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爱回忆过去的事,尤其是曾经看过的一些电影。过去看的电影不多,多是通过小人书接触的。现在很容易了,上电影院看,在电视上看,但最随心所欲的还是到网上下载看了。《砂器》便是小时候看过的一本小人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是部日本伦理片,与《人证》近似。日本影片一般拍得很认真,很真诚,很沉重,直逼人的内心。不像一些国产片,一看就假,在忽悠观众。
《砂器》讲得是日本上个世纪四十到六十年代的故事。主人公秀夫的父亲千代吉患了麻风病,这在当时是不治之症,受到社会歧视,被亲友和乡邻抛弃。不得已,千代吉带着秀夫到处流浪,受尽凌辱和冷遇,因不受欢迎而多次被警察驱赶。最后流浪到了秋田这个地方,遇见了好警察三木谦一。三木谦一带他们父子回到自己家里,热情招待了他们。为了让秀夫能更好地成长,三木谦一说服千代吉离开秀夫去医院治疗。尽管三木谦一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抚养秀夫,但事与愿违,秀夫最终还是出走了。也许是为了寻找他的父亲,也许是习惯了流浪的生活,也许习惯了对陌生人对警察的畏惧。三木谦一继续与千代吉保持联系,并承诺一定要找到秀夫。等到退休以后,三木谦一开始出去旅游,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认出了秀夫。不过现在的秀夫已更名为和贺英良,是一位很有钱途的钢琴家。三木谦一找到和贺英良,苦苦劝他回去看父亲。但此时的和贺英良已混入上流社会,为了锦绣前程,不愿也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为彻底了结自己的过去,他残忍地杀害了三木谦一。警官今西经过不懈的调查,终于查出凶手。当今西带着和贺英良的照片去找千代吉,尽管千代吉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但为了不影响孩子的前程,他痛苦而坚定地拒绝相认。最后,在和贺英良举办的演奏会上,他演奏的自创曲目《宿命》一举成功。然而,迎接他的不仅有经久不息的掌声,还有剧院门口带着逮捕令的今西警官。
一部好的影片留给人的往往不仅是深刻的内涵,还有经典的镜头。秀夫在海边用沙子做成的一个个砂器,在海风的吹拂下纷纷坍塌溃散,那灰飞烟灭的宿命镜头;在三木谦一初次遇到秀夫和千代吉时,父子俩惶恐地躲在农舍里的镜头;三木谦一苦口婆心地劝说和贺英良回去看他父亲的镜头;以及影片最后今西警官带着复杂表情走向和贺英良的镜头,都让人难以忘却。
后来仔细读了这部电影的同名原著。小说属于侦破题材,作者松本清张用大量的篇幅描述了今西警官的破案过程。又在网上下载了这部电影,重新看了一遍,仍然感慨万千。同为老警察,三木谦一和今西对事业的坚守和执着令人感动。尤其是三木谦一,为了秀夫的前途拆散了他们父子俩,最后又为了兑现对千代吉的承诺,为了让他们父子团聚不惜冒死相劝。不放弃不抛弃,他简直就是平民中的圣人。至于和贺英良,尽管他的罪行不可饶恕,但他为了改变命运而努力,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名声”而杀害三木谦一,似乎也不那么可恨,留给我们的只是深深地叹息。
正如影片名称《砂器》及其主题曲《宿命》,影片充满了浓浓的宿命感。个人的奋斗终究摆脱不了他的出身以及幼年成长的烙印。尽管陈涉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豪言壮志,后来起义称王,但终因骄傲自大落得个兵败被杀的结局。尽管我们摆脱不了一缕轻烟的结局,可还得无怨无悔地走好各自的人生之路。
