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说说这部电影。
二刷,《极速车王》在大银幕上绝对是值得再看一遍的,不为别的,被称为“地狱驾驶”的残酷耐力赛中的爆棚赛道效果,轰鸣马达声,奥斯卡最佳剪辑、最佳音效(外加最佳混音提名)认证,大银幕效果用那天空飘来的五个字来形容:谁看谁知道。
当然,除了大银幕效果之外,这部电影还有其他值得关注的地方,那就是颇具传奇性质的1966年勒芒24小时耐力赛,风驰电掣的竞技之下,2家汽车公司的对决、2个男人的情义、1个不可能的冠军。
我认为《极速车王》与几年前那部《极速风流》,是最好的赛车电影,二者不相伯仲。注意,俺这里说的是赛车电影,那些非竞技类的飙车电影,请不要算进来。所以下面就敞开了与大家聊聊这部电影,从现实赛场到电影感受,说说这部电影究竟好在哪里。
勒芒24小时耐力赛,一个与F1(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和WRC(世界拉力锦标赛)并称为世界三大汽车赛事的比赛。
1966年的勒芒,之所以传奇,就是因为赛场之外的福特VS法拉利;
福特汽车,发明了汽车生产流水线,革新了汽车工业生产方式,对现代社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但在赛车领域,在电影故事发生的年代,可不是谁都能与法拉利车队叫板。
因为大众级汽车与赛车二者之间并不是同一概念。因为赛车相较于普通汽车追求的稳定性的特色,赛车强调的是竞技,除了稳定性之外,对动力、油耗等有着极大的要求,说白了,你可以将其理解为,汽车综合实力的最高体现。
举个简单的例子,生活用汽车与赛车之间的差异,大致等同于民航客机与战斗机之间的差异,一个追求稳定,一个强调指标。但无论哪种汽车,不断更新换代、参与各种比赛追求大奖的终极目的,一言蔽之,就是为了“卖车”。
勒芒24小时耐力赛,当时被称为“红魔主场”,自从法拉利250TR58于1958年夺冠之后,1960年至1965年法拉利不同型号的赛车蝉联冠军,这里就是红色的天下,法拉利在这里夺冠就跟“串门一样简单”,当时这项赛事就已经变成了“打败法拉利”为主题的比赛了,就跟现在各国选手挑战中国乒乓球队一样。
但与之对应的,就是法拉利厂商尴尬的处境,因为赛车太烧钱,法拉利超跑也相对小众,靠卖超跑、赛车拉赞助的钱,来养活赛车研发团队,这条路被法拉利越走越窄。
反观福特,在同期可谓“如日中天”。
电影中出现的那位“福特”,是福特二世(Henry Ford Ⅱ),他接过公司的时候,因为战争的原因福特公司几乎要破产了,这位公子二代,展现出卓越的经营能力,凭借一己之力扭亏为盈,并在1960年代迎来10年黄金时期。
缺钱的法拉利,急需打入欧洲赛场的福特,二者一拍即合,但这桩几乎天作之合的联姻,最后确实崩了。这一点电影展示的很清晰。虽然《极速车王》中福特的形象较为负面和官僚,但究竟是电影艺术二次加工,还是真实情况就那样,咱们暂时不做论断,还是以电影为主。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比起看上去很美好的宏图前景,官僚作风的福特,桀骜不驯的法拉利,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这么简单。
这也成了电影最大的突破口之一,用句俗话来说,世间安得两全法。那些看上去两全其美的事情,偏偏并不是如大家想象的那样,而一些木已成舟、板上钉钉的结局,却往往出人意料。
这是《极速车王》最现实的地方,从车队对决,过渡到车队背后的人物身上,是理想与现实的博弈,也是纯真热血与金钱物欲的24小时战争。
“细雨初降,乌云悬垂在法国乡间起伏的道路上,黄昏微光穿透云层散落在三台飞奔的流线造型跑车上,它们以凯旋的姿态先后冲过1966年勒芒24小时耐力赛终点线。”
这是1966年福特在勒芒24小时耐力赛之后发布的新闻稿开头,是不是很有意境?一场赛道酣战的结局,过程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复杂。
本片的导演詹姆斯·曼高德是一位很有情怀的导演,从他的《决斗犹马镇》和《金刚狼3》中就能看出,他很擅长刻画角色,擅长营造冲突,也很念旧old school。
所以这部“Ford v Ferrari”,在看之前我就知道肯定是要“写人”的,且几乎确认其为《极速风流》式的双雄对决,但我想错了,写人不假,但没有料到是这种形式。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类似的观点:小弟看竞速类型的电影,无论是如本片这样的赛道竞技,还是如《速度与激情》那样的公路飙车,我都能看出武侠片的感觉。
集胆魄与魅力于一身的车手,就像大侠;各式的赛车就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在高速的赛道上的对决就是高手们的华山论剑,而赛场之外整个世界,就是整个江湖,赛场上的快意恩仇、一入江湖岁月催的感慨,以及赛场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现实,在这个故事体系和人物塑造下,显得尤为突出。
时间回到上世纪60年代,被法拉利摆了一道的福特,显然咽不下这口气,决定要一雪前耻,打击法拉利的最好方法就是在勒芒赛道击败对方,但这谈何容易。
★首先,在欧洲赛场上,福特充其量算是外力势力,更不要说已经连续五年蝉联勒芒24小时耐力赛冠军的法拉利,这项赛事对于人家来说几乎是主场。
★其次,欧洲几乎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好的GT级别赛车和车手。单纯的算勒芒24小时耐力赛,几乎没有欧罗巴大陆以外的车子问鼎殊荣。而且在这项“击败法拉利”的赛事上,宾利、阿尔法-罗密欧、布加迪、捷豹、梅赛德斯-奔驰、阿斯顿-马丁、玛莎拉蒂...福特面对的全明星对手何止是强悍,凭什么是你?
