似乎可以连接起后“311”的叙事无缝接轨疫情时代的叙事,那么这是一种投机的话术吗?
至少对于日本人来说,“311”叙事与疫情时代的叙事有着根本的不同。“311”之所以能能被前景化、特权化并反复在文艺创作被提及,是因为这是民族的记忆。同时,地震是一瞬间的,许多结果在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面对地震这个事件,无论电影讲述的是发生一瞬间,还是发生之后或之前,其实都赋予了“后”的属性(所谓“后311时代”)。因此后“311”叙事的文艺创作泛滥是无法避免的。
评论家宇野常宽指出过“311”的某种必然性:“地震没有创造出明显的从日常到非日常的转变的环境,而是营造了一种被潜藏在日常中的非日常所控制的情形。”[1]这也意味着,非日常的危机一直都存在,“311”只是刚好是让非日常显形的那个事件罢了。而动画导演几原邦彦也有过相似看法,他说:“小时候就一直听说的‘早晚会来的大震灾’,这种视觉上的剧变终于发生了。而且,那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华丽的奇观。因为这场灾难,许多人比起破坏的奇景,更多地陷入了对自己生命的深刻思考。”在这种思考下,他对自己担任原作和导演的、在 2011 年 7 月开播的电视动画《回转企鹅罐》的结局进行修改,也让该作成了最早反映“311”情绪的商业动画之一。
“311”就像是一场注定到来的无常,在这一意义上,疫情作为事件和“311”的属性几乎相反,疫情不仅不独特、非国族民族的,具有全世界的普遍性,还是向着仍无法看见的终点无限延伸的事件,至少我们还无法想象疫情消失后的世界,电影如何处理好这个正在进行时的无常也是一道难题。
在实拍电影领域,从第一部对“311”作出反馈的虚构创作、由园子温改编自古谷实2001 年的漫画《庸才》的同名电影,许多实拍电影创作对处理“311”这个事件都倾向于一种前景特权化的处理,这部首映于 2011 年 9 月 6 日的电影加入了“311”的背景,并直接描写主角在这次事件之后的内心变化。而如今“311”过了十余年,近年如滨口龙介的《驾驶我的车》(2021)、诹访敦彦的《风的电话》(2020)等(《铃芽之旅》和《风的电话》在某些地方还很相似,都讲述“311”直接受害者的主角从西南走到东北、寻找“311”记忆原点的公路片),都仍然将“311”这个事件置于电影的中心,有的利用“311”寻找超越现实的可能性,但也有不少电影陷入了“311”的泥潭,让可能性靠着“311”的中心聚拢。
无论是新海诚,还是其他在创作上明确受到“311”影响的动画,都选择将“311”置于后景、隐喻化,甚至是该事件发生后的头几年,日本动画都没有直白地表现这种现状,不如说天生钟情于幻想的日本动画,都仍然继续着各种幻想世界的故事。就连明确打着纪念“311”十周年名头的动画电影《海岬的迷途之家》(2021)《扶桑花之舞》(2021),都选择对那场灾难进行“匿名”。那么是否这就能说,日本实拍电影有直面现实事件的勇气,日本动画是窝囊而怯弱的呢?绝非如此。
说回开头的《天气之子》, 该作的灾难事件——雨灾看似再最后才出现,但其实灾难本身、或说非实际的灾难从一开始就存在——帆高第一次来到东京,目睹到的关于城市的现代灾难,他无法在这个看似完善但实际是废墟的现代城市正常生活。在关于《天气之子》的评论中我写道:“《天气之子》故事设定在了‘311’的十年后(加注:这个背景线索藏匿在电影的某些画面中),更有意加强了该事件的‘后’的概念:如此灰蒙蒙的城市景观既利于影片情绪、氛围的塑造,也是象征灾难与危机已经翻越了曾经所处的后景,成为了的司空见惯的日常的一部分。”[3]
正因为《天气之子》选择了将灾难匿名、后置,“现代日本的灾难-‘311’”——这之间横杆被解体,甚至灾难也不再属于日本,具备了普适性。因此《天气之子》这部诞生于前疫情时代的电影可以“投机取巧”地获得疫情时代的视角,正如一些诞生在“311”之前的电影也经常被人解读为对“311”这场对于日本社会必然到来的非日常灾难的预言和隐喻。
▪️三部曲和一个奥德赛
正如前文所说,《铃芽之旅》取消了对灾难事件的匿名,新海诚的这种变化同样也不奇怪——若熟知新海诚在一零年代的作品演进的话。概括地说,新海诚作品,这艘大船在一零年代宛如逐渐露出在海平面,《天气之子》则作为他这十年来最激进最私人的一次表达如海啸把船冲上岸,最终我们才见到了《铃芽之旅》——屹立于屋顶上的船只。
《你的名字。》是新海诚首部明确以“311”这个社会背景为启发、并隐喻“311”的作品,讲述女主角宫水三叶与男主角立花泷灵魂互穿交换身体,最后发现这个不明现象引向了一场摧毁三叶家乡的天灾——陨石坠落,泷在探寻三叶的真相时,也决定拯救必定死于天灾的三叶及其身边的人。虽然该作陨石灾难这个事件占据全片重要位置,但陨石砸向地面、第一次直观呈现真正的灾难画面却被安排在了片子最后,此前都没有正面描写灾难的画面,而灾难本身也是影片中段才作为一个悬念来揭示。也就是说,灾难是被悬置的,在通过时间的回溯与身体的交换不断重复确认关系的少年少女面前,灾难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么在“个人-世界”这个关系中,世界的一端什么是重要的?那就是灾难前的生活,尤其是灾难前的那些深藏乡土文化、地缘政治的日常生活与村落关系。
《你的名字。》其实是讲述灾难前的故事,而且是侧重于乡土乌托邦。在这一点上,新海诚又与庵野秀明形成鲜明对比。庵野秀明的动画电影《新·福音战士剧场版:终》(2021)同样出现了前现代的村落描写,但实际上正如他导演的实拍电影《新·哥斯拉》(2016)中可以清晰看出政府机构如何组织作战与救援、即能看到系统的运作一样,《新·福音战士剧场版:终》的村落同样描写的是原始的人类系统是如何运作的。新海诚显然不关心这些系统,他关心的是三叶作为村落一条线的讲述中心,从三叶延伸、生成的她所看见的、所生活的世界。
《天气之子》讲述了从家乡辍学、逃来东京的少年帆高,却发现东京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靓丽,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两个拟似家族般的居所,一边是他和女主角阳菜及其弟弟凪,一边是圭介及其侄女夏美。阳菜是个可以操纵天气的女孩,然而她这份来自母亲赋予的能力最后却引发了整个东京陷入水灾,而帆高最后选择拯救阳菜更是导致几年后东京成了水城,城市面积大规模变成水体空间。
《天气之子》和《你的名字。》有个很重要的区别就是,后者的东京光鲜亮丽(尤其是通过泷的身体初次来到东京的三叶,她所见的东京),前者的东京宛如现代文明的废墟,帆高在东京的生活,与其说是“生活”,不如说是在东京“生存”;后者侧重乡土乌托邦,前者乡土的景观近乎缺席,片中的主要角色包括圭介、夏美都是非东京原住民,明明有这样的设定,然而关于他们家乡的描写基本没有(只有帆高的家乡在片尾出现了一下)。虽然这两部作品各自的灾难详情在影片最后才真正被披露(陨石坠落、暴雨降临),但其实《天气之子》的“灾难”其实一开始就存在,那就是帆高第一次来到东京,目睹到的关于城市的现代灾难,他无法在这个看似完善但实际是废墟的现代城市正常生活。
《你的名字。》是灾难前、乡土日常风景,即使少年少女改变了自身的命运,让世界、历史、个人都成了复数的存在,但这个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到来的灾难(正如前文说的“311”是注定到来的无常)最后依旧“如期”到来,毁了家乡这一切,最后这些失去家园的乡下人不得不来到东京生活;《天气之子》从家乡逃到东京生活,看见了灾难后、现代城市的废墟风景。如此看来,《你的名字。》就是《天气之子》这个上京故事的前传。
《铃芽之旅》则是进一步《天气之子》的主题,讲述了生活在九州的少女铃芽因为不小心打开了当地废墟中的“往门”,导致“往门”里的世界“常世”(死亡的世界)的灾难力量涌入现实,从而引发地震。男主角草太则是去往日本各地关闭这些“往门”阻止地震发生的“闭门师”,然而草太的却被猫妖“大臣”封入了铃芽母亲的遗物中——一把缺了一只脚的椅子,就这样他变成了一把能跑能说话的小椅子。怀着对草太的恋慕与责任感,铃芽决定和草太踏上了“闭门”之旅。这次旅途从她所居住的日本西南部,经过草太居住的东京,最后去往她的东北家乡,也就是“311”的灾区,也就是从陌生的乡下到陌生的城市再到家乡的乡下。宛如代替了《你的名字。》的三叶回到自己那已然消逝的家乡一样,三部曲串联起一个隐藏的奥德赛叙事,而铃芽的闭门行为也构成了重建已然失落的秩序的作用——“已然”是讲述这个注定的无常的关键词。