如果我们是三木谦一又会怎样,很可能迫于世俗的压力或为了不影响自己的生活而没有勇气去拯救千代吉父子。就算拯救了他们,最后看到已成为上流人物的和贺英良不愿面对自己的过去,可能也就放弃了。我们在做每件事前都会盘算对自己的利害得失和成本效益,并以此为标准来选择做还是不做以及如何去做。这就是三木谦一和我们的差别,也是圣人和俗人的差别。这样做也许会过得很舒适,更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总觉得还是有些遗憾。人,毕竟还是要有点精神的,是不能完全为自己而活的。
在日本推理大师松本清张的名作中,《砂器》(或名《砂之器》)是被改编成影视作品次数较多的一部小说。一部文学作品能够被多次改编,基本就等于认可了作品本身的伟大,或者说至少在内涵上具有值得被反复挖掘和体现的现实意义。
在众多改编版本里,1974年的电影版《砂器》应当是质量和评价最高的一个,曾被誉为日本影坛的「金字塔之作」。本片由野村芳太郎、桥本忍和山田洋次联合编剧,并由野村芳太郎执导。担任本片主演的是日本少有的走向国际的男星丹波哲郎,而在配角中还能找到渥美清和笠智众这样的名角客串。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本片的主题音乐《宿命》出自文学巨匠芥川龙之介的儿子、作曲家芥川也寸志之手,这样的阵容可谓是名家云集。
《砂器》的主线是新近崛起的作曲家和贺英良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去而残忍地杀害养父三木谦一。影片片长143分钟,叙事节奏比较缓慢,特别是前半段的案件侦破过程,可能现在的部分观众会觉得冗长罗唣。不过这应和了松本清张的理念,他认为推理小说运用推理逐次拨开疑云迷雾,去疑解惑,对侦破犯罪案件过程的重视甚于结果,借助情节悬念丛生,会很自然地融入读者的想象空间。本片中今西和吉村两位警官的侦破过程便贯彻了这一点,从秋田县到石川县,再到岛根县和大阪府,跟随着他们寻访了大半个本州岛,案情才得以抽丝剥茧般水落石出。当然,对于喜爱日本文化的观众来说,当看到因为口音问题而造成的破案歧途时也会觉得有滋有味,「龟田」和「龟嵩」一字之差,却让警察们谬以千里。
如果把《砂器》仅仅当作犯罪悬疑片来看那就错了,就好比把原著小说仅当作推理小说去看一样。单纯从破案角度看,《砂器》其实并没有多么精巧玄妙。松本清张在日本推理小说界的地位之所以崇高,是因为他通过正视现实,深究造成犯罪的社会原因,在立意、人物、意境设置等方面着意变革,加快推理小说写作转型,使推理小说这个原本浮夸、通俗、带有浓厚游戏性质的文类变得浑厚严肃。日本文坛的「清张革命」彻底改造了日本推理小说,为后世的推理小说开拓了更广阔的空间。
可以说,推理小说只是松本清张的工具。他强调对作案动机的分析,不但剖析犯人的内心,尤其善于深入挖掘犯罪的社会原因。或者说他的推理是为了探究犯罪的动机,而铺陈犯罪动机又是为了彰显社会正义。因而,看松本清张的小说或者改编电影,更值得一看的是他对人性和社会的深刻反省,《砂器》亦不外如是。
先来看人性。松本清张小说里的犯罪几乎都来自于人的表里不一,虚伪错乱,想要推卸应该承担的责任,或者冒充自己其实并不具备的高贵人格,是松本清张眼中最大、最可怕的罪恶。《砂器》中的和贺英良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外人眼中,他是个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作曲家,但事实上他为了洗白过去、维护自己的形象,不但伪造身份,甚至避见生父、杀死养父、对情人不管不顾导致其流产而死,是个极度自私、为达目的六亲不认、不惜清除一切障碍的人。