这里就有点《灌篮高手》的味道了,福特挑战法拉利,就像湘北击败山王一样,充满着不可思议。
马特达蒙扮演的美国汽车设计师卡罗尔·谢尔比是一位在赛车方面很有远见的人,但出于身体原因被迫退役后,转而找了份汽车制作和销售的工作来做,通俗的讲,这是一个退出江湖的人。
但这位设计师素有“疯子”之称,让福特在勒芒24小时耐力赛中击败法拉利的主意就是他出的。而谢尔比的“筹码”依靠的则是出生在英国的天才赛车手肯·迈尔斯,也就是克里斯蒂安·贝尔饰饰演的这位脾气古怪却拥有着超高水平的机械工程师,同时也是福特GT40的驾驶员和试车员,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成功了。
可以看出,谢尔比与迈尔斯,一个疯子一个天才,大致等同于湘北队的流川枫和樱木花道,他们之间不断摩擦火花,但志同道合,最终完成不可能的任务,击败山王(法拉利)。
假如电影按照这么发展的话,那就是单纯的竞技大片了,但《极速车王》的矛盾之处,就在于这里,来自人性复杂的商战与油渍飞舞的赛道之间“相撞”。因为比起赢得比赛,两位天才在场外要应付的,不亚于赛道内的风驰电掣。
从一开始,偏执的车手、疯子设计师,就与福特的高层发生了激烈的矛盾,福特二世授意谢尔比负责勒芒赛事的任务,但却安插了自己的亲信,这就是影片的巧妙之处,在资本主义官僚和工人阶级英雄之间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鸿沟,从而形成了类似武侠小说中,官府鹰犬与江湖侠客之间的对弈。
这样一来,这部电影的故事,就超出了《灌篮高手》的提纲了,毕竟漫画里,并没有显示安西教练建队方针与校领导之间的冲突(倒是在全国大赛里,丰玉教练北野的支线里有着类似的故事)。
该片更像《笑傲江湖》里的世界。挑战法拉利的福特,就像去围剿日月神教的五岳剑派一样,充满了尔虞我诈,而我们的主角,大致等同于令狐冲、曲洋、刘正风这样的不羁之士。
众所周知,《笑傲江湖》的世界是充满了江湖内外的势力隐喻的,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可以看做两个世界的对抗。同样,处于不同大陆,经营方式都有所不同的福特与法拉利,也是如此。而不同理念和模式的对抗。最大的特点和规律就是,不激进的被激进的排斥,极端的被更极端的淘汰。
片中的极端人士就是两位主角,这两个人对组织的理念已经产生了不认同的态度,同时也被组织或明或暗的边缘化,谢尔比在福特体系里,当时已经说不上话了,而迈尔斯几乎被抛弃。
他们大可离开这里,但他们无法抛开赛车以外的东西,想要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最为愉悦的世界里,就必须身不由己,正是他们的激进,通过不懈努力成就了“福特GT40”这只超级怪兽,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片中有个很有意思的场景,就是谢尔比说服亨利二世的那场戏中,没有多费口舌,而是把后者肥硕的身体塞进了狭小的驾驶舱内,带着老板兜了一圈,把这位感动(吓)得老泪纵横,以父之名,促成了谢尔比带队、迈尔斯开车,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这是典型的“文戏武唱”,大侠身段,场内风驰电掣的飙车,场外火星四射的飙人,颇具江湖的风范,这也是我为什么说《极速车王》像武侠小说的原因。
在武侠小说中,迈尔斯就是传说中的“武痴”,眼里只有武道,其他一切不顾,是“不成疯魔不成活”。而谢尔比,则相对重情重义,更懂得世界的驳杂,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是武侠大师古龙创造的,《三少爷的剑》中燕十三说过,《楚留香传奇》里楚留香说过,然后在《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李寻欢也说过。
《极速车王》里这幅逆袭大戏里,塑造了如《笑傲江湖》一般的错位江湖,但对于角色而言,更像古龙式的。
起初,我想将谢尔比与迈尔斯比作笑傲江湖里的曲洋与刘正风,比较都是与体系格格不入的,但二刷之后,感觉他们的人设,更像古龙笔下的英雄,比如李寻欢与阿飞。
因为他们都经历过孤独。
李寻欢,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他重情重义,驰骋江湖多年,体会了太多人间疾苦;阿飞,天下第一快剑,坚定不移,眼中只有武道,宁愿和狼打交道也不愿和虚伪的人打交道。
谢尔比与迈尔斯的关系有点像李寻欢和阿飞,迈尔斯认识谢尔比是一生幸事,而希尔比发现“武痴”迈尔斯,也找回了最快乐的时光。
而这部电影对二者的友情刻画,其实并不是很多,但让人感同身受的原因,就在于,他们是两个彼此欣赏彼此信赖有着共同梦想的同道中人,他们的友情之所以让人心潮澎湃,是因为突破了世俗的界限。
《极速车王》的故事体系,其实就是讲了一个反常规的逆袭过程,赛场菜鸟福特击败红魔法拉利,当所有人都站在福特这一边时高呼逆袭,却发现实际上本质还是资本的博弈,是大鱼吃小鱼的故事,如此一来,两个为了纯粹的精神共鸣惺惺相惜的人就显得格外高尚纯洁,而返回头来说,他们彼此又是孤独的。
说白了,但赛车竞技离不开金钱博弈,在荣誉的背后,这项运动几乎就是为“卖更多的车”而存在的。但在这样激烈且危险的赛事中,我们仍然能看到热血和纯真在金钱重压之下的瞬间绽放,大概是赛车的危险系数和不断挑战的竞争,让侠客们冷却多时的血,再度热了起来。
就像迈尔斯破纪录之后,看台上的恩佐·法拉利对他脱帽致敬,迈尔斯则点头回应。
而当迈尔斯出事之后,谢尔比继续卖车,被迫去给富人们说着点“吉祥话”,这样的结局让人感慨。假如谢尔比与迈尔斯在法拉利旗下的话,是否会有这样的结果呢?可惜事实没有假如,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江湖是热血的,在深夜的街头独自挥舞着刻着自己名字的剑,像风一样潇洒;江湖也是无奈的,看着自己的挚友喋血黄沙,自己只能十年面壁;江湖最终是孤独的,为了当初的承诺,宝剑出鞘,至死方休……
李寻欢不愿阿飞再想这件事,忽然抬头笑道:你看,这棵树上的梅花已开了。
阿飞道:嗯。
李寻欢道:你可知道已开了多少朵?