正是这样一场游览日本各地废墟的旅程,才能创造脱离日常生活空间的废土末日世界。正如废墟遍布日本各地一般,灾难的记忆也从《你的名字。》的乡村、《天气之子》的东京扩散到了全日本,宛如后“311”的光景一步步变成全日本的集体记忆一样。“这个世界中的人们不是在害怕即将到来的灾难,而是灾难已经和日常生活形影不离,人们无可奈何,只能接受。”新海诚如此写道。[4]
而新海诚更往前的作品《言叶之庭》同样也在他的后“311”创作坐标上,以孝雄为百香里量脚定制鞋子为轴线,新海诚聚焦了身体用来接触大地的足,以两人所在的东京新宿御苑的一座小亭为中心,展开了对整个东京城市的描写。“2011 年 3 月 11 日地震后,我们才知道自己脚下踩的土地是多么脆弱。地质学上的日本列岛,地缘政治上的日本国,作为基础设施的我们的杜会和学校是多么的不稳定、特殊和孤独。而以震灾为契机的另一个意外发现是,无论在怎样的状况下,日常生活都是存在的,不管脚下有多么不稳定,人们都会留在那个地方继续生存下去。(中略)东京的风景也许会因为几年或几十年内可能会发生的严重灾害而产生巨大变化,所以我想把在这片摇晃大地上的日常生活,作为行走脚步的故事预留在动画画面里。”[5]
《言叶之庭》的朴素日常描写策略,则与新海诚更前一作《追逐繁星的孩子》(2011)形成对比,讲述生活在山区村落的少女明日菜此前邂逅的少年瞬突然死亡,她离家出走,和失去妻子的老师龙司一同闯入黄泉之国“雅戈泰”,寻找复活瞬和龙司亡妻的方法。或许很多人会认为全程创作于“311”后的《言叶之庭》是新海诚的转型之作,但《追逐繁星的孩子》同样也暗藏着新海诚最重要的转折点,这种转折点也延续到了《铃芽之旅》之中。
▪️“新海动画”一零年代表现史
我认为新海诚的动画制作方法论存在三次转折点,第一次是首次尝试集体作业和商业动画制作模式的《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2004),第二次是题材明显区别于以往、首次采用制作委员会制度的《追逐繁星的孩子》,第三次是则是《铃芽之旅》——加入了更多的 CG 表现,为了表现变成椅子的草太,本作还新增了一个从未有过的职位“CG 角色演出”,由在 CG 动画公司“Polygon Pictures”有过出色表现的濑下宽之(《哥斯拉 怪兽行星》《希德尼娅的骑士 第九惑星战役》导演)担任,可见制作体系再一次发生变化。本文要谈的关键是《追逐繁星的孩子》,因为该作隐藏了解锁《铃芽之旅》的秘密,还隐藏了新海诚作为作者的决定性变化。
浅白地对比《铃芽之旅》和《追逐繁星的孩子》能发现两者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一是两者都是直接讲述死亡、去往死亡的世界(雅戈泰、常世)的公路电影。二是两者存在许多角色性质的对应,比如象征奇幻的灵媒都设置为猫型动物;以女性为主角,怜悯女主角的家庭中父辈角色都是缺席的,明日菜是父亲早逝、和母亲生活,铃芽是父母因“311”双亡,和姨妈生活,而她寻找的与其说是家庭的记忆不如说是母亲的记忆(结局揭开了小时候的铃芽在常世见到的“母亲身影”其实是现在长大后的自己,这也暗示着铃芽具有母亲的形象——和新海诚以往作品的女主角一样);还有关键男角色都是长发美少年。三是两部作品都描绘了受伤与残缺的身体:如《追逐繁星的孩子》中瞬为了救明日菜导致手臂受伤,《铃芽之旅》在这个情节设置上可谓如出一辙,草太所变成的小椅子也是因为“311”导致缺失一条腿,而《追逐繁星的孩子》老师龙司为了复活亡妻付出了失去一只眼睛的代价,直到最后他释然放弃这个执念他的眼睛都没回来。而最重要一点是两部都把“下坠”这个运动作为重心——准确来说,从《追逐繁星的孩子》开始,下坠成了每一部新海诚动画的重心。
新海诚可称得上是 SF 作家的时期大概到《秒速5厘米》为止,这段时期的新海诚钟情于许多 SF 作家反复讲述的人类自古以来的经典梦想——飞天、上升,这大多数情况下都被赋予为怀着敬畏之心探索未知世界的意义。新海诚这一代创作者深受七八十年代日本动画的影响,这期间诞生的《机动战士高达》(1979)不用说,是少年去往宇宙作战的故事。在八十年代响彻名声的宫崎骏同样也是著名的飞行机器爱好者,《风之谷》(1984)的末世废土世界观就少不了飞行工具,这个到处都是毒素的世界似乎不允许人类用脚亲自接触地面;《天空之城》(1986)中,少年巴鲁的父亲是冒险飞行家,巴鲁被父亲拍成照片的“天空之城”所吸引,早逝的父亲的形象与远在天边的天空之城重叠,这也吸引着他飞往天空;宫崎骏晚期的《起风了》(2013)中,少年时期的堀越二郎在梦中与意大利飞机设计师卡普罗尼成为朋友,堀越因为视力问题无法成为飞行员,转而成为飞机设计师,这正如宫崎骏通过动画曲线圆满飞翔梦的写照。庵野秀明在大学时的社团组织演变成的动画公司 GAINAX (制作《新世纪福音战士》老 TV 版的那家),同样也影响过新海诚,该公司第一部作品《王立宇宙军 欧尼亚米斯之翼》(1987)就是讲述未来文明和科技衰退的社会,科学家和冒险家寻找古代的科学技术、并排除种种政治和世俗困境,竭尽全力制造火箭并飞向宇宙,该片的结局,火箭飞向宇宙后,影片安排了一段串联起人类社会科技文明史的蒙太奇,在积极的意义上也歌颂了人类自古以来追求上升的梦想从未变过。
新海诚早期的作品同样深藏这样的上升运动:《星之声》(2002)这部作为其个人独立动画的集大成之作就设置了一个为了对抗外星人入侵不得不和男主角分离、飞往宇宙的女主角;《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将女主角与世界存亡关联,并设置了一座通往宇宙的白色巨塔象征世界的权力,为了拯救女主角,两名男主角制造了飞机飞往白塔的上端;即使是描写日常时间的《秒速 5 厘米》也在第二个篇章中安排了在种子岛发射升空的火箭,地面上的人望着升空的火箭,宛如再也无法追回远去的关系、见证彼此关系的不可复返。就连新海诚主导的美少女游戏《ef》系列开场动画(2006-08)都设置了通往天空的旋转阶梯、向上飞的纸飞机,以及角色都在追随这些上升之物却无法追上,被重力束缚的关系导致的不可能。上升构成了早期“新海动画”的重要风景。
然而《追逐繁星的孩子》中,此前“新海动画”的风景不再,下坠才是重心。本应该是男主角的男孩却意外死了,而且这个男孩瞬此前还带领过明日菜进行下坠运动(抱着明日菜从桥上跳到地面却相安无事),却疑似摔死在下游的河边,无人知道他的是他杀、自杀还是意外。面对告知她死讯的母亲,明日菜还表示不可置信地说了一句:“他是不可能摔死的。”她相信拥有下坠之力的少年并不会因此摔死。此处少年的意外死亡和剧作的意外转折,这个意外之意外构成了作品的核心,本片去往死亡世界的旅程,实际上就是明日菜接受这个无法预测的意外是事实、接受这个突然袭来的永恒丧失的过程。
可以说,这部作品之后,“新海动画”的风景发生了颠覆性变化,上升皆是为下坠做准备。在《铃芽之旅》中,下坠运动都被分布到了最重要的两段情节中:第一段是灾难力量“蚓厄”从东京的往门涌出,铃芽抓着升空的蚓厄上升到了空中,蚓厄在空中盘踞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平台,铃芽用椅子草太封印了这次的灾厄、蚓厄消失后,她被灵猫“大臣”保护着下坠跌落东京的河道中(这也让人想起《天气之子》中新海诚对东京的河道水体空间的描写),正是这次坠落铃芽才发现了深藏在东京下水道的、被人遗忘的古代城门,这也是东京通往常世的往门,同时也“虚构”了一个东京这个现代城市的历史文脉秘密;第二段则是铃芽踏入往门拯救被封印的草太,同样也是从空中坠落的运动,之后她和草太同时封印家乡的蚓厄时,也在灵猫的帮助下从天而降,两人同时利用重力的下坠牵引把“要石”插入蚓厄中,从而封印了灾厄。有意思的是,蚓厄引发地震的方式也是从往门喷涌到半空中,当蚓厄落到地面时地震就会发生,而最后被铃芽他们封印住的蚓厄变成泥土落到地面时,这些长条的泥土化作了被植物覆盖的山脉,这种结果又和地震的殊途同归——落叶归根,通过下坠的方式回归大地。那个曾经憧憬天空的新海诚变得更依恋大地乡土,若《天气之子》最后从云层坠落到地面还不够明显的话,那么《铃芽之旅》则会是最有力的一次例证。
这难道不是《你的名字。》结局的一种变奏吗?《你的名字。》一开场,泷仰望天空看到的那个划过夜空的美丽“流星”,这颗“流星”的结果最后才描绘出来,坠入地面引发巨大爆炸,暴风摧毁了村庄,最后砸出了一个巨坑——宛如《铃芽之旅》向天空喷涌的蚓厄最后结果是砸向地面一样,这些奇观之物最终都通过引发大地巨变的方式回归土地。从动画表现上来说,《铃芽之旅》最后两人通过重力下坠的方式封印蚓厄,导致的爆炸与暴风等自然现象,两部作品都以自然主义写实的作画来表现这些现象并达成视觉奇观,同样也是殊途同归的。而下坠也并非与消极意义相连,不如说新海诚一直都在消解“上升-积极”“下坠-消极”这些二元区分的意义,上升可能是消极的(飞向天空也伴随着生命危险),被重力牵引的下坠也是可以歌颂的。《你的名字。》正是花了整部片将陨石的下坠逆转成可歌颂的“美丽的风景”。