这样的人格形成是有多方面原因的。一方面是自身的经历,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其实反之亦然,一个人的命运对其性格的形成也有决定性的作用。和贺英良有着十分悲惨的童年,由于父亲罹患麻风病,这在当时是难以治愈的顽疾,因此母亲离家出走,他和父亲也被赶出村子,四处飘泊流浪,靠乞讨为生,受尽了他人的白眼和欺凌。这些经历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种下了难以磨灭的伤害,并造成了他既自卑又自尊的极端性格,一边希望出人头地,一边怕别人了解自己的身世。
再来看社会,也就是促成和贺英良人格形成的另一方面因素。日本社会对麻风病人的歧视,以及趋炎附势、嫌贫爱富的扭曲价值观是把和贺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从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到,和贺的人性并未完全泯灭,他对生父、对养父、对情人都还是有感情的,只是社会的生存法则已然不允许他走回头路。既然用前大藏大臣的未来女婿这一身份作为了踏脚石,那么他只有顺着台阶违心而上,而不能有丝毫的动摇,否则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沦为和其生父一样的可怜虫。
本片的后三分之一部分是全片的高潮和精华,这一段在和贺的音乐会、今西警官的案件陈述、以及和贺童年的悲惨生活三个不同的时空画面之间来回切换,加上动人的主题曲《宿命》贯穿始终,不仅向观众展现了案件的全貌,亦使角色的悲剧命运得到了深刻体现,旋律与故事的配合相得益彰,令情节益发跌宕起伏、催人泪下。
松本清张笔下的和贺英良,与其说是个犯人,不如说是个苦人,作者在谴责之外,投注更多的是同情与惋惜。于是,我们才能在高潮段落看到和贺英良在他的作品中倾注的丰富情感,有对命运不公的愤怒和控诉,有对亲人受难的哀痛和悼念,还有对内心矛盾的挣扎和绝望。在和贺的眼中,音乐是他倾诉真实情感的唯一途径,只有在音乐里,他才能与他至亲的生父和养父见面,并忏悔自己的冷酷与绝情。待到一曲终了,和贺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伴随着观众如潮掌声的是他那百感交集的面容。
《砂器》凝聚了松本清张对人性和社会的细致观察,具有很高的现实意义。二战后的日本社会弥漫着空前的幻灭感,国家的战败耻辱和曾经拥有的自豪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新一代的年轻人竭力希望摆脱历史阴影,因此一面想推翻传统、出人头地,一面又怯于正视过去,以至于不惜用各种手段抹杀历史、粉饰自己,和贺英良就是当时日本社会年轻一代的缩影。而「砂器」这个名字正是作家对此的隐喻,表面虽然有型有器,但终究是用砂子堆成,经不起风浪的敲打,难逃碎裂的宿命。
从《砂器》我又联想到另一部著名的推理小说——森村诚一的《人性的证明》。与《砂器》中儿子杀死父亲恰恰相反,母亲八杉恭子为了名誉和地位亲手刺死了自己的儿子,改编电影中的主题曲《草帽歌》更是脍炙人口。这两部小说都是日本「社会派」推理小说中的经典作品,而改编后的电影也不辱原著,具有超越时代的观赏价值。
日本70年代那些电影其实水准还是挺高的,特别是推理小说改编的电影,砂器小时候在露天电影院看过,因为看不懂几乎没有印象,觉得比“追捕”和“人证”的理解度数高,记得还有一部叫金环蚀的,基本不知所云。到时“望乡”和“生死恋”这样的电影因为有儿时的女神栗原小卷,所以印象特别深刻。砂器中有两个方面天朝学到和丢弃了,一是社交场所女性三陪,我们现在已经习以为然;二是人人唾弃的麻疯病人仍有免费的国家救助,这点我们倒是弃而远之了。