阿飞道:十七朵。
李寻欢的心沉落了下去,笑容也冻结。
因为他数过梅花。他了解一个人在数梅花时,那是多么寂寞。
《极速车王》这个项目我很早就听说了,最早是由《白雪公主之魔镜魔镜》的导演杰森·凯勒写了剧本,但没能拿到导演职位,福斯打算让《盗火线》的迈克尔·曼执导(好像老曼还是这个项目的发起人之一),可惜这位一味地钻研数字摄影而走火入魔,连砸了几部大片,也就没机会执导该片了(不过本片还是保留了迈克尔·曼的制片人席位)。
后来该片选定的导演,就是《遗落战境》《创战纪》的约瑟夫·科辛斯基,故事也重写,科辛斯基这个局攒得非常不错,男主角是汤姆·克鲁斯和布拉德·皮特,福斯高层非常看好,结果一核算,发现超支了,只能忍痛放弃。
如今的詹姆斯·曼高德,采用的是最早杰森·凯勒那个剧本,以一个在预算内的成本,拍成了引人入胜的巅峰对决。
詹姆斯·曼高德。没听说过?没听说过就对了。他是好莱坞少数实力大于名气的导演,而且是稀有的全类型导演之一。
犯罪剧情片《警察帝国》,文艺片《移魂女孩》,爱情喜剧片《穿越时空爱上你》,心理惊悚片《致命ID》,音乐传记片《与歌同行》,西部片《决战犹马镇》,动作片《危情谍战》,漫改片《金刚狼》第二、三部。以及是为歌舞片《马戏之王》完成补拍,据说拍了不少。
我之前在一篇写已故导演乔·舒马赫的文章里,称老乔为“杂家”,说明这个导演什么都能拍,但没啥特点,作品质量参差:
但同样是什么都能拍,曼高德显然比老乔强一点,就不能用杂家来形容了,他显然无法达到“全才级”斯皮尔伯格、库布里克这样的高度,比起另一位全类型导演雷德利·斯科特他也缺乏点特色,总之詹姆斯·曼高德是标准的“匠人”型导演。
他可以自己写剧本;经常和一线明星合作,而且能为明星提供发挥空间:安吉丽娜·朱莉通过《移魂女孩》获得奥斯卡最佳女配;瑞茜·威瑟斯彭通过《与歌同行》获得最佳女主。他的作品很少犯错,缺点是缺乏个人印记。
这里搬出木桶理论,短板固然重要,但最长的那块木板决定了你的上限,说白了你是不是大师。詹姆斯·曼高德没什么短板,但“长板”对于他来说,是否是大师我不敢断言,但从《极速车王》乃至《金刚狼3》这一趟下来,这位导演绝对观众值得铭记。
WX:电影文酷
dreamcrowflim
WB:乌鸦·火堂
11月13日全德点映,经典好莱坞剧情加真实赛车历史复刻。
- 名字虽是Ford vs. Ferrari,但福特/法拉利外/Shelby都是配角,主角其实是Ken Miles——一直误以为其扮演者是Jim Caviezel:只见《谍影重重》的伯恩和《疑犯追踪》的李四——一个专杀人一个专打腿的资深特工人近中年,喘着粗气扭打在一起不分伯仲...
- 故事背景:福特选择以赛车为切入点,在战后婴儿潮中将品牌年轻化,福特二世祖欲收购法拉利,最后被意大利人放了鸽子,二世祖决定给意大利人点颜色瞧瞧
- GT40的原型来自Lola,初期整合并不成功,问题集中在气动,冷却,Colotti变速箱和倍耐力轮胎,后两者直接流用自法拉利,结果和美式引擎的大扭矩特性完全不匹配,1964年跑得稀烂,原班人马出局,Shelby接手。电影只交代原型车来自英国
- Shelby接手后基本上把整车重新设计了一遍,换装7升nascar引擎,因此福特和法拉利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设计理念之间的竞争:大排量低转速高扭矩vs.小排量高转速低扭矩,在那个没有序列式变速箱的年代,前者在减少换挡次数的同时也减小了犯错概率
- 到1966年二世祖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下令必须夺冠:亲自莅临摇旗,以13辆车的人海战术参赛(最后仅完赛3台,不过是前3),车辆分配给多支车队彼此竞争,最后二世祖还告诉Shelby自己已经做好了牌子,上书"福特赢得1966年勒芒"
- Ken Miles本来可以成为史上第一也是唯一一位在同一年里同时赢得Sebring/Daytona/Le Mans的人,无奈福特要求三车同时冲线被迫减速,ACO解释是McLaren车组发车靠后,总里程最长拿夺冠,但照片显示冲线时黑色#2已经在#1前面了,具体原因众说纷纭。剧情安排了个小人背锅
- Ken Miles在测试GT40 MKIV原型车时在200mph的事故中殒命,电影符合史实。也许像昆丁的《好莱坞》一样虚构个大团圆的结局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但也只有昆丁敢这么拍
- 片中美国精神的代表Ken Miles其实是英国人,还带着伯明翰口音,这真的很MAGA...
- 片中美国精神的象征,福特第一款勒芒冠军赛车(GT40)是英国人开发的(Lola),最后一款勒芒冠军赛车也是英国人开发的(multimatic),这也非常MAGA...
- 福特GT40以勒芒4连冠终结了之前法拉利的6连冠,时至今日法拉利再没拿过勒芒全场冠军,甚至90s如日中天的333SP到了勒芒也像被诅咒了一样
- 这片子花样黑意大利人在意大利能上么
一把大提琴好不好,造琴师说了不算,杜普蕾、马友友说好才是真的好;《洛丽塔》问世之初,评论界一片尴尬的沉默,英美文学重镇格林一锤定音:年度最佳;赛车同样如此,好不好、如何改进,赛车高手最有发言权。
1959年传奇车手、赛车设计大师卡罗尔·谢尔比勒芒夺冠,福特想要组队战胜法拉利,非他领衔不可。谢尔比的团队集合了英、德、意、法等国的天才工程师,尤其是情商为负、车商爆表的好友迈尔斯,不仅是顶尖车手,赛车设计也独步江湖。
只有谢尔比才懂得起,愤世嫉俗、穷困潦倒、才高八斗的迈尔斯的价值,二人珠联璧合。
1966年6月18日勒芒决战,法拉利赛车看上去比谢尔比的银河舰队还要漂亮,迈尔斯感叹:幸亏不是选美比赛,不然我们已经输了。
鉴于以往的血泪教训,福特二世下令:“谨慎驾驶,不要鲁莽。”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迈尔斯已经46岁了,人生能有几回搏?无数殚精竭虑、技术攻坚的不眠之夜,福特公司不计代价的亿万投入,毕生的经验和热血,都需要在勒芒绽放光芒。
凭借高超的驾驶技术和福特强劲的马力,迈尔斯一骑绝尘。
福特二世希望看到三辆福特同时冲线的震撼场面,领先一圈的迈尔斯减速等待队友。6月19日下午,福特的银河舰队同时冲过终点,包揽前三名,影片再现了这一令福特人扬眉吐气的瞬间。
《极速车王》表现的雨战非常精彩,然而,对于我们凡人来说,或许看过纪录片《永远的车神》(2010)才会真正理解,塞纳、迈尔斯这样的顶尖车手有多么伟大:你永远无法想象,在雨中比赛有多么恐怖和困难,车手在雨中什么也看不见,尤其是跟在别的车后面,硕大的轮胎卷起的层层水雾,给你的感觉就像在大雾中开车。
换句话说,在雨战中,顶尖车手几乎是在盲目的情况下狂飙突进,简直是神一样的人。
“我想试试F1赛车,不是为了拿大奖,而是想看看它到底什么样,一定很好玩!”