在我看来,关于重力的描写是日式自然主义写实动画的永恒话题,正如前文所说,新海诚在《追逐繁星的孩子》这部以下坠为重心的动画首次尝试这种表现,这部电影所学习的吉卜力动画——尤其以高畑勋和宫崎骏为首的动画——擅长的正是自然主义写实表现的动画。这里需要插叙一段简略的日式动画表现史:七十年代,高畑勋、宫崎骏等从东映动画电影走出来的动画人,在《阿尔卑斯山的少女》(1974)《未来少年柯南》(1978)等电视动画中追求一种动画性的写实复归,这和当时电视动画不重视动而重视静止画视觉效果的有限动画区别开来。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以动画师中村孝矶光雄、井上俊之、宇都宫理、冲浦启之、大平晋也等人为首发动的写实风格作画革命,虽然细分上的方法论不完全相同,但总体来说都在动画中追求表现给人真实感的立体与重量,尤其是表现如何显得真实的动上有了重要突破;另一方面,押井守在动画电影《机动警察 Patlabor 2》(1993,新海诚在《天气之子》《铃芽之旅》都在一些片段中参考了该作)中建立了一套系统化的 layout 制作体系,这部作品利用这套体系让写实主义的动画影像透视更精准、更接近实拍影像下的摄像机镜头画面,且每个镜头都先预定好采用广角还是长焦进行设计与作画,与人体肉眼的视觉画面作出区别,甚至会在动画中强调实拍摄像机镜头的畸变透视。而零零年代到一零年代的日本动画,上世纪末的写实作品革命的影响在现在早已蔚然成风,随处可见。再加上“Web系作画”与来自动画体制之外的独立势力冲击下,就连这种写实也开始成为一种老派。[6]
冲浦启之导演的《给小桃的信》(2011)便是一部用“老派”的自然主义写实表现重力的动画电影。该作讲述了小桃的父亲意外身亡,她跟随母亲回到位于濑户内海的老家“汐岛”居住。回老家路上,她的头顶上滴下了三颗的水滴状物体,这是此后登场的三个妖怪的原始形态,以从天而降的水滴物暗示了重力的意义。除此之外,一直不敢从桥上跳水的小桃,影片结尾她终于鼓起勇气跳了下去,跳水表现了从上到下的重力规则,对应了开场从天上掉落的妖怪,重力的存在通过前后呼应被强调。无处不在又理所当然存在的重力,勾勒了动画之自然主义写实的美妙。最后妖怪要回到天上时,小桃让他们捎上给父亲的信的情节,经历了一系列与死亡有关的体验之后,小桃才终于正视父亲的死亡,这样从地上到天上的逆重力而行的道别,仿佛违抗重力需要逆反现实的逻辑、费尽动画的想象力才能做到。正因为此前描绘了重力的强度,死亡作为一种反重力的向上力量才显现出了沉重感,这也正是为何学会去注视死亡是一种难以承受之重的原因。死亡通过逆反重力的、存在于想象中的“动”,表现出其应有的现实主义的重量。
我的朋友 rocefactor 在一篇引述日本的动画学者土居伸彰观点的文章中指出:“引人深思的是,虽然新海诚以个人独立动画的标签为人所知,象征其走向商业成功和大众认知的《你的名字。》的影像,却是由在吉卜力动画等大作现场中培养起来的传统动画职人中的精锐们支撑的。从表面上看,这似乎意味着《你的名字。》之成功,在于新海诚首次获得了传统的写实志向的动画观念的配合。在《你的名字。》之前,作为独立动画作家,新海诚作品拥有的作画资源捉襟见肘,这迫使他在影像上养成了一套最小化对于作画需求的方法论。在新海诚作品里,关键词始终是云、星,雨等风景,而非主角们俊俏的五官或是细致入微的举手投足。从这个意义上讲,新海诚的动画美学与传统动画的技术未曾设想的结合,激发了前所未有的冲突和转瞬即逝的耀眼闪光。(中略)从来的写实志向的作画与新海诚式观念的(从根本而言无法真正达成的)结合越紧密,其矛盾就越发彰显,而作品就越发在自我否定的结构中激发其魅力。”[7]
这段话佐证了《你的名字。》作为新海动画表现史第二次转折的集大成,但需要指出文中的一个谬误,“写实志向的作画与新海诚式观念”的矛盾其实早就在《追逐繁星的孩子》中出现,只是彼时还无法实现紧密结合。新海诚在《追逐繁星的孩子》中想要追求的就是那些已经成为经典做派的日式动画写实表现,甚至是模仿起宫崎骏动画中那种异世界的呈现方式(让旅途中的主角充当展现世界的眼睛)。但这两者都并不成功,不仅是作画资源无法匹配这样的写实志向,新海诚也无力表现一个让人对此感到好奇的异世界,也无法表现一个能够作为独立客体存在、拥有独自秩序的异世界。《你的名字。》无疑弥补了《追逐繁星的孩子》的失败,他第一次如此成功地把重力表现出来(以 rocefactor 的举例说明:“在《你的名字。》的高潮部分,宫水三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并滚下坡去,这一场面由写实性志向金字塔尖的原画师冲浦启之作画。在那强烈的违和感面前,恐怕不得不承认土居的议论具有压倒性的说服力。”),也避开了无力描绘世界细部的弱点。《追逐繁星的孩子》中,新海诚想要通过自然主义写实的方式描绘下坠、表现重力,让重力与死亡相连的课题,直到《铃芽之旅》才真正得以完成。
(《你的名字。》冲浦启之作画部分在视频 1:35 开始)
也不知道谁规定的——写实的动画表现虽然每个年代都不尽相同,但从二战期间的《桃太郎 海之神兵》(1945),到五十年代东映动画制作的《白蛇传》(1958),到八十年代启蒙写实作画运动的《阿基拉》(1988),再到确立新的写实方法论《机动警察 Patlabor 2》……——表现真实性是一直占据各个年代日本动画电影的核心,正如动画学者藤津亮太所认为的那样:日本的动画,围绕着如何获得“真实”而不断进化。[8]新海诚作为独立动画人出身也不例外,只是早期的他以迂回的方式用静止的元素表现真实。新海诚在更为成熟的商业动画制作体系与拥有丰富写实表现经验的团队的加持,也理所当然地向拥有特权地位的自然主义写实表现靠近。当年那个腾空冒出震惊商业动画行业的独立动画人,如今也选择了一条更为主流、更符合大众对日本动画电影认知的路线,宛如他动画中回归人世间的下坠运动。而《你的名字。》这种充满矛盾的真实感也接过了世代的交棒,成为一种新的写实标志,引领着新的潮流。
▪️空庭之门的奇观
新海动画的真实感离不开制造奇观——此处说的“真实”并非意味着一种写实,甚至不一定表现了现实,这是一种绝非客观克制写实的、主观的真实感——在《铃芽之旅》制造的奇观更加极端,除了在镜头继续做加法(加入更多的光表现和镜头动势等),还有加入更多的 CG 的表现后也更突显异质感(比如盘踞在东京上空的蚓厄),但更重要的奇观在于场景的呈现,场景的奇观凝聚于在文章开头说的标志性风景——废墟大地的小楼上“盛开着”的船只。
动画导演山田尚子曾说:“可能我原本就喜欢拍照和写实的影像作品。可是,不是要把写实融入动画作品中。(中略)而是在实际存在和不存在之间,需要画一条非常纤细的划分线,我想在建立起动画世界的基础上,再做出镜头的模拟效果。所以算是‘动画世界中替换变成写实’的感觉吧。”[9]山田尚子这段自白同样也适用于新海诚作品上,即使新海诚作品再怎么强调空间场景的真实质感(甚至是过于美化的质感),也绝非如上述那种客观写实的真实性——与其说他们的作品具备真实性,不如说给观者以“真实感”,名为“真实”的幻象。比如那些极具他个人风格的眩光使用,现实中甚至是摄像机实拍镜头中也并不会出现这样的自然光。他的世界就好像少年少女主角眼中的世界一样,他们的内心世界与情绪外化成世界的奇观,外化成世界的身体器官。
《你的名字。》中,原本交换了身体并互相寻找对方的泷与三叶,不约而同地来到了陨石砸出的环形山上,他们分别站在了呈十字形的夕阳照射光的两边,一直无法平衡各自的时间差的两人在此时此处找到了绝妙的中线,正如此时既不是白日也不是黑夜的“逢魔时刻”一样。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发生奇迹也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奇迹确实无缘由地发生了,这便是该作最核心的一个奇观。他们与奇迹的出现一样处于一个难以捉摸但又确实存在的平衡点、中线。
正是因为这也并非是一个写实的现实世界,而是充斥着主观且蠢蠢欲动的“真实感”,以下这段情节才能成立:三叶说服作为政客的父亲,让父亲指挥村民避难这个过程是缺失的(这也是前文写到的新海诚不关心社会系统的表现之一),电影只展现了不再迷惘的三叶走进了父亲的办公室,父亲看着三叶坚定的眼神明白了女儿的觉悟。在《铃芽之旅》中,相似的情节则如铃芽毫无缘由就说服了芹泽草太在东北地区、让芹泽载她去东北一段。