从《砂器》到《人证》再到《白夜行》,这三部由三代社会派推理小说大师的代表作改编而成的电影,均属上乘之作,其对故事的重构、对电影语言的运用,甚至是主题的再次开掘都相当成功,其中的许多改编手法都我们提供了可借鉴的范本。
《砂器》与《人证》这两部拍摄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日本影片,在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曾经红极一时,给老一辈中国电影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可以说,中国人对日本推理小说的了解就是始于这两部电影。松本清张与森村诚一作为日本社会派推理小说的巨匠,其作品以磅礴的气势,巨大的容量描绘出丰富的时代画卷,而于八十年代登上文坛的东野圭吾,在1999年以社会派推理继承人的姿态发表了《白夜行》,亦充分显示出深厚的刻画社会现实的能力。2009年底,韩国新人导演朴信宇将《白夜行》搬上银幕,尽管是第一次拍剧情长片,但在剧本的掌握上,也表现出相当高的水准。
应该说,推理小说或者侦探小说,一直是电影最热衷的改编对象,因为小说中扣人心弦的情节,性格鲜明的人物和跌宕起伏的悬疑设置,这些元素是改编成电影的有利条件。但尽管有小说打底,要想把优秀的文学作品转化成同样出色的电影,却并非易事,毕竟文学与电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艺术类型。以这三部小说为例,困难实在非常明显:从已经译成的中文版本来看,《砂器》是32万字,《白夜行》35万字(这还都是去掉了部分敏感描写的清洁版),这样规模的长篇小说容量巨大,人物多达几十个,故事时间跨度长达20年,案件不只一宗,都是多起凶杀案交织在一起,这么丰富的内容仅靠两个小时的电影很难完全呈现。在改编时如何取舍又不致损害主题,还要让观众看得明白,不糊涂,实在很考验编导的功力。
情节增删与戏剧张力
通常情况下,电影会对小说的内容进行删减,去掉枝蔓,只留主干,因为相对于小说的复杂叙事,电影需要的是更强烈和集中的戏剧冲突。在《砂器》中,和贺英良为了能够出人头地而不惜杀害自己的恩人,这是影片要表现的重点,因此剧评家关川这条线就被拿掉了,而被他误杀的酒吧女招待三浦惠美子也与和贺英良的秘密情人成濑里枝子合并为一个角色,因为同样作为被玩弄和被损害的女性,这两人的经历有很多类似之处。在《白夜行》里,故事的主线被确定为:由于少年时期杀父、杀母所造成的阴影,让男女主人公在成年后一直处于严重的心理扭曲之中,终日生活在黑暗的内心世界里。主线明确后,两个人高中与大学时代的故事就完全没有了,所有的情节都围绕着14年前的过去和14年后的今天两个时间点来展开。另一方面,小说中筱冢一成雇人调查雪穗身世的内容被集中到美皓的未婚夫身上,并通过对过去的调查建立起少年与成年两段故事之间的联系。
而电影《人证》则在保留小说大部分内容的情况下,刻意制造了许多的巧合,大大增强了故事的戏剧性。例如小说中,栋居警部没有去过美国,也不知道美国警察肯·休夫坦就是打死自己父亲的凶手,书中两人完全没有交集。但影片里,栋居奉命来到美国后,意外发现自己的工作搭档竟然是杀父仇人,一时间理智与情感在他的心中产生了激烈冲突。片中有个富有象征意义的镜头:栋居对着镜子里的肯开了一枪,从而在心理上完成了个人复仇,因为他最终还是将警察的职责看得高于私人恩怨。