当肯·迈尔斯说出这句玩世不恭的话时,或许没有料到,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成为F1赛车世界的无冕之王。
1966年,在迈尔斯参加“勒芒24小时耐力赛”之前,已经获得同年“赛百灵12小时耐力賽”和“代托纳24小时耐力赛”冠军。如果他能够在勒芒赛中,击败连续五年卫冕冠军的法拉利车队,就会成为赛车史上唯一一个同年斩获三大世界级耐力赛的超级冠军。
事实上,他的确赢了,两次打破勒芒最快圈速纪录,将无数顶尖赛车手远远甩在后面,第三名甚至落后他整整12圈。
然而,他也的确输了,不是输给速度,也不是输给车技,而是输给黑幕和丑闻。
将在本周五上映的电影《极速车王》,由克里斯蒂安·贝尔饰演传奇车手肯·迈尔斯,将这段功败垂成的著名往事搬上大银幕。影片荣获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剪辑、最佳音效剪辑奖,如此出色的音画效果,唯有在电影院才能身临其境——
当耳边炸开F1赛车发动机的轰鸣时,我们将在急速飙升的肾上腺素中,感受时速320的狂野与浪漫。
如果说,一个人的才华决定了他获得成功的下限,那么,他的性格也许就决定了他取得成就的上限。
在电影开始时,肯·迈尔斯已经45岁,靠着自己组装的名爵赛车,参加过大大小小的赛事,也算小有名气。然而,由于他愤世嫉俗的个性,往往在为人处世中率性而为,得罪了很多人,也失去了很多机会。
所幸,有一个人深知迈尔斯的赛车才能,并且尽心推动他走向自己的巅峰,这就是电影的另一位主角卡罗尔·谢尔比。
讽刺的是,当谢尔比向保时捷车队的负责人竭力推荐迈尔斯、为他和善的性格打包票时,迈尔斯正跟美国赛车俱乐部比赛的检测员大吵大闹,合作的事也不了了之。
谢尔比身为迈尔斯的好友,压着火气,诚恳规劝迈尔斯别再犯浑。回应他的,却是迈尔斯扔来的一把扳手。
事实上,比迈尔斯小5岁的谢尔比,早已是声名远扬的“美国英雄”,他在1959年为阿斯顿 · 马丁车队夺得了历史上唯一一次勒芒 24 小时耐力赛的全场冠军。然而,先天性心脏病让他无法继续高强度的赛车手生涯,年仅37岁便不得不退役,创办了著名的谢尔比美国汽车公司,可谓名利双收。
此时,迈尔斯经营的车行入不敷出,倒闭以后难以养家糊口。谢尔比再次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团队,让迈尔斯作为工程师和极限试车手,参与开发福特公司即将参加勒芒赛的新型赛车。
迈尔斯和谢尔比同样身为顶尖F1赛车手,他们对赛车性能和车技的理解,往往充满心照不宣的默契。当迈尔斯疾驰于赛道、准备在弯道超过对手时,谢尔比光是看着直播电视,就能精准预测到迈尔斯超车的最佳时机。
在这方面,他们二人始终处在同一个高度的思考领域,是势均力敌的伙伴,也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谢尔比没有因为先天性心脏病早早退役,而是在世界级赛道上与迈尔斯狭路相逢,那这两位赛车天才之间,不知又会产生如何惊心动魄的火花。
然而,两人之间截然不同的性格和处事方式,也往往带来激烈的矛盾和冲突。
有一个场景印象很深,谢尔比受邀参加福特野马的发布会,在台上演讲时,他一直注视着人群中的迈尔斯,说了一段极为动人的话:
“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人,是真正幸运的人,因为他们做起事来不会感觉在工作,那些事让他们着迷,如果他们不去做那些事,他们会觉得脑子被掏空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知道还有一个人跟我一样。”
迈尔斯听到这里,慢慢摘下了墨镜,也静静注视着台上的谢尔比。这一刻,无论是迈尔斯还是银幕前的观众,都明白谢尔比口中的这个人,就是跟他一样视赛车为生命的迈尔斯。
因此,当谢尔比接着说出“他就是亨利·福特先生”时,迈尔斯大失所望,立刻转身离开。他失望的原因,并不是谢尔比没有当众提到他,而是因为,他认为谢尔比成了拍着福特总裁的马屁、用阿谀奉承来换得一点好处的那种人。
像迈尔斯这样眼里揉不得沙的人,当然对此不屑一顾。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谢尔比收敛心性、种种不得已的妥协和圆滑,是为了让这个团队、让迈尔斯在赛车之路上走得更远。
毫不意外,迈尔斯再次得罪福特高层以后,失去了代表福特车队参加勒芒赛的资格。
这款将来赫赫有名的福特GT40赛车,是谢尔比和迈尔斯的得意之作,每一个零件、每一处改进都包含着他们的心血。
可想而知,当迈尔斯得知自己没有资格驾驶它驰骋在勒芒赛道时,会有多么失落。
谢尔比当然能够明白他的心情,亲自与亨利·福特交涉,力荐迈尔斯代表福特参加“代托纳24小时耐力赛”,如果他夺冠,就必须让他参加勒芒赛;如果他输了,福特公司将获得谢尔比美国汽车公司的所有权。
这注定是一场豪赌,如果谢尔比不是对迈尔斯的才华有绝对的信心,又怎么会将自己半生的创业成果孤注一掷?
讽刺的是,能够带领福特击败法拉利的天才车手,要靠心机和手腕才能取得参赛资格;口口声声不惜一切代价夺冠的福特总裁,看了一会儿比赛就跟美女坐直升机去享用晚餐;大权在握的高级执行副总裁,算计着如何让比赛结果帮助自己的升迁……
如此种种征兆,或许早就预示着1966年的“勒芒24小时耐力赛”,不仅是顶尖车手代表各大汽车厂商之间的对决,也是单纯追逐赛车梦想的车手与精于市侩的商人之间的对决,酝酿着黑幕与丑闻的气息。
在这个时候,谢尔比已经做了能够做的一切,他把选择的机会完全交到迈尔斯手中。
电影中的这一幕非常动人,迈尔斯坐在疾驰的GT40中,看着空无一人的赛道,开心地大声唱歌,他已经超越了自己,也超越了这个时代。随后,他悄无声息地流泪,以往总是谢尔比在为他兜底,为他承受了太多压力,这一次,该换过来了。
迈尔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无比艰难的选择。
在这场举世瞩目的比赛之后,仅仅过了两个月,迈尔斯在加州的赛道上试驾福特新车时,不幸失事意外身亡,享年47岁。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我宁愿死在赛车上也不愿意得癌症”,没想到一语成谶。