但是《铃芽之旅》终究和《你的名字。》不一样,这部通过公路电影的形式呈现了日本各地的某种现实,正如前文所写:“‘311’的光景一步步变成全日本的集体记忆”,这些现实再也无法用“主观的真实感”换取奇观来表现了。然而在本作中,铃芽所游览的一个个废墟正是奇观。废墟是原本的场所功能消失殆尽的空间,在铃芽闭门时,他们召回往日还发挥该空间的原有作用的日常光景、此地各种再朴素不过的日常话语中,其暗含的消逝与已然的意味便让那些日常透露着神奇,更何况新海诚还为这些废墟增添了更多的奇景要素:九州温泉街废墟的一个顶楼中庭出莫名其妙地立了一扇门,细想这扇门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莫名其妙,然而正是这样的莫名其妙的画面却用作电影首张海报,作为电影的一个标志性概念;为了让神户的荒废游乐园不合时宜地亮起灯光,变成一种舞台表演的装置,影片设置了一个发电房被毁坏的情节,并使用 3DCG 的优势做了一个远景大摇镜,让闪烁不该有的光芒的废墟俯瞰山下人们生活的城市;东京下水道出现了不会存在的虚构之物——古代城门,似乎现代城市下方就该隐藏着这座城市的历史神秘一样,是利用都市传说打造的奇观……
随着情节推进,铃芽经历一个又一个奇观,“311”这个事件也逐渐被推向前景、被披露。铃芽的个人体验被拉扯成一种集体的共同体验,这与新海诚打造近似幻象的主观真实感越来越不协调,这可不再只是少年少女主角眼中的世界了。而这种不协调的最大化,正是那个出现在梦境般的常世中载着船只的小楼,此处既有着象征现实的死亡的重量,也有着轻盈的主观幻象。最后铃芽和草太在常世中登上了倒在小楼上的船体,念出了封印的咒语,至此,《铃芽之旅》最后一块奇观的拼图终于完成。
新海诚似乎抱着必须要描绘“311”、描绘现实的觉悟,来完成他作为灾难非直接体验者的社会责任。然而“311”被置于整个故事悬念的中心,铃芽找到自己小时候的日记本,她的日记停在了某年3月11日,这个毫无意外的悬念被揭开时,“311”也在影片中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权,正如那些成为奇观的废墟一样,那扇毫无缘由立于空旷中庭的门,这幅如同超现实主义般的风景,正是影片对“311”的写照方式。
▪️结语
“新海动画”,以各种奇观为标志的幻想与共同体验的集体记忆、新海诚的动画观念与写实志向之间的矛盾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这其中的一大原因正是新海诚或许以某种方式更接近主流的声音了。值得庆幸的是,《铃芽之旅》并没有滑入让现实问题在主观世界中迎刃而解的陷阱——实在是太多动画在处理“311”时都滑入这个陷阱了,比如前文提到的《海岬的迷途之家》《扶桑花之舞》,明明铺垫了一个现实主义地描绘苦难的基调,但故事似乎只要到了某个关键节点,主角可以通过在幻想世界中拯救自己,从而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务——在最后,铃芽只能拯救自己,她没办法改变废墟的风景。在那个小时候的铃芽眼中,长大后的铃芽和草太有着成熟的父母光辉,此处并非暗示他们将会组成家庭,而是少年少女主动地成为了可以承担责任的父母,他们可以为下一辈搭建新的世界。
一零年代以后的“新海动画”,《铃芽之旅》注定与《天气之子》形成两个极端。
《天气之子》是因为少年少女的利己主义导致了整个城市成为水体废墟,他们的行为受到了大人们的质疑,甚至是影片外观众也斥责他们的三观有问题。然而即便如此,少年依旧认为自己改变了世界,新海诚也肯定了少年少女肆意的爱。但另一方面,世界的改变确确实实又是负面的。
《铃芽之旅》就像是对《天气之子》进行负责一样:《天气之子》中既然少年少女确信自己改变了世界,那么少年少女同样也要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负责,因此《铃芽之旅》所做的事就是灭灾,尤其是铃芽也需要为自己不小心拔出要石而负责,为此她付出了一整段旅程,最终才把要石物归原地。《铃芽之旅》中把灾难之门关上这个行为更像是一种社会体验。这三部曲中最后一部,也成了讲述经历叛逆期后,长大成人的入世之道。比起天空,“311”之后的新海诚更钟情描写这些生长在这片大地并在此扎根的少年少女,终究要下坠回坚实的地面继续生活。
《你的名字。》让大众认识新海诚,但那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切身意识自己的身份从独立动画作者成了国民导演,这一次他似乎完全意识到了,并做出了变化。《铃芽之旅》或许是一个偶然,亦或者是某种开始?
注释:
[1] 宇野常宽、Jeffrey C. Guarneri,王晗译(译自 Jeffrey C. Guarneri 翻译的英文版),震灾后的想象力:2010年代的日本御宅文化,2018.7.20,原文来源:Imagination after the Earthquake: Japan's Otaku Culture in the 2010s ,引自《Verge: Studies in Global Asias》,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2015,P114-136,译文来源://zhuanlan.zhihu.com/p/40181408;
[2] DREAMER 译,【翻译】《回转企鹅罐》监督几原邦彦x辻村深月特别对谈,2021.7.7,原文来源:輪るピングドラム 公式完全ガイドブック 生存戦略のすべて,幻冬舎コミックス,2012,译文来源://virtualstar.home.blog/2021/07/07/%E3%80%90%E7%BF%BB%E8%AF%91%E3%80%91%E3%80%8A%E5%9B%9E%E8%BD%AC%E4%BC%81%E9%B9%85%E7%BD%90%E3%80%8B%E7%9B%91%E7%9D%A3%E5%87%A0%E5%8E%9F%E9%82%A6%E5%BD%A6x%E8%BE%BB%E6%9D%91%E6%B7%B1%E6%9C%88%E7%89%B9/;
[3] 塔塔君,关于世界系但绝非世界系的《天气之子》 ——此时此刻的“我们”不再沉默,//movie.douban.com/review/10638796/;
[4] 《新海诚本》中收录的《铃芽之旅》企划书内容;
[5] 新海诚,刘若一译,言叶之庭 : 官方分镜画集,四川文艺出版社,2022,P119;
[6] 本段叙述对以下资料作参考,详见——SFLSNZYN 译,井上俊之×押山清高对谈:什么是作画的真实性——对平成三十年间作画表现史的思考,2023.3.13,译文来源://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878454691594775;
[7] rocefactor,Post Cinema——土居伸彰、渡边大辅与2010年代的日本动画电影,2022.10,22,//mp.weixin.qq.com/s/HBTffBGCMcRTxDB-7u3FOA;
[8] 藤津亮太,アニメ史の中の『この世界の片隅に』,出自《ユリイカ2016年11月号 特集=こうの史代》(电子书),青土社,2016;
[9] 高濑司,阿波灵译,20 届文化厅媒体艺术祭优秀奖获奖纪念「声之形」山田尚子监督访谈,2017.9.26,原文来源:『映画『聲の形』』山田尚子監督インタビュー「希望を描く"真心の作品"」第20回文化庁メディア芸術祭優秀賞受賞記念,2017.9.26,//animeanime.jp/article/2017/09/26/35438.html,译文来源://baijiahao.baidu.com/s?id=1582701563154413022 &wfr=spider&for=pc。
报看。没有人说猫吗?猫的感受不重要吗?
开头部分无聊,到女主在东京面临电车难题时——是把男主作为要石插入,还是让地震带走几百万人——我以为终于有点看头了,没想到最后给我看傻了。
大臣(白猫)被女主解冻,从永恒的禁锢、镇压灾厄的职责中逃出,于是对她宛如舔猫。它不断引发灾厄,诅咒了男主让他逐渐变成要石,这难道不是想解脱吗?
黑猫应该也是白猫救出的,而黑猫又认识男主爷爷,这就很有意思了。爷爷之前说“男主要作为要石这样持续几十年”,以及男主身为人而可以变成要石的事实,都指向一个猜测——要石是一代一代人为镇压灾厄牺牲自己所化,而两只猫的“原型”就是“人”。
这也符合它们在男主朋友车上说的,它们的目的是“借人类之手,恢复原型”。如果它们的原型是没有感情的要石而不是人,为何要在被解冻之后逃出,让男主变成要石去承受这个责任。为何白猫还要救出黑猫。
再看男主逐渐变成要石的心路历程,他对死亡产生恐惧,他对生有强大眷恋,他不愿意离开女主,最后说“明明都遇见你了”。男主怕死不想变成要石(去承受镇压的责任),可以理解。那么同理啊,大臣也是有灵智有情感的,哪怕它原身不是人,随意牺牲大臣就是合理的吗?