森村诚一在小说中,已经制造了很多具有明显对比效果的情节,来制造戏剧张力。例如栋居的父亲是为了保护被美国大兵调戏的八杉恭子而被殴打致死,多年后,已经成为警察的栋居却反过来要亲手抓住已经成为杀人凶手的八杉恭子,要置这个父亲当年救下的女人于死地;肯·休夫坦就是当年调戏恭子、并且殴打栋居父亲的美国大兵之一,多年后,他摇身一变成为警察并且负责这个案子,他本来以恭子和栋居的对立面出现,最后却成为正义的维护者。而电影在这些对比之外,又制造出另一个更具有戏剧性的内容:八杉恭子竭力保全的另一个儿子恭平因为交通肇事罪逃到纽约后,在拒捕时被肯·休夫坦当场击毙(小说中,恭平没有逃到美国,在日本就被抓了)。这个情节放在剧中所造成的反讽意味尤为强烈:是不是一个人只要穿上了警服,就可以“合法”地杀人?肯当年在日本的杀人行径(对栋居的父亲),与今天对另一个日本人(恭平)的枪杀行为之间所构成的对比与联系,是影片对故事内涵的一次深层次开掘。
音乐的成功运用
电影作为综合艺术,有着很多小说无法比拟的优势,音乐在这三部影片中的成功运用,就是典型例证。在三部电影里,背景音乐都承担了很多叙事功能:或象征人物的命运,或传达人物内心的情感,或作为重要的破案线索贯穿全片。音乐的出现是电影对故事创造性的延伸,因为三部原著小说都没有涉及到音乐的部分。可以说,以文字形式出现的小说,叙述语言再优美动人,但囿于艺术表现形式,不可能提供电影那样丰富的视听享受。
虽然《砂器》的主人公和贺英良是作曲家,但小说中,他这一身份的最大作用主要还是给剧评家关川提供了超声波作为杀人武器。但电影则充分利用了作曲家的特点,将音乐的煽情作用发挥到极致。当真相被提示出来时,电影采用平行蒙太奇的手法,将今西警部的陈述、和贺的音乐会以及他童年的经历交叉在一起:音乐厅里,由优秀青年作曲家和贺英良创作的、气势恢宏的大型交响乐《宿命》正在上演;与此同时,警察局内,今西警部正在陈述案件全貌,和贺(本蒲秀夫)悲惨的童年在一直回旋着的交响乐声中一幕幕展开——这才是他真正的“宿命”。激越而哀伤的旋律蕴含着控诉和绝望,和贺的命运就像是海滩上由砂子堆成的器皿,无论怎样努力,最终都经不起海水的一再冲刷而归于覆灭。为了加重这一效果,影片还安排一段对话:在音乐厅的后台,等着逮捕和贺的年轻警官吉村问:“他想见父亲吗?”今西则沉痛地回答:“他正在音乐里与父亲相见。”
破旧的草帽、西条八十的诗集,是《人证》中贯穿始终的重要破案线索,小说里,栋居就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靠一顶旧草帽和一本破诗集击中了八杉恭子内心尚存的人性,最终承认了杀害亲生儿子的罪行。电影更是直接将西条八十的诗译成英文后,谱上曲成为一首《草帽歌》。毫无疑问,比较起诗来,歌曲更容易记忆和传播。事实上,在电影上映后,《草帽歌》作为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曾经在中国传唱一时。而当乔尼用英语唱着日本诗人所作的和歌踏上寻母之旅,这首由父系和母亲两种文化交融而产生奇特歌曲,更是凸显出他作为美日混血儿的特殊身份。
和前两部小说一样,《白夜行》的原著中完全没有提到音乐,少年亮司和雪穗是通过《乱世佳人》的小说和太阳剪纸来实现联络的。而电影弱化了这两个贯穿道具的作用,却将重点放在一盘录着《天鹅湖》旋律的磁带上。这盘遗落在犯罪现场的磁带,里面记录的是两位少年的纯真爱情,也是侦探韩东洙通向两人内心世界的入口。柴可夫斯基的名曲在影片中一再出现,暗喻美皓就是一个极度渴望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女人,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内心却始终无法摆脱恶魔的影子。小说的故事在亮司死后就戛然而止,电影却安排了有汉与美皓共同聆听《天鹅湖》的细节,有了音乐的陪伴,两人终于从阴暗的内心走到了温暖的阳光之下。
饱含深意的结尾改造