正如谢尔比在演讲中提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人,是真正幸运的人。从这方面来说,迈尔斯是幸运的,他始终用一种饱满的激情,心无旁骛地追求赛车梦想。更幸运的是,在他追逐速度的巅峰之旅,能够遇到谢尔比这样互相扶持的知己。
我一直认为,人生的意义不在于活了多久,而在于曾经如何活过, 肯·迈尔斯已经证明了这点。
第一遍看《极速车王》是在两个月前,当时看完很想写点东西,为此还整理了赛车有关的电影想比较一番,但是后来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没有了关于电影的表达欲。直到昨天听了反派影评的讨论,突然又让我燃起了对这部电影的兴趣,所以重新把片子拉了一遍,打算说两句。
我依稀记得两个月前看完《极速车王》以后的感受,简单来说非常失望,主要来自三个比较主观的方面。首先是欺骗感情的片名,“福特vs法拉利”让我一下联想到《极速风流》那样的双雄电影,豪门恩怨的引擎声都已经在耳边响起,这种期待引用某字幕组的“经典”语录就是“蝙蝠侠大战杰森伯恩”,但电影开场没几分钟就发现法拉利原来只是龙套,贝尔和达蒙的关系居然更像是夏洛克和华生。这就好像你本来期待看一场精彩刺激的北伦敦德比,结果整个比赛的焦点都在穆里尼奥和弟子的无间道上,可能也好看吧,但的确不是我的期待。
如果对双雄片的执念可以归咎于我的个人偏好,那接下来对体育竞技片的期待是更实际的,即赛车电影的重心应该放在赛车比赛上,但这部电影把大量的笔墨着眼于所谓的“办公室政治”上。当然考虑到创新(如果这种老套的厚黑学讨论可以算作创新的话),电影安排这样的元素似乎无可厚非,前提是要能满足我作为商业片受众原本的类型期待。实际上,过去的赛车电影已经描绘过太多弯道超车与直道加速,而我作为观众,更具体来讲作为F1车迷,很想看到的是勒芒赛相比大家更熟悉的F1的区别,比如勒芒赛有白天和黑夜的交替,有两位车手(后来改成三位)轮流驾驶同一辆车,有乡间的小路和散漫的村民,有更加自由的进站与出战策略,上述特点我都是看了史蒂夫·麦奎因的《勒芒》(又名《极速狂飙》)以后才知道的,不过念在马特·达蒙饰演的车队领队谢尔比都不熟悉勒芒赛决定冠军归属规则的份上,我也就默认主创们只看过F1吧。至于那些吹嘘《极速车王》引擎轰鸣有多震撼的观众,我也建议去看麦奎因这部将近五十年前的电影,见识一下什么是纯粹而震撼的赛车运动。
第三个要说的就是那位始终和迈尔斯有仇的福特高管毕比。即使在近些年愈发趋同和无聊的颁奖季电影里,我也很少看到这种就差直接贴个“我是反派”标签的角色了。不是说立反派不行,但肤浅的、刻意的、甚至影响到演员表演基调的反派写法一定是糟糕的。比赛结束谢尔比拉住毕比领口就打的行为,简直表达了我对创作这个角色的人的态度。我们都知道电影的反派应该是福特为代表的商业主导模式,正是这种理念促成了最后三辆福特赛车一齐撞线的诡异画面,但同时也是这种理念让迈尔斯有机会开自己组装的赛车来到勒芒。我可以理解导演有其他顾虑,导致只能把商业化趋势这种复杂又抽象的反派写成一个具体的毕比先生,但这不代表高级的反派就拍不出来,阿斯弗·卡帕迪尔导演的《永远的车神》就是最好的这类赛车电影,而它甚至还是一部纪录片。
没控制住写了那么多,其实还没到我想说的重点。这次重看并没有改变我对上述三个缺点的看法,只是我审视以后发现了一个更具普遍意义的问题。说这个问题之前想先引用李安在《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里设置的一场戏,在超级碗后台的激烈讨论以后,克里斯·塔克饰演的经纪人对拒绝合约的军人说道:你知道刚才你的表现就是一部电影的高潮。
我同意电影需要高潮,尤其是商业片,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如此追捧那些高潮迭起的诺兰电影。但高潮也是需要节制的,如果电影设置的高潮间隔太短而又没有递进关系的话,一方面看着很累,情绪被频繁调动但又无法享受其中,另一方面电影的主题表达也会困惑起来,比如出现某些重复表意。重看以后我觉得《极速车王》就有这个问题。
让我们看到勒芒赛临近结束的时候,毕比说服福特先生三车并列的计划,并告知了领队谢尔比,而迈尔斯又从谢尔比的口中得知了他很不情愿说的这个计划。这时人物困境已经建立起来了(这也是很奇怪的一个点,导演似乎直接跳过了谢尔比的困境,而直接关注迈尔斯),观众们都想知道作为领先车手的迈尔斯会如何选择。接下来可能是整部电影最美的一场戏,朝阳里的迈尔斯彻底沉浸到直道加速的愉悦之中,义无反顾地冲出了最快圈速。在这之后选择服从团队的安排而开始降速,最终发现被无情的赛场规则(更是无耻的商业规则)玩弄,又很快地和好哥们谢尔比一起释怀地走开。
我们会发现很多电影喜欢在人物完成弧光的时候安排电影的高潮,而迈尔斯的弧光在上述这场几经转折的戏里已经完成,他对胜利的信念已经彻底转变为对赛车本身的爱。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整部电影最大的高潮了,相信大部分观众们的感受和我一样。但很快地,导演马上安排了下一场戏。砰!回归纯粹的迈尔斯车毁人亡,远景里的山坡上飘起了赛车爆炸的浓烟。这时候观众刚刚建立的对人物的理解与认可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灾难打断,转而开始感叹与同情,这种剧烈的情感变化和陡转的人物命运也正好符合了一个高潮应该具备的所有元素。
于是在前后可能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我们接连受到了两个电影高潮的冲击,他们都涉及迈尔斯,聚焦的都是他对赛车的态度变化,硬要区分的话前者是迈尔斯为了赛车对胜负的释然,后者是迈尔斯为了赛车对生死的释然。我不认为这是一种递进,况且两者又挨得那么近,即使情感递进也很难有迹可循。正如我前面所说的,这样的设置让我感到疲惫,进而在重看拉片的时候试图找到更好的处理方案。
第一种方案是消除这几分钟的间隔,让两个高潮合而为一。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东木老爷子在《美国狙击手》里做的那样,让勒芒赛结束时迈尔斯扬长而去的身影之后直接黑屏出字幕:
迈尔斯一年后在试车中丧生。