尤其男主本就身为闭门师,把拯救作为使命。并非说牺牲男主就是对的,而是你自己都不愿牺牲,但是愿意牺牲别人,这......这是可以接受的剧情吗?
在常世,两只猫变回要石,男女主人手一个,将它们再次永远地禁锢,完成拯救世界 :)
一男一女,以奇幻方式遇见的两位主角,为了一个共同的奇迹使命产生羁绊,走过一段少年的旅程,这大概是新海诚的故事基底。他甚至尝试用这种简单纯粹的两人关系承托一切复杂表达。
不同的是,这次不用画男主角了,因为男主直接变成了一把三条腿的椅子。
同样是以超现实的方式去描写灾难,《铃芽之旅》这一次触及的却是对于日本民众来说更切身的地震。于是,在兼顾本土性和银幕景观的同时,新海诚依然希望以荒诞又治愈的主角关系来为这种沉重铺底。
从看到男主角变成小椅子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觉得离谱了,但又觉得,诶,他在搞什么新东西。这好像也是很多人觉得不解的地方,难得这么帅气的男主角,从头到尾却没几分钟人形。
新海诚的纯爱在于,他总是喜欢描绘女孩遇见男孩,但更着重于讲一种去性化的羁绊。当你觉得他们只是同伴时,铃芽亲吻了这把小椅子,而且影片还给了一段椅子视角看铃芽的POV镜头;当你期待他们会向恋人的方向发展,两个人又回到了同伴的关系。
一是铃芽珍重的童年小椅子本身代表着一段被损毁的记忆,而男主的附身让这段记忆鲜活起来,这很符合我们常见的爱情那种“你让我完整”的说法。
二是,假如是椅子,就没有身体,也没有人与人之间的问题了。
把两个人链接在一起的不是点对点的吸引,而是两个人共同被一种更高使命召唤的宿命感,这就让这种感情超脱出了一般爱情电影那种多疑、易碎的范畴。当然,这不是一部爱情片,只是它其中的爱情元素,也不是好莱坞那种性征强烈的爱情元素。
看到结尾时,突然想起今敏的《千年女优》:女主同样是在对男主角的迷恋敬仰和追随中经历了好几种不同的生活,直到最后她才知道,她寻找的男主早就死去了;然后她说——这也是让《千年女优》如此不同的地方——“我喜欢的,是那个追随着你的自己啊!”
日本故事里很喜欢描述这种对超乎人之上的某种精神力量、也可以说是执念的追随。但是当这个神秘力量像小猫咪一样乖乖靠在你脚边的时候,你并不想要它,也不想拥有它,那时你就知道,需要开始下一段旅程了。
说到底,我们只是以爱情之名,完成自己的成长罢了。
不管借助爱情还是什么别的,现代人很难再寻到这种精神力量,老天也不会突然拍拍你的肩膀,为你降下一个最高使命。所以这种程度的羁绊,多多少少来自现实里的信仰空缺。
除了男主变成小椅子,电影里还有很多一半鲜活一半匪夷所思的设定。比如男主、女主和作为守门石头的小猫咪大臣,构成了一对相互制约的三角关系。猫咪大臣想要自由,就想把男主变成守门石。
但这是恋爱那种三角关系吗?好像也不是耶。少女、椅子和小白猫,怎么说都不会想要相互占有的,他们更像是相携一程的伙伴。
铃芽在持续旅程时,收到了很多女生朋友的帮助,一直苦心抚养她的小姨也在找她。有个段落我很喜欢,在铃芽生气反抗时,小姨也突然暴走,说了一通“很后悔养了你,你阻碍了我自己的生活”之类的话。
后来两人和好,一般人在劝慰时可能会说,那是气话别当真。但铃芽的小姨对她说,那确实是真心话,但那不是全部。
小白猫和大黑猫,铃芽和小姨都是充满热情、混乱但赤诚的新一代人,而沉默、包容、大地一般的上一代则在默默地供给,并收拾他们的小烂摊子。
不管是铃芽与女孩女人们,还是铃芽和男主,其中更重要的东西都是互助和羁绊。
新海诚在《铃芽之旅》里铺开了一张散点透视的画卷,而并不着意于让一切都严丝合缝、合乎情理,因为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假如像做阅读理解那样机械地看,片子想表达的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在灾难后继续前行的勇气之类,但是围绕这条沉重的线,他极尽所能地加上了许多彩色的点缀。这种充满象征感的讲述方式,也把超现实背景所能做得发挥到了极致。
我比较喜欢的一点是,电影的末尾延续了两人的任务和日常,而不是在一起happy ever after。毕竟这里是铃芽之旅,而非铃芽之爱。
几次关门的核心位置都发生在曾经人气旺盛,如今被遗弃的土地之上。虽然这种设置颠倒了因果,但正如电影想说的,被遗弃的土地就像死去的记忆,假如只是压抑它,不再去理它,那总有一天,人也会被迫去好好直面它的动荡。
用关门的方式去阻挡蚓厄(是这个名字吗我忘了),不是哪一次做得好就能一劳永逸的,而是在将来依然会不断发生的。也就是说,即使治愈了这一次的伤痛,下一次也开始会有新的破坏发生,你只能一直呆在旅途中,学会应对它的方法。
人生活在他们的环境中。
同样的,恋爱、伙伴或家人,都不仅是简单的一对一关系,而是两个生活在自己的网状关系中的人相互靠近的尝试。成长则是网状关系中的成长,与周围的人,与周边的环境和景观有很大关联。哪怕有人感觉自己只是孤身一人,他同样和他生活的环境一起置身于这张复杂的网络中。
坏消息是,任何同伴、亲人、爱人都不永恒;好消息是,所有创伤、空缺和孤独也绝不永恒。
文 / Annihilator
全文约3000字 阅读需要8分钟
P.S. 作者在异见者发布的另一篇12000字长文《长评 | 为《天气之子》一辩》中梳理了新海诚的创作生涯并谈及了对其作品的更多看法,可配合本文一同阅读。
《铃芽之旅》不一定是新海诚最差的作品,但一定是他迄今为止最急功近利的作品。一方面,这部新作入围了今年的柏林主竞赛,算是新海诚的艺术地位受到国际认可的明证;另一方面,无论是动画中罕见的宽银幕画幅,还是演出层面对诸多实拍电影式场面调度的精良模仿,又或者是由阵内一真参与制作的一系列在配器和旋律上都明显比RADWIMPS此前风格更加“宏伟”的音乐,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作为“后311”灾难三部曲的最新一环,《铃芽之旅》比前二作要更接近一部纯粹的商业娱乐动画,其故事和表现方式也要更加遵循类型逻辑而展开。
如这个不恰当翻译的中文片名所提示的,《铃芽之旅》是一部关于旅途的电影。但公路片式的剧作架构并未带来对等的享受旅途的悠闲心情,其叙事的牵引力反而比新海诚以往任何一部作品都要单一、明确且强烈:主人公们必须抓紧时间追赶一个逃亡的神秘生物,将后者在日本各地打开的一扇扇“往门”重新封印,否则灾难就会从门中蔓延出来。
在这个意义上,《铃芽之旅》并非一部公路动画,而是一部步履匆匆的“游客电影”,它像所有那些在全球各地进行观光、但最终却又粗心地忽略一切风景的好莱坞大片一样,自开场起就快马加鞭地驱赶起节奏的脚步,只用短短一个序幕——也即标题和主题曲出现前的十二分钟——就完成了一次“闭门”的高潮;与之相较,前作《天气之子》以接近一半的篇幅对东京的生活常态和城市纹理进行深入描绘,然后才开始给出更为紧迫的情境。
在类型的既定轨道中,《铃芽之旅》的整个前半段不断重演着其序幕:地点不断迁移,规模步步扩大,但桥段的内核却大致相似。尽管新海诚颇有趣味地将场景设置在各种废墟空间,并且在剧作和演出层面都精心安排了种种变奏,但东京一段作为转折前最关键的高潮部分,仍然被前三次关门的重复性消解了一部分震撼力。
更能体现其类型化模式的,则是在高潮与高潮之间必然会存在一些短暂的休憩时段,我们跟随主人公遇见了一些角色,进入一些温馨的人物互动桥段,这些桥段中包含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现实主义”指涉,但也不乏其过往作品中的熟悉元素,例如一些招牌意象,对猫科动物的喜爱,以及食物——但这次不再有做饭过程的细致还原,而只保留了吃饭段落,可见其匆忙程度。内地的宣传词是成立的,这的确是新海诚的一部“集大成之作”;但是其集大成性只体现其作为一部商业电影的意义上,或者说,是在以更娱乐化的方式兜售自己的风格的意义上。