将小说与电影作一对比,我们可以明显地发现三部电影都修改了故事的结局,而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体现对故事主人公(即罪犯)的同情之心。可以这样说,相对于原著小说,三部电影的结尾都有着更强烈的主观情绪,更直接地表达出了法律之外的价值判断,在社会派推理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砂器》的小说中,和贺英良在登上去美国飞机的前一刻被捕,虽然有讽刺意义,但稍显戏剧性不够。电影却将时机放到了他新作公演的那一天,一方面是演出的空前成功;另一方面,两位警察却在后台等着逮捕他。演出结束后,和贺神情木然地站起身来,向观众鞠躬致谢,此时台下掌声雷动,一片欢呼。在事业最辉煌的至高点上,和贺英良的人生也同时谢幕了,个人的成功与失败在此刻发生交汇,形成巨大反差,冲突性大大加强。而影片选择在欢呼中结束,却没有直接表现和贺被捕的情形,其背后隐藏的同情不言而喻。
同样,在森村诚一的小说里,八杉恭子的命运是无奈地招认了杀子的罪行,然后被迫接受议员丈夫的离婚协议。她引以为荣的一切都失去了:两个儿子、美满的婚姻和光鲜的生活。这对于一个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努力往上爬的女人来说,是多么残酷的打击!相比之下,电影就要委婉得多:当栋居和同事追踪八杉恭子到山顶,心灰意冷的恭子将草帽抛落山崖,此时令人心碎的《草帽歌》响起,镜头一切,栋居面前的山崖已经空无一人,暗示着女人也飞身而下。日本是一个将荣誉看得比死亡更加重要的民族,人们常常认为,与其耻辱地活着,还不如光荣地死去。从这个角度讲,电影安排八杉恭子自杀而不是被抓获,可谓是一种充满同情的成全。
哪怕是喜欢《白夜行》小说的读者,也常常会纠结于全书的最后一句话:“她(唐泽雪穗)一次都没有回头。”眼看着相爱十几年的恋人在自己眼前摔死,竟然忍心如此漠然地离去?这个女人的心何其冷酷啊!电影保留了这个结局,冷如冰霜的尤美皓毅然地登上电梯,确实一次都没有回头,只是她身边的继女却化身为少女时代的李嘉,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弥留之际的金有汉。这样的处理满足了观众的恻隐之心,因为很多人都相信,雪穗一直不回头,是因为她已经泪流满面。
于2010.6.16
大热天侦查想到黑泽明(编剧有桥本忍);字幕介绍案情+宿命式悲剧想到复仇在我。前三分之二侦查过程顺藤摸瓜抽丝剥茧极尽专业之光(尽管也存在巧合式的偷懒推理);最后的宿命回放虽然必要,但实在冗长又煽情,观感几乎被拖垮。奔走全国查案顺带展现日本时代样貌;战后反思与阶级批判。
说的严重点,这是改变了我一生的一部电影。因为写了这部电影的影评,我进入了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学校,生活从此不同。但是,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在08年初冬的大剧场倒数第二排靠左边的位置上,我睡着了……所以至今我都不知道它究竟拍了些什么……
严格说来原著是不太好改编电影的,桥本忍创造性的使用闪回,用“父子流浪”情节支撑起整部电影的框架,厉害。
“你去上影看了多少呀?”“看了八部半……”“呀你就看了一部呀?”“不,我砂之器只看了半部。…………:)”(在新衡山见证上海话battle留念)
社会派小说的精华在于枝枝叶叶的细节描写,故事仅仅是一条线索,如果电影只拍故事过程,那么电影将变得十分乏味。剧本虽然把与故事无关的描写(精华)去除,但几处角色的改变却依然让电影具有客观性,可以说剧本的改编十分成功,最后电影竟然用40分钟的交响乐作为配乐,叙述穿插,画面叠加,效果一流
无聊,啰里啰嗦的主流手法炮制出来的大路货电影,比不上导演先前的《鬼畜》
在回溯往事中,感受到至真至切的父子情,在今昔对比中,嗟叹于名利侵蚀人性的悲凉;交响与苦旅交织,至善与虚荣并行,人生没有无瑕的完美,愧疚是良知尚存的余温!