有人会说《美国狙击手》那样的处理太突然,可能东木的反类型高潮的确会让商业片观众不适应,但《极速车王》这里可是以高潮作结的,观众的情绪完全可以延宕到字幕出现。当然上述思路下还有更好的作结方法。这里要联系一下勒芒赛的时代背景了。我们可能对F1比较了解,在车迷的印象里,车手和车队至少是同等重量的(实际上很多车迷也认可F1讨论更多的是车手[1])。比如我喜欢法拉利吧,但关系到车手时就是kimi在哪我在哪。在上世纪70年代末之前,勒芒赛也是如此,各大厂商之间车身技术的差别并不是特别大,而车手的技术以及态度反而可以更多影响到比赛[2]。这不难理解,本来赛车很吸引人的一个地方就是车手身上极致的个人英雄主义。《极速车王》里也几次提到迈尔斯和搭档本可以成为创造历史的戴通那24小时赛、赛百灵12小时赛与勒芒24小时的三冠王,这也能看出那个时代对车手本身荣誉的看重。但福特GT40的出现,是第一次有厂家一掷千金地在车身上寻求技术突破点[3],而在这款车型最终取得无与伦比的成功以后,越来越多的车队把注意力投入到赛车的改装以及随之而来的汽车销售商业利益上,而车手本身引领流量的勒芒时代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再来看迈尔斯最后的失败,是不是马上就能体会到一种时代落幕的悲凉?这也是我最前面关于反派设置不满的延伸,毕竟商业时代的到来本应该是多么有魅力的反派呀。从这个意义上,迈尔斯最后的死从这场失败中就注定了,这是一种很宿命论的体现,落实到电影里完全可以把落败与死亡交叉剪辑在一起,二者本就是统一的。甚至我觉得可以改写真实的历史结局,让迈尔斯直接在勒芒的赛道上死去。这种做法当然极具争议,但在真正懂得赛车的人眼里,可能体现的是极致的浪漫。这里说个题外话,赛车历史上真实上演过这样的故事,那也解释了只有塞纳可以被称为“车神”的原因。
上述提到的把个人命运与时代背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做法,大家一定能联想到莱昂内的“往事三部曲”。拿我最喜欢的《西部往事》为例,结局女人的困境解除,成功复仇的口琴客驮着中枪的夏恩远去,远处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一个充满纷争的西部时代马上就要落幕,新时代的列车正滚滚驶来。我想如果《极速车王》能把结局着眼在这个上面的话,曼高德就能拍出一部《赛车往事》了。
除了合并两个高潮,我还想到可以把两者远远地拆开,这时比利·怀尔德的《日落大道》就进入了我的视线。在《日落大道》的开头,我们就知道主人公已经死去,而整个故事正是通过他的视角(我称之为幽灵视角)呈现出来的。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主人公已死,所以最后不需要在女主角的高光时刻和主人公的死亡过程这两个高潮里挣扎。类似的片子还有《阿拉伯的劳伦斯》,不做展开了。
将这个思路用在《极速车王》里,即开头就来迈尔斯试车出事的那场戏,让所有观众都知道主人公的死,那么接下来就可以跟着他的视角重新审视这项运动和他所推崇的理念的转变。最后以勒芒赛的失败以及随之而来的释怀作结,影片在人物弧光完成的高潮中结束。这样安排影片结构,宿命论的意味也会更强烈,总体的表达也会比现在呈现的强不少。
考虑完这两个方案,立马就会有疑问,难道曼高德会想不到这样的处理方式吗?要知道,光从他作品里表现出来的对好莱坞黄金时代的那种缅怀就可以明确,至少比利·怀尔德的编剧思路他一定是知道的。但为什么他不搞一部《勒芒大道》或者《赛车往事》出来呢?原因想来也很简单,因为这样谢尔比就没戏了,换个更直接的说法,马特·达蒙就没戏了。
试想无论按上述两个方案里的哪一种,贝尔饰演的迈尔斯都将成为绝对主角。《赛车往事》可能还能从前后两代赛车手的落幕来共同缅怀,而《勒芒大道》的拍法无疑要删去现在电影里很多从谢尔比视角出发的戏。更进一步,《极速车王》结尾谢尔比和老板闹翻以及呼应开头送扳手的戏在两个版本里都将不复存在。这在一个明显要以两个明星为噱头的好莱坞大片里是不可能做到的。说到底,好莱坞的游戏规则和电影里的福特公司一样,商业利益是第一位的,《赛车往事》和《勒芒大道》的预期收益绝对都无法超过现在的《极速车王》项目,这就是现实的法则,也是束缚这部电影艺术价值的枷锁。
最后再补充一个该类型的双男主片很难拍的原因,一言以蔽之就是两个人的差异太大了。这种差异不是《极速风流》里尼基·劳达和詹姆斯·亨特那种同时作为赛车手的性格差异(他俩的性格差异还正好对应精致的新教理性和逝去的骑士精神),而是人物设置上先天存在的差异。谢尔比在整个故事里都像一个夹在婆媳关系里的丈夫,往上要处理好福特公司的要求,往下要安抚好迈尔斯的情绪。而迈尔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技术宅,一个为了赛车可以不顾一切的纯粹的车手。这样两个类型的角色如何各有侧重地放进一个作品里呢?有一部国产电视剧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就是《大明王朝1566》。而且即使刘和平有四十多集可以放开来讨论,他也明确地选择用前一半来讲胡宗宪,后一半才让海瑞接管。从这个角度来看,两个半小时的《极速车王》最终呈现成我们看到的这样也的确不容易啊。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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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福特在勒芒大奖赛上史无前例地击败法拉利,包揽了1、2、3名,创造了美国赛车的奇迹。《极速车王》既是献给1966年传奇的勒芒赛道战役的深情回顾,也是围绕着2020年的奥斯卡奖的命题作文——只看海报以及前期剧照的质感,以及卡司马特·达蒙和克里斯蒂安·贝尔,就知道这肯定是一部好看的电影。
这“好看”,硬件上说源自戏剧冲突十足的选题——片名直译为《福特大战法拉利》(乍一听,这像是拖拉机大战F1),软件上源自登场角色——也是一群赛车与汽车工业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都十分叛逆。这种“叛逆”带来的荷尔蒙,不亚于赛车本身,甚至可以说,它是一种容易被观众忽略的英雄主义叙事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酷的人,可以有多不听话?