在这些类型化段落对篇幅的挤占下,留给人物的情感发展空间自然越发狭窄起来;更糟糕的是,男主角草太在电影刚开场不久就变成了一把椅子,其身份与其说是铃芽的爱情对象,不如说更像是在迪士尼式商业动画中常常随着主人公行动的那类承担逗趣功能的宠物式角色。没有了男性的身体和人设作为中介,二人之间的爱情甚至连从刻板印象的意义上都无法为观众所体察,而仅仅稀薄地寄托在对青蛙王子故事的恶趣味戏仿中。
这在一般的类型电影中也许并不构成问题,但是在一部新海诚式的爱情电影中却成为了致命的缺陷:之于前者,爱情不过是大叙事中一点必要的调味剂;之于后者,爱情却需要成为文本的核心动力,它至少要强大到足以支撑起电影后半段在情节和情感上的双重扭转——草太化作要石之后,铃芽再一次踏上了拯救之旅,便是被爱的信念所驱动的;然而,因为此前部分对于二人爱情的刻画完全不足以引发对拯救之旅的情感共鸣,导致观众只能机械地理解铃芽的决心,进而影响了其后整个情绪递进直至高潮的全过程。在这里,新海诚尝试重现《你的名字。》和《天气之子》的情绪感染力,但最终只是重蹈了同为女性主角公路题材的《追逐繁星的孩子》中无效煽情的覆辙。
此外,不妨细究《铃芽之旅》的设定:将地震灾害具象化为“蚯蚓”,乍一看和前作《天气之子》一样,是要为无形之物赋予有形的身体;但是我们不应忘记,地震本就是大地的身体的震动,而震动本就是最可感、最能揭示某种物质性的运动(《天气之子》中的杯盘晃动甚至是一种《潜行者》式的物质性细节),因此《铃芽之旅》的这种处理方式不过是多此一举,它进一步地显示出新海诚在演出层面对类型逻辑的屈从——正如蚯蚓每次都首先作为红光反映在铃芽的瞳孔中一样,这种类型逻辑即是一种视觉至上的逻辑,它必须要将危机转换成最可见的、最能让观众识别的奇观,而这种奇观恰恰是扁平的、不存在身体维度的。
正是在这种前提下,当铃芽在东京一段中真的爬上了蚯蚓的身体时,CG制作的蚯蚓身体和手绘的人物身体之间产生了一种错位的割裂感,不经令人想念《天气之子》中少男少女在天空中飞舞、与天气融为一体的震撼的演出。
作为一部粗心的类型片,《铃芽之旅》在各方面都是相对《天气之子》的一次退步;而作为一部讲述灾难与拯救的后311动画,《铃芽之旅》更表现为对《天气之子》的一次背叛。在这一次的设定中,“要拯救爱人还是拯救世界?”的两难抉择同样存在:为了将灾难封印,草太被迫承担起化为要石的责任;而要拯救草太,则不得不面临灾难重新降临的风险。尽管与草太的爷爷的对话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的尖锐性,但铃芽在踏上拯救之旅时却对此全无考虑;直到她已经闯入“常世”,试图将草太变成的要石拔出时,才在身为前要石的“大臣”猫咪的提醒下想起这个此前一直被自己忽视的问题,于是说:“那就让我变成要石吧!”但是在一部商业娱乐动画里,这又怎么可能发生呢?不过只是说说而已。
于是,大臣最后还是必须重新变回要石,用自己的牺牲换来电影对两难抉择的规避,让草太和铃芽既可以团聚、又不用承担引发灾难的责任。特别是,如果我们无视电影为了掩盖矛盾而刻意对大臣动机层面的矮化和行为层面的幼稚化,那么它拒绝成为要石、任由灾难落入世间的行为与《天气之子》中帆高的选择又是何其相似!为何前作中可以为了爱而勇敢弃绝的拯救世界之责任,在本作中又以一种更加无法挣脱的方式重新绑定在了个体身上?
需要注意的是,大臣并非被迫成为了要石,而是被铃芽对草太的爱所感动,因而“主动”决定帮助他们——正是这一处理上,《铃芽之旅》的邪恶性显露无疑。我们发现构成其文本核心动力的并不是爱,而正是这样一种“和解叙事”,它驱动着整个影片后半段的拯救之旅:铃芽的讨厌让大臣变得瘦小,但当二者作为战斗伙伴并肩踏入往门时,和解发生了,大臣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同样,铃芽的姨妈骑自行车载着铃芽和猫咪们寻找往门,同样也是对之前的争吵的一种和解;当铃芽在常世中遇到小时候的自己时,整个拯救之旅的隐喻也在此刻被揭露为铃芽对自己的拯救——与童年的创伤性记忆完成和解。不仅如此,铃芽此前途径的每一个地点都对应着日本历史上的一次震灾,而每一次关门都是一次和解、一次对灾难记忆的赎回。
但是,这样的和解叙事非但没有通向对自我的解放,反而让每个人物都更加心甘情愿地陷入原有的秩序的束缚之中:大臣不再向往自由,而是重新担负起了成为要石的责任;姨妈咽下了抱怨,不再对照顾铃芽之外的生活抱有希望;而在铃芽的“小时候看见的一个看起来很像妈妈的人其实是未来的自己”这种诺兰主义的因果循环式救赎中,我们难道不能嗅出一点宿命论式的、对自己的可能性的约束吗?
同样身处一个“后灾难”的世界,《天气之子》承认世界的撕裂已经不可挽回,但仍要在失常的世界中继续生存下去;《铃芽之旅》却宣称一切撕裂都可以被和解所拯救,一切失落的记忆都可被赎回,一切伤痛都能以一种幻想的方式得到“补完”——从这个角度看,作为新海诚第一部直接引用了311事件(而非前两作那样隐喻式的引用)的作品,《铃芽之旅》可被视为新海诚自己的《新世纪福音战士:终》;这两部作品的共同之处就在于,它们看似从幻想走入了现实,但只是以现实为借口逃避了此前作品的撕裂性,从而沉入了更无药可救的幻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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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诚
不算新海诚粉丝,但是也为《秒速五厘米》和《你的名字》感动过。所以在我心里,他一直挺擅长描写青春时一些细腻的爱情。
但是这次的爱情不要也罢。
在《你的名字》刚出来的时候有这样一则新闻吸引了我:一个叫“新津组”的建筑公司官网下面,挂出了《你的名字》的详细介绍,里面在介绍新海诚的时候赫然写着:鄙社社长之子。这是一个多么打动人的故事:一个不小的建筑公司,家族企业,新海诚作为社长之子,没有选择一条简单的接班之路,而是通过自己努力,最终成为日本最具票房号召力的动画导演,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向了他的梦想。这个小小的(鄙社社长之子),特别可爱的表达了他父亲的骄傲。
但是走到今天,面对新海诚拍出的基本结构都出现大问题的电影,票房号召力再高,再所谓“集大成”,又有什么用呢?
铃芽是如何爱上板凳的?我不知道。大臣为什么对铃芽的感情是这样?我不知道。左大臣与大臣的关系是什么?我不知道。还有很多关于片中最核心人物的细节,动机,感情,我都不知道。
看完电影后,我女朋友跟她朋友聊到这些导致观感非常差劲的疑惑时,她朋友发了一长段解析:什么片子是小说改编,铃芽他们走过的地方就是日本几次重大地震发生的地方,铃芽相当于是幸存者代表,大臣是以前应该是一个小孩闭门人变得,所以现在性格仍是这样反复无常,左大臣是他妈之类的blablabla,有些解析的其实挺好,但是我却根本没有任何仔细看的心思。
在看到非常好的作品的时候,当我们了解了其背景故事或者一些作者巧思的设定以后,我们会有种恍然大悟的震动,比如去年我很喜欢的一部“谜语人”动画:夏目真悟的《少年漂流》,在看完并了解到片子里很多隐藏的设定、人物背景故事、角色背后的挣扎和思考后,心中会充满感动(强烈推荐,喜欢奇幻和青春题材动画的朋友不要错过)。但是当我看到《铃芽之旅》的解析,我满脑子只有:“哦。”和“哈?”