有些东西的走向脉络深嵌血型基因,你永远无法改变,跟着生活流被命运推着走,你想清洗过去、摆脱罪恶,可音乐和梦境会泄露你的心事;父子流浪一段,看得万分难过,配合极赞原声情绪达到高潮;他不是那么可恨的人,因为真正的恶人永不感到内疚伤心。
比原著删掉副线,更紧凑,芥川也寸志的配乐在后半段是催泪大杀器,但是整体气氛非常合适。无怪乎松本清张自己都认为比原作更好。
推理部分实在很一般,减法做得太过,最后只能用大量字幕来生硬专场,这就是电影的局限。不过后面解明真相的部分实在很赞,一面是英良在进行交响乐演奏,一面是数十年前的辛酸往事不断浮现,只有音乐和画面,放弃无意义的对白,父子穿越四季到处流浪的场面看着实在让人想飙泪。不过作为推理小说硬伤太多
其实野村芳太郎相比同时期的几位老导演而言,手法显得过时中庸了些,松本清张的原作也像极了“人证”,剧情并无太多的惊喜,但是加藤嘉演的父亲实在是太催人泪下了,竟然为了角色拔掉了所有的牙齿!不知是被导演怎么忽悠的…… 那时的拍摄真敬业,父子的宿命之旅足足拍了十个月,配上音乐实在震慑心灵
看得出原作一定很难改,但竟然做到了只有电影才能展现的效果。因为案件推理已不是重点,真相揭露后的回望才是把电影拔高的段落,闪回配合最后的协奏曲很难不感动啊,音乐家的设定实在巧妙。日本人的daddy issue从一个家庭可上升到整个国家,两父一子悲惨的牵绊是命运更是注定
前半部分有些拖沓,但最后50分钟揭秘案情,令人无比感动。不能相信人生的宿命,更不能败给它。出生贫贱、疾病痛苦都不能定义我们。坦然接受自我,然后正直善良的活下去,这才该是我们的命途,英良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啊…………
松本清张的小说改成电影真心不好弄,人性和悬疑很难两全,本片在人性刻画上做足了功夫,最后那场演奏更是达到全片高潮,悬念则揭开得比较早。PS:开头很山田洋次,原来有参与编剧。
松本清张的社会派推理,常见的就是主角的过往不光彩,后来有了一定地位成就后因为名誉犯案。日本老电影一贯的严谨,全片围绕宿命两字展开,140分钟没有多余的地方。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不错,经过了那样的苦难,你出人头地,害怕社会的冷漠,势利同你年少时的悲惨经历一样,这都无可厚非。但为什么偏偏报复在冷漠中唯一给你温暖的人身上?!没有让你报恩,但是,为什么恩将仇报。
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创造性地让人物在空间里不断游走,试图捕捉一种运动的形式。相对在本片里,追索的查案和人生的流浪前后两部分,人物同样在展开的整张日本地图上游走,但在其间没有任何失序与无序,游走空间景观上的意义让位于叙事结构上的意义,本质上这是脱离运动的。用片中毫无隐瞒的词语剖白即宿命
三星半,中后段就终结了悬疑线索,最后闪回同时搭接到两个不同空间成为两种释义(音乐和叙述),音乐的功能在剧情内外合而为一,只是前后剧作风格不太和谐,就好像是桥本忍和山田洋次分别写的剧本而非共同创作。
#SIFF2020 SFC衡山放映事故也就看了一个小时?既而,从徐汇夜行到静安的大暴走留念。每天午夜穿行在空荡荡法国梧桐道上,心中不免浮现出初中时代的安妮宝贝,以及一个巨大困惑,这样一个2500万人的大都会,怎么就没有年轻情侣们在这闷热的夏夜,在街上遛弯呢?
第三幕“宿命”演奏和父子流浪的交叉影像叙事毫无疑问是全片的华彩篇章,父与子、善与恶、艺术与人性的主题在无人声的音乐和近乎无声的流浪中被完美地表达了出来。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看来有些过时的日本探案第二幕实际上是被三木谦一这样一个理想人物挽救了,他熠熠发光的人格构成了对和贺英良全然反立的对照,也使得第三幕老父为曾经恬然伺于膝下的幼子变做冷酷无情的艺术与政治的食腐秃鹫而痛心断肠格外得催人泪下。不同于《我不是药神》针对白血病所选择的故事切入点,本片无疑更具有日本的物哀美感和民族性,但因在处理上更内敛和深情,其人文烛光照亮的是人心中更深处的茅屋。P.S. 实在想不到,一部因为赖床而迟到二十分钟的电影,最后能让我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