并列男一号Shelby,叛逆的是自己的出身阶层。Matt Damon饰演的Carroll Hall Shelby,被认为是二十世纪最优秀的赛车设计师之一,出生在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小镇,从小就对汽车有热情,事业基础源于二战期间学会了开飞机。战后,他做过翻斗车生意,赔了;开过养鸡场,遇上鸡瘟,两万只鸡都死了。
Shelby的正经事业,是每天忙完养鸡场后,穿着工装去开赛车,养鸡场的蓝白条纹,后来成为了他的赛车事业重要标志。他加入了阿斯顿马丁车队,跑勒芒24小时耐力赛——这个耐力赛,被称为4小时冲刺、20小时等死,总是有车手去世——严重如1955年的勒芒惨剧,赛车碰撞后的碎片飞入了观众席,导致车手本人和83名观众当场身亡,工作人员把尸体运走后,宣布比赛继续进行。
不过,因为心脏原因不得不退下赛道后,他开始建造自己的跑车。他开了一家公司,助理是女朋友,广告照片是在一家由旧厕所改装过来的暗室里冲洗的,雇员都是没上过大学、热爱赛车、充满“街头智慧”的实干派,就这样做出来了无比“高大上”的美国国宝级跑车Cobra。他们与福特的得意合作,就是《极速车王》中抢占大量戏份的GT40。它的零部件是横穿整个欧洲采购得来的,美国根本买不到;它的发动机,则来自福特本部的高精尖实验室;甚至,工程师们为它用上了此前从未在赛车设计中使用过的设备——计算机。当时美国赛车远不如欧洲发达,但GT40统治了勒芒赛道,它不仅是美国跑车的骄傲,甚至可说是美国梦的化身。
历史上,福特的高管Lee Iaccoca回忆说,他第一次与Shelby谈合作时,觉得他像个风流倜傥的衣冠禽兽——当时,Shelby假装自己富得像石油大亨。后来Iaccoca才知道,Shelby为了Cobra,已经资金很困难了。
这位Lee Iaccoca,则是一位叛逆的职业经理人。电影中,他始终在以微妙的方式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比如,体育精神——同时对福特二世、及保守派经理人的决策流露出厌恶,是个典型的“开明官僚”。历史上,他是美国家喻户晓的商业偶像,出身平凡,读过普林斯顿,从管培生一路做到福特副总裁;这之后,他又为濒临倒闭的克莱斯勒为公司赚取了巨额利润。
但他的叛逆离赛车太远了。若论真正的叛逆,要数整个家族都为了赛车肝脑涂地的恩佐·法拉利。恩佐从不认为自己是工业家,永远自称“建造者”。破产拦不住恩佐做赛车——恰如影片拍摄,他已经决定,只要能把持对赛队的控制权,他就会把给法拉利卖给大公司,哪怕是福特这样毫无赛车基因的美国公司。片中那场恩佐拂袖而去、并辱骂福特二世的谈判,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模一样。
甚至死亡都拦不住恩佐做赛车——法拉利曾数次向Shelby抛来过橄榄枝,Shelby拒绝的原因是,他总觉得加入法拉利就是与恶魔签订契约:那个年代,他目睹了多名好友开着法拉利在赛道上丧命,她的车身是由赛车手的鲜血染红的。恩佐的长子Dino也是一名天才赛车设计师,24岁时死于肾衰竭,这场死亡让恩佐害怕目睹赛道上的死亡,从此不愿亲临比赛现场;但Dino设计的跑车,又支撑着恩佐继续赛车事业。
但恩佐如果在现场,定会像《极速车王》中展现的那样,于68岁高龄时看完全部勒芒24小时拉力赛,并在福特的车手把法拉利打得落花流水后,向那位值得尊敬的英雄脱帽致敬——而比他年轻几十岁的福特二世,不仅在历史上就确实早早坐私人直升机离开了现场,也拿赛车手当零部件看待。
比法拉利更叛逆的,唯有《极速车王》的主角Ken Miles,一个暴躁的二战退伍兵,一直没钱,一直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他也没有成为上述三人那样的成功人士——为了福特品牌的“荣誉”,他在勒芒大奖赛遥遥领先第二名4分钟后被迫让车,以成全“三辆福特同时冲线”的“光辉”伟业。否则,他会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在同一年赢得Sebring(赛百灵)、Daytona 500(德通纳500)和Le Mans(勒芒)三项比赛的车手,这项成就至今还没有人实现。勒芒大赛结束两个月后,Ken Miles死于GT40的试车事故,他的离去,让象征美国梦的GT40,沾满了血污。
(二)叛逆是英雄的特权
这几个角色的人格魅力,很大程度上来自“叛逆”,也就是“不服从”。某种意义上,人类的历史是由“不服从”者推动的,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工业革命,让人们不再服从于神明、皇帝、教皇,转而服从人类的理性。当代商业社会,需要服从的对象其实是变成了“大型公司”,这种“服从”不再是源自动辄鞭打的强制,而是内化到了社会的运行准则中。
像福特这样的流水线发明者、为美国二战生产大量飞机坦克的巨无霸级公司,本质上就是一个“企业”权威。“企业”的伦理,鼓励着人们做更多项目、赚更多钱,如何实现呢?其实是要服从上级,服从“大局”……于是电影中的“不服从”,往往指向让观众倍感压抑的生活本身。在《极速车王》中,便是反派Bebee拒绝让Ken Miles参与勒芒比赛时的说辞:你必须有团队精神!
“英雄”一词,Hero,在英文里,也有“主角”的意思。经典的电影主角,总能勇敢地去Push自己对抗那些大多数人想对抗而不敢对抗、力量又非常强大的“邪恶”之事——可以说,叛逆之所以性感,是因为释放了人们不敢去做的那些念想,所以电影总是在讲述盟军士兵怒击法西斯、洛城特警拒不执行上级命令、哈利波特违反校规,以及本片中Ken Miles直言不讳地批评福特高管伪善、制度官僚……他们代表观众去“出头”,去打倒压在广大观众头上的“高山”,追求公平与正义。
不过,“不服从”,当然不是反抗一切。有所不服从,就势必有所服从。在《极速车王》的情境中,男主Ken Miles,一直服从自己的人生追求与道德观,这给了他强大的精神支柱,让他能在其他人拼命为不认同的事情鼓掌时,甩出自己的意见:“我觉得你这台车就是垃圾。”他只爱更快更强的赛车,官僚别想让他停止说实话。他的好搭档Shelby亦是如此,这被《极速车王》的重头戏——Shelby的激情演讲点题:
不过,当眼眶湿润的Ken Miles以为Shelby说的是他时,Shelby忽然话锋一转,吹捧起了为他投资的大老板:
大公司有大公司的资本(与官僚),小团队有小团队的天赋(与缺钱)。Ken Miles很难靠自己闯出一片天,Shelby才是真正联动(官僚)大资本与(天才)小团队向前的人,一个懂赛车、也能低头的领袖,也是一个多少辜负了Ken Miles的朋友。我们该做哪种人?是坚定地不服从自己不认可的事情,只追求心中所爱?还是大局为重、息事宁人?抑或在其中寻找一个平衡?《极速车王》并没有给出任何答案。它只是促进了不同类的人,对其他类型的人的理解;甚至可以说,观众喜欢哪个角色,就几乎代表了观众所持的世界观。
不过,考虑到贯穿其中的(纵使惆怅的)英雄主义气息,与代表着人类探索精神的赛车题材,我更倾向于觉得,在2020年这个创业远远比六十年代更难、大企业远远比六十年代更大、人类不再上月球、阶层比六十年代更固化、最好的头脑纷纷去做广告推荐算法的年代,《极速车王》是在鼓励观众:哪怕你仍会觉得自己无法违抗上级、说出实话,但坚持叛逆、坚持自己、去拼尽全力面向未来,着实是再酷不过的事情。叛逆是英雄的特权,愿世界能给叛逆者更多的尊重与空间。
跟热血的福特大战法拉利相比,人性的争斗、赛车精神和官僚企业文化的斗争才是最触动人心的主题。每个疾速如风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厚重如山的男人,贝尔和达蒙成就了彼此,尤其是达蒙——演技巅峰啊!