《铃芽》里,我一个主要角色都没感觉,很难共情,板凳就不说了,包括铃芽和大臣也是一样。因为你会觉得他们的行动都很奇怪,他们更像是导演的“提线木偶”,一个个木偶们在导演的指挥下完成了一些机械的动作,去表达导演想要灌输给你的一些挺刻板的关于“灾难”“爱”“成长”“和解”的思想,而不是让能在观众心中慢慢生根发芽的“人”,他们会有他们的想法和行动,就像你身边的人或者你的朋友。
所以我能记得的反而是一些配角,他们在途中遇到的那些人:橘子女孩,带着两个孩子的妈妈桑以及男主的朋友。(吐槽一句,男主的朋友也太工具人了。)片子里我最打动我的一句台词是姨妈说的:“我刚才说的是真的,但那不是我心里唯一的想法。”
姨妈为了铃芽在这十几年中的付出是普通观众很难想象的,所以这个人物真实想法以及她的挣扎其实很容易打动我们,最近看了刘擎和罗翔关于“人是否应该带上面具”的对谈,其中刘擎老师讲了一段话我很喜欢也深深认可:
“人内在的自我是有多种构成的,无论讲理性、本能,讲佛洛依德的本我、自我、超我,还是柏拉图讲的理性、激情、欲望,人的内在自我本身是一种结构,而这种结构是存在内在的紧张关系的。”
所谓的“天人交战”其实也就是这样,有时候我们的理性与我们的本能在战斗,有时候我们的超我与我们的自我在战斗,而正是在这样的战斗中,才焕发出了人类最真实,最打动人心的故事。
所以正当我觉得这个角色开始变得有血有肉,可能与主角即将开展一些艰深的对话之际,她居然立刻在导演的指挥下与女主和解了。
好比在饿了整整三天之后,朋友告诉你,你辛苦了,就在今天晚上,他要给你大办三天宴席。但是你到场的时候却发现,宴席里充满了节日的气氛,有世界上所有好喝的酒,美味的果汁,但一样吃的东西都没有。
为了纪念的纪念
汶川地震的时候我大二,作为一个成都人,那个下午的地动山摇是无法忘却的。直到今天,我也依然记得当房子开始剧烈晃动,伴随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我跟所有同学一起跑出教学楼,跑到操场上都站不稳的那个时刻,和操场上持续摇晃着的旗杆。
之后也看过一些汶川的纪录片,不管是关于地震当时,还是关于汶川人民慢慢走出伤痛,能够重新笑着生活的。看这些纪录片时,看到汶川人民真正失去的是什么的时候,心里那种五味杂陈和深受震动是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但是眼泪知道。
大地震是一个民族的记忆,我很明白这一点。但就算带着这样的记忆,我也真的很难在铃芽里真正感受到新海诚想表达的那种纪念。
对我来说,《铃芽之旅》却更像是一种为了纪念的纪念。
全片关于灾难的设定、隐喻,包括铃芽失去了妈妈后重新开始生活开始成长开始爱的主题,大多都浮于表面,很难让人感到真切的伤痛。只有一个瞬间是打动我的,那就是每到一个废墟,门大开之时,闪回着那些人们在还不是废墟的城市中,温馨生活的场景。
我不敢说新海诚是否忘记了他做动画的初心,但我知道的是,他在《铃芽之旅》里想要表达的东西是很多,但是一个都没有表达好。
真正能够打动人的作品不可能是概念先行,光靠主题堆砌的作品。
如果一个作品的体裁没办法承载其内容,那它存在的必要就要打上一个问题。在这里,如果小说有很多能够表达的东西,但是由于电影在体裁和时长上的限制,没法去还原这些小说中最打动人的点,那这就是一次失败的改编。
看完电影回家的路上,跟女朋友聊,我说:“可能是现在新海诚做大了吧,要考虑市场和金主爸爸的想法了。新海诚,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在我看来,以前的作品中,新海诚的作者性都挺强的,但是他现在好像沦为了票房和商业门面。
一如现在的Radwimps。
写口水歌的Radwimps
我算是Radwimps的老粉吧,以前我是多么喜欢野田洋次郎这个神经病(褒义)啊。
怎么有人能写出《Tummy》这种角度如此刁钻的情歌:「她一直都是属于我的,这点你必须牢记,这是我的最高誓言。但你是第一个破坏它的,给我听好了,我不会再说第二次,也不会再跟你多费口舌,所以你一定要坚强,但并非充满暴力,我会永远爱你,但仅次于爱你妈妈,毋庸置疑。」用对自己孩子的嫉妒来表达对妻子的爱,好笑又好气的事,洋次郎是个既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的神经质。
又怎么能有人能写出《五月の蠅》这样真实又脆弱的前任之歌,「啊尸体我想看到变成尸体的你。我总是自惭形愧低垂着脑袋,在说名字之前总爱先说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是双手合十如此这般活到今天,这样的自己真傻。一看到你这副模样,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纯洁无暇的人。」「我绝不会原谅你,无论怎样绝不原谅。就算你遇到过路魔,被刺到内脏四溢,你大口大口吐着血,死命求助,我会带上耳机听着最喜欢的曲子,用你外露的肠子跳绳,我绝不会原谅你。」(网易云里看到的小故事:五月の蝿这首歌是因为吉高出轨睡了BIGMAMA的vo野田愤而写出这首歌么出轨绿帽详情还是这首歌出了好几年后BIGMAMA的vo自己犯病在blog写的但是野田被绿了以后跟吉高还是又又又复合了,然后被吉高甩了)
以前的Radwimps,对我来说,是新鲜且丰富的,它像是你身边那个朋友,他既是一个脆弱的人类,但又很有才华,能够把自己最真实的感受随时随地传达给你。
但是自从《你的名字》以后,Radwimps的歌都像是一首歌,无论是歌词,还是配器、旋律和结构。这种重复感,硬生生的把本来是属于自己的风格,弄成了一种口水风。
也不是说现在的歌旋律有多不好,或者真的有多难听,但就跟无法在《铃芽之旅》感受到真情一样,我也无法从Radwimps给影片写的歌《カナタハルカ》的歌词里:「在成长为大人之时,我们是否会相遇呢?那数以万计的爱之歌,你是否清楚其中意义呢?但恋爱既不是革命也不是焦躁,更不是天崩地裂,而是你啊。」「你的笑容不知为何,更像寂寞的表情。你的歌唱方式就好似今日晨曦般美丽。比起几千年后人类在做什么,我更想看的是,你那还未曾被人见到的笑容。」感受到任何真实的情感。
洋次郎啊,如果你被绑架了,也眨下眼吧。你不能比周杰伦更堕落啊。
《铃芽之旅》初看之下是一部令人失望的作品。诚然动画制作的精良程度达到了新的高峰,但在意识形态上却好像落入了低谷,回到了中庸的调和模式。
和《天气之子》一样,铃芽在片中也遇到了终极二选一的问题:是选择世界,还是选择恋人?但不同的是,《天气》中的主角勇敢地直面了这一问题,并坚定地选择了恋人,即使代价是让整个世界降下大雨、陷入灾难。从这一选择中似乎能解读出新海诚在政治上的左翼倾向:如果要以人的异化为代价来维持世界的“正常”运转,那么这种“正常”不要也罢。
与此相对,铃芽的表现则显得有些首鼠两端。她先是在即将降下的灭顶之灾面前慌了手脚,无奈地牺牲恋人,拯救了世界。这与其说是一种主动的选择,不如说是输给了“必须做些什么来阻止灾难”的巨大压力,是在紧急状态下做出的违心之举。果然,拯救世界后的铃芽很快陷入了后悔,她拒绝了草太爷爷“将这一切当作荣耀,然后忘掉”的提议,又不顾一切地想要救回自己刚刚亲手牺牲掉的男主。
于是,令人失望的一幕出现了——基于电影中的设定,要镇压住灾厄,必须有人做出牺牲成为要石;为了回避掉“世界还是恋人”这个二选一问题,电影不惜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上演了两次和稀泥的戏码。
首先,女主决心自己成为要石以换回男主,即既不牺牲世界,也不牺牲恋人,而是牺牲自己——这是第一次调和。这种选择虽然略显“圣母”,但也算是常见的破局之法,成功作品如《魔法少女小圆》还会因为主角的自我牺牲精神而在观众心中造成持久的震撼。
然而,这种悲剧性结局对于致力于打造异性恋合家欢大电影的新海诚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因此,影片又不得不出现了第二次调和——此前一直抵触做要石、想要寻求自由的白猫“大臣”,突然“良心发现”了,它主动地承担了牺牲的命运,也成全了男女主角的爱情。问题再一次被回避,而这一经过双重扭曲后的答案看上去便利得令人发笑:既不牺牲世界,也不牺牲恋人,还不牺牲自己,而是牺牲关系浅薄的第三者——哦不,为了彻底免除主角的道德责任,应该说是有关系浅薄的第三者恰到好处地自愿站出来牺牲自己。
如蒙大赦的男女主角不再考虑救回白猫,两人整理心情后,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结尾处,未来的铃芽对儿时自己进行了一番说教,试图用一碗鸡汤将之前发生的一切进一步合理化。未来的铃芽说,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活着的人要接受这一点,然后继续向前,悲伤是暂时的,明天会更好(大意)。这段话放在现实生活中原本是再正确不过的道理,但偏偏这是一部含有超现实要素的电影,联系到铃芽在片中做出的选择,反倒让人越发疑惑起来——
为什么母亲的死是可以接受的,而男主的牺牲是不能接受的?为什么男主的牺牲是不能接受的,但白猫的牺牲又是可以接受的?
许多人在看完影片后,分成了白猫党和椅子党,围绕应该牺牲谁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争辩。这种争辩并不是在没事找事,不如说,这是影片表面上自相矛盾的价值观导致的必然结果。为什么大家都应该活着,但白猫可以去死?如果不能合理地解释这个问题,整部《铃芽之旅》将陷入重大的价值危机。即便大团圆的结局能够掩盖掉很多问题,但是白猫之死依然会像一根刺一样,暗暗地扎在每一个观众的心中。
新海诚平息了电影中的地震,却无意中抽去了“公平性”这一要石,诱发了电影本身的伦理大地震。为了替新海诚关上他的门子,我陷入了苦苦思索。然后我想到了答案,这或许是唯一一个可以弥合电影中的价值裂缝的答案。
在说答案之前,我们先看一下新海诚想通过这部电影谈些什么。《铃芽之旅》以公路片的形式,带领观众跟随女主的步伐,周游了日本历史上多个重要的地震受灾地,这是电影的明线。铃芽一路上目睹了凝结于废墟上的过去人们日常生活的片断,同时也受到许多受灾地当地居民的帮助,观众从中能感受到灾害的残酷和善意的传承。而电影的暗线也并不隐晦,描绘的是铃芽的心灵修复之旅,新海诚借此探讨了灾难幸存者的心理重建问题。
铃芽作为311大地震的幸存者,在地震引发的海啸中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这一经历塑造了她不同于一般人的生死观。影片的开头,当她从学校的窗口看到远方出现蚓厄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朝着蚓厄跑去。当男主以太危险为由让她赶紧离开时,铃芽却冲上去帮忙一起关门。“我不怕死”,是铃芽在片中多次说过的一句话,但这并不是出自纯粹的勇敢,倒更像是幸存者因为负罪感而表现出的对自己生命的轻贱。同样,当她发现自己可以替代男主成为要石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因为“我害怕没有草太的世界”。世界不能没有草太,背后的潜台词是,世界可以没有我——铃芽能够理解他人生命的珍贵,却不愿承认自己的生命同样珍贵,这种自轻的倾向并不是一个健康的心理状态。
在幸存者身上,我们经常能见到这样的“死亡冲动”。灾难是不讲道理的,它随机地带走一些人,又留下另一些人,逼得幸存者不停地追问自己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我?无数遇难者抱着对尘世的留恋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幸存者则想象着逝者的委屈与不甘,任由负罪感侵蚀着自己的内心。然而灾难不因任何人而起,也无法由任何人担责,没有人会否认逝者的不幸,但这份不幸不应成为对生者的诅咒。
这就是白猫之死的答案,为什么白猫可以死?因为白猫本就已经死了。
白猫象征的就是地震中已经逝去的人们,是那些无辜的、懵懂的、无法接受自己死亡命运的人们。更确切地说,是幸存者对这样的逝者的想象。这就是为什么,电影中的白猫像孩童一样天真而任性,甚至有一点点残酷——他们还太年轻、还远远没活够,如果给他们一个重生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尽可能地活下去,哪怕要用其他人的生命做交换。而与只在乎自身想法的白猫相比,黑猫显得更成熟,它舔舐白猫、引导铃芽和阿姨说出心里话、甚至主动与蚓厄搏斗——这是坦然接受了自己命运的大人。
铃芽天然地同情白猫,哪怕它并非这个世界的生物,铃芽仍想要收留它,和它一起生活,其中多半有她对逝者的愧疚心在作祟。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人的精神由本我、自我和超我构成,其中超我由道德原则支配,表现为一种在道德上的非理性的自我要求,幸存者感到愧疚、想要补偿或代替逝者,正是超我在精神中占据了主导地位的结果。但是,当铃芽发现自己心爱的恋人要因为白猫牺牲时,她开始憎恨白猫,她终于意识到这份对逝者非理性的同情有可能吞噬掉鲜活的生命——但她终究无法真的对白猫下手,因为逝者无辜,白猫只是生者的心中幻影,最终能够完成救赎的只有生者自己。
所以我们看到,在经历了和蚓厄的大决战,舍命救回男主后,铃芽从“死”过一次的草太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生之意志(这里的草太或许可以看成是铃芽的分身,铃芽穿上草太的鞋子和衣服,暗示着两者的同一性),她的心态从“不怕死”转变成了“我想活”。与此同时,白猫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内心一般,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回到了死者的国度。草太最后的封印咒语中多出的一段,呐喊出了包括铃芽在内的幸存者们的心声:“我知道生命很短暂,我知道死亡随时会来临,即使如此,再一年、再一天,就算只是再一小时,我们都想活下去!”铃芽终于不再沉溺于负罪的幻想之中,她选择允许死者死去,也允许自己继续活下去。(或者沿用弗洛伊德的术语,她完成了“哀悼”,走出了“忧郁”状态。)
最后的谜题是,铃芽在结尾处与儿时自己的对话中,悟出“原来最重要的东西,我早就已经拥有了”。这里“最重要的东西”指的究竟是什么?电影中没有给出直接的答案,因此观众有了自由想象的空间。按照上面的推理,在这里也许可以填上“生命”二字。生命是生者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活着意味着有无数个明天可以去书写,意味着可以尝试、改正、重来,意味着仍有“可能性”。
虽然《铃芽之旅》从很多方面来说并不是一部令人满意的作品,不过往好处想,新海诚还活着,他也还有“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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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
锐评新海诚系列
《天气之子》影评:就让大雨把城市倾倒——比左更左的《天气之子》
《你的名字。》影评:《你的名字》并不叫希望
铃芽和她的椅子,从狭长日本的西南九州,一直跑到东北宫崎,横穿了整个岛国。途中乘新干线,经过名古屋到东京站,再到御茶水,这种我曾经也走过的路、见过的风景和建筑出现在动画电影中的兴奋心情,大概是只有在这里实际生活过的人才能体会到的,更不用提它可能带给观影者饱含代入感的灾后反思了。以前一直对新海诚无感,大部分是因为拒斥莫名其妙的爱情展开,凭啥这就爱起来了?但我现在觉得“想要接近”只是爱的必要条件,“害怕远离”才是其充分条件,即铃芽所说的“没有草太的世界才让我恐惧”,或《雀斑公主》那句“我不愿想象没有你的未来”所表达的不可或缺性。或许只要当事人清楚感受到这一点,爱就可以成立。至于这种不可或缺是从哪来的,则全无所谓。正因如此,人才愿意打破以往循规蹈矩的生活,去追逐梦想,否则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真是,拍了八百年还是那味儿,不了解爱也不会讲故事,只会一味地铺华而不实的浪漫爱神话。从女主为了男主死活不跟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姨妈好好解释为什么自己不着家,我就知道这一看就是幼稚没吃过苦的男宝编的看似工业糖精实际把女的智商碾在脚底的文化大糟粕
請給我芹澤車上的歌單,我下次出門聽!
11.7提前点映。简要的感想大概有这么几点。1、虽然涉及了记忆不可能性的问题,但是对灾害的专名(例如3.11)过于固执。2、恋爱线展开过程中情感互动太苍白,以至于不得不将男主设定成大帅比来弥补坠入爱河的动机。3、在设定上灾害之门只在人口减少的寂寥场所才会出现,但是人山人海的东京也成为了其中之一,为什么东京是一个寂寥的场所,处理方式过于暧昧。整个电影都在散发着一种“就算是充满灾害的列岛之国,我们也要、也能够继续活下去”这样的强有力的鼓励,但是因为以上几点的拉胯,导致这个鼓励的感动至少减少了一半。
女主的角色性格也太不讨喜了吧,看得全程迷惑脸。为了一个上学路上萍水相逢的陌生男子,就学也不上了,家也不回了,抚养自己十年的姨妈也不要了,一门心思追求真爱去了。这种浪漫爱的情节真是让人受不了啊。另外,我一直想问女主的爸爸在哪里?二娃酒馆老板娘的丈夫又在哪里?如果日本社会普遍都是丧偶式家庭的话,女主到底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对一个异性产生爱情啊?这样的异性根本就不可靠啊,不是吗!
旅途和废墟 所有情感中只有爱情最无聊
下届奥运会没女主我不看。
绝望了,非要用猫置换你那小男友是吗
《你的椅子》
相较于之前相对私人化的作品,《铃芽户缔》包含了之前新海诚作品中不怎么出现的社会性元素。正面描写311东日本大地震对社会,对家,对人的深层次摧毁性的同时,也正好映衬着当下的疫情世界,以及疫情背后闭塞的日本社会。此外,或许这些年去过太多日本的乡村,泡沫经济后留下的废墟,以及311的受灾小镇,当看到这些熟悉的场景以动画的形式出现在影片中时,感触很深。世界虽然越来越混乱,还是希望能够守护,珍惜世间美好。新海诚或开启属于自己的新篇章!
两只猫咪,原本是怎样的两个人呢,有些可怜捏,很在意,能不能出个番外交代一下。看完特典画册发现大臣原始形态就是在往门里面那只大猫,那无缘无故让闭门师来顶替它自己的使命,就有点太过简单了,就是寂寞了想出来玩就牺牲掉一个闭门师的生生世世吗,真是有点……
和天气之子一样完全无法理解男女主之间突然的深情,但其他部分都优于前作。一直都更喜欢偏向表达自我的作者,但新海诚的内在世界总让我觉得幼稚和苍白,这次选择社会化一点的中心议题反而比较好。一如既往的精致作画下掩盖不住喷薄而出的恶趣味。
我在意的是,你们真的把两只猫猫给扔在那了😭
像在网红餐厅吃了一顿饭。
新海诚比较适合拍言叶之庭和秒五那种剧情可以用一句话概括的,一旦有起伏就不太行了
爱猫人士看不得这个,小猫为什么要成为男女主爱情的牺牲品,小猫那么可爱,那么无辜,那么喜欢女主,女主怎么可以凶小猫,到最后也没给小猫道歉!你也知道当要石多么痛苦艰难,不想让你男人当,为啥就让小猫当,小猫对人类仁至义尽了!自私丑恶的人类就应该灭绝!!!小猫统治天下!!
大臣我啊,不能去铃芽的家啦。暴风哭泣。
新海诚所有作品以来的超越之作,谁说你电影没内核,这次咱不就飞升了吗!这次他将作品献给了所有人,你是否也在等待着为你打开门撞破桎梏的人呢。和解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步,痛苦才能让我们学会成熟,一笑了之,你现在经历着的正是最美丽的人生啊!
期待拍续集,讲述铃芽去四川封印地震的故事。第一部铃芽体验了神户小酒馆夜生活,第二部可以拍铃芽去四川旅游,发现地震的时候四川人还坐在河里打麻将。
结局若是男女主都变成要石,猫咪依偎看风景就更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