直男热血赛车片,不玩虚的,咔咔就是干。最后一部分长达几十分钟的赛车戏真是过足了瘾,紧张又激动。车手对速度与刺激的追逐,刚好与福特高层的温吞保守形成鲜明对比,才让这些追逐巅峰的车手,超越普通人,变得更加伟大。克里斯蒂安·贝尔又一次出色的表演,不但再次瘦身,眼神都发生了变化,看了原型照片,还挺还原的。马特·达蒙也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同样很出色。这个片,是真的拍出了激情与速度的感觉,一阵一阵的嗨。希望内地也能上吧,虽然,有点长。
导演并没有通过贬低法拉利来捧高福特,恰恰相反,法拉利是一个非常值得尊敬的公司,福特高层却自私、虚伪、世故。当勒芒宣布冠军是迈凯伦的时候,所有人都去为迈凯伦喝彩,只有恩佐·法拉利向肯脱帽致敬。恩佐·法拉利都68岁了还在勒芒现场看完了整场比赛,是真正的赛车迷;亨利·福特看了一半就坐直升机走了,直到比赛快结束时才回来。福特副总裁利奥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肯不像其它人那样对他毕恭毕敬,让他感到很不爽,所以要用卑鄙的手段报复肯。假如肯能夺得勒芒冠军,他身为副总裁脸上也贴金,但他宁愿自己脸上不贴金也坚决不要肯好过。这就是贱的最高境界——损人不利己。打败肯的不是比他更优秀的赛车手,而是商业运作和官僚主义,是黑暗的人性和腐败的体系。赛车手和运动员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手,而是那些违背体育精神的企业和人。
剧本结构扎实,是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喜欢这种让角色失去却仍然能达成目标的结尾。贝尔演得太好了,情感一切都围绕他展开,而达蒙就是达蒙。剪辑很棒,只是情节稍微有点长,如能再缩短15分钟或许会好很多,应该减少儿子的戏份。
片名不该叫Ford v Ferrari,Shelby American v Ford才是正解。赛车不是重点,讲的更多的是对系统的反抗。Ford II就是个孙子,还比不上Enzo给Ken点的那下头。
真实赛车手事迹拍摄,剪辑可获奖,其余乏善可陈.。
有时候真的是很佩服好莱坞的,其实这个电影本身的故事可以说是热情败给金钱、体育精神败给商业运作的典型负能量案例,没想到还可以拍得如此热血沸腾哥俩好,两个半小时啊!我是没挪过眼,前面各种铺垫也不觉得多余(比赛部分其实就是最后半个多小时)。是挺满足的商业片体验了。贝尔和达蒙都很有银幕魅力!
也不是神作,但是情感上如此喜欢的一部电影。贝尔塑造的Ken Miles是一个如此完美的角色,是一门心思的高手,浊世的输赢污染不了他。He doesn't need to prove anything to anyone.
结构工整,节奏稳健,全片一气呵成,赛车部分更是让人血脉喷张,结局则让人唏嘘感叹。由真实人物事件改编,讲述福特汽车公司在和一名汽车设计师以及一名英国赛车手的合作下走进赛车市场的故事。影片几乎挑不出毛病来,从导演拍摄到演员演技,可以说得上面面俱到,是相当不错的一部传记片。P.S. 垃圾甲方不是人啊!!!怎么可以这样做事!!气死我了!!!
#LFF#首映 四星半。贝尔的变脸颠覆式表演看来是永无穷尽的了,演什么都是全新的状态,太牛批了。呆萌相比中规中矩,但也有不错的爆发点和走心处。罚叔的出现、造型和表演是惊喜。前半段剧情较为cliche,但抛去内容,赛车题材和卡司的外壳也值得享受。之后缓慢渐入佳境,车门bug新奇,全片最高光处应该就是Ken疯狂加速后在最后一圈放下自傲,真的减速和同事车手齐头并进,给了人颇大的情感冲击。然后结尾的又反转又意外又BE就像把观众的感受踩碎又揉烂,满面惊异和疑惑地看完结束。中间有一段,呆萌载着福特老板飙了一圈车,停下后老板大哭,以为是被吓的让全场笑声不停,但后来说的却是:好遗憾我父亲没能体验到这样的成果。笑容就瞬间全凝固在观众脸上,就突然想到菲编对喜剧魔力的读解,深以为然。ps.见到诺亚弟弟真人很惊喜了
根本是意外惊喜。完全不是无脑热血,更多的讨论了现实层面福特公司中的官僚主义所实施的种种压力。虽然VS法拉利,但是却在小细节里塞满对法拉利公司赛车精神的尊重。贝尔的演绎完美展现了陷入对职业的热情是什么状态。只是前期公司内部的争斗感觉消磨掉重头戏勒芒的对抗燃感,最后马特达蒙的结尾也有点轻飘飘的,整体人物也没有出来
站在看台上的法拉利向赛道上略显落寂的迈尔斯脱帽致敬,那个平静的瞬间才是这部充满马达轰鸣声的电影最重要的时刻:标题里赢的人实际输了,输了的人却真正赢了。迈尔斯、谢尔比和法拉利一样,纯粹到极致,在这个铜臭味的世界里竭力保存住最后一丝关乎自我的忠诚。
超好看也超生气,买车绝对不会买福特了#所以福特是怎么同意这片上映的…
毫无疑问是今年颁奖季一众片厂命题作文里质量最好的之一,不仅文戏在水准之上,成本到位让几场重头的赛车戏也让人过足了瘾,尤其是那场雨中夜赛(迈克尔曼署名executive producer不是没有原因的),而相比之下Rush就因为成本的限制打了折扣。片中Shelby和福特高管之间的矛盾显然是导演与片厂斗争的自况
贝尔拍副总统胖了起来,拍车王又瘦了,果然是橡皮人
太过瘾啦!赶紧引进吧,谁引进谁发财!
看过七千转以上的风景,恐怕过不好七千转以下的人生。那些阅读转了四手文件的人,试车没到一小时的人,营销三车共同越线的人,乘直升飞机吃晚宴的人,如何看到周围变慢的风景,听到穿梭时空的声音。那声音说你是如此可怜,命中注定逃不掉着火的赛车。那声音又说你是如此幸运,找到了人生必须要做的事。
优缺点很明显,赛车场景一级棒,秒杀前几年看的某华语片…
六七十年代的赛车真的太美了,古典和速度,激情与理论,克里斯蒂安贝尔和马特达蒙,这些元素结合在一起,擦出了不少惊喜的火花,显然《极速车王》比其他赛车系列要挖得更深,但赛车戏份丝毫不逊色。两位出色的演员也很好补足了影片剧情的些许零散化,影片的成功,一半功劳给两位主角。
导演依旧很稳,可惜他太三好学生,虽然能力不错,还是没什么野心,我已经厌倦了好莱坞电影这种讲故事的方式,一切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人物塑造个个脸谱化,这种讽刺的力度止于第一场戏。这就是一部完成度不错的商业片,亮点是那几场充满速度感的飙车戏吧,剪辑和混音非常出色,引擎声打底悄无声息地叠加上配乐用的很巧妙,可以让观众的心跳跟着音响效果一起加速,让人热血沸腾,但这部电影也就只剩这些技术方面的优点值得一夸了,其他方面真没什么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