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曾说过: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我们广大的农村一定有大量的电影题材可以发掘。过往这样的题材要么拍得落后,要么拍得愚昧,要么拍得无知,要么拍得土气,让人没有看下去的兴趣。而这部《平原上的夏洛克》可以说是一部突破型的农村土味电影,既朴实又可爱,既怪诞又自然,土得有盐有味,土得有爱有趣,是少有的让人回味的土味电影。
我想,这部片之所以能做到这些,应该是源自于:
一、这是孕育了导演的土地。导演徐磊生于农村,从小浸染在华北平原的一土一木一禾一苗里,拍摄地就是他从小生长的村子,他有着对这片土地的最深刻认识。
二、主演的三位农村大叔就是真正的村民。他们身上那种原汁原味的气质,是专业演员比不了的。
这两点已经让这部电影成功了一半。而整部电影的故事、细节、冲突,结局又让电影成功了另一半。
故事不复杂。村民超英卖了牛要盖房子,请来了村民帮忙。树河在帮忙采买材料的过程中被车撞了,肇事司机逃跑了。树河的外甥和朝英商量是不是要报警,不报警可以走保险自己只用出医疗费的30%,报了警就不能走保险,如果找不到肇事司机,医药费得自己全出。仗义的朝英坚持不能白撞,报了警之后开始和好兄弟占义一起自己查找元凶,充当起了平原上的夏洛克。
故事情节本身并非曲折跌宕,撑起整部电影的是充满了乡土风格的细节以及农村和城市的冲突。
费孝通在70多年前出版的《乡土中国》里曾说过,乡土社会是一个熟悉的社会,没有陌生人的社会。电影里超英和占义在查找监控的过程中发现路边的一家店铺门口有监控,找到店主想要看监控,店主立刻拒绝了。超英拿出手机给同村的二奎打了电话,二奎来了,店是二奎侄女开的,几个人顺利的查到了监控。超英和占义查到了县城里,找到在城里澡堂打工的柱子,柱子便在打工的澡堂里给他们提供了方便。有熟人的地方好办事,这是乡土中国的特色,也是中国人生活中绕不开的话题。这个特色体现在影片里是充满了人情味,乡里乡亲的怎么都会帮忙的,这一套规则来到城里就不那么管用了。占义在城里的车站外吐了口痰,罚款五十;城里的学校、高档小区,以超英和占义的身份都进不去。于是,占义忍着痰,吐到手里抹到头发上;于是,两人翻墙进到学校,被保安发现,冒充了学生;于是,两人想办法装成美团饿了么骑手混进小区,这些城乡冲突,形成了影片里的一个一个让人忍俊不已的笑点,荒诞不经却又自然而然。
超英和占义这两个主要人物非常的鲜明突出。超英为人仗义耿直,树河为他干活而被撞,超英没有半刻犹豫立即掏钱救人;发现他们以为的肇事者是误会后,“勒索”来的钱超英说什么也没要。当他戴上草帽骑上马去追占义时,犹如武侠片里的大侠一般义气冲天。而占义则有一种农村人朴实的狡黠和傲气,当他把痰吐手里抹头上和裤子上时,面对城管那叫一个得意,全然不顾旁人眼里的惊诧和鄙夷。
故事讲好了,人物树起来了,并不是大明星大成本大制作的电影也会一样的令人回味悠长。
《平原上的夏洛克》让我想起每次坐火车从北京出发,火车在广阔的华北平原上行驶的场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农村,这么多麦田,这么多铁路两旁的小路通向的一个个村庄,曾经高粱肥大豆香的村庄,曾经有平原游击队的村庄。京九线上的衡水总和老白干的广告同时到来,和德州的扒鸡一样,在回忆中变成了美好的条件反射。
那些村庄里发生的事情是多么有趣啊。我们看了太多粗制滥造的电视剧,里面全是试图还原生活结果越看越假的情节,也看了太多矫揉造作的文艺片,里面没有一句台词像是人会说的,再看这部电影,会发现这是多么真实、多么有烟火味啊。“建”卖的温室猪舍,小区门口的勃兰登堡雕像,大雨里从桥上斜坡下来摔的一跤,医院里的新农合讨论。在这样的真实基础上,偶尔出现的文艺——或者说超现实,就特别让人动容。比如雨后屋顶塑料布的那一汪锦鲤,结尾的那个像是日本电影里才有的绿色调和大西瓜,让我突然觉得自己超越了生活。还有就是本片的主要情节——夏洛克式的,一群农民坐在教室里讨论案情和线索,这段据说是导演想拍这部电影的最初灵感来源,也是让我眼睛一亮的剧情:多么超现实的情节,但是又太合理了,我完全能想象那块广袤平原上的一个农庄,人们想把某件事弄清的侦探式探索,这应该与导演拍的是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村庄有关。这个主线还有一个优点:中国电影里,凡是说到农民和底层阶级的情节都特别沉重,比如秋菊打官司,是一种完全依赖国家机器的无奈和麻木;而在这部电影里,农民成了夏洛克,权力基本隐去了,农民像西部牛仔一样,完全凭借个人主义在这片土地上驰骋。多么理想主义啊。
导演用自己的父亲当演员的做法,肯定是有资金的因素在里面,但也让这部电影更有了一种真实的感觉,因为他演的就是自己。他那张脸上流露出来的真诚、固执和仁义,那不是演出来的,而是他自己的性格。如果让他去演个反派,估计就完全不成。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素人当演员都能有这么好的效果,如果不是,那导演真令我刮目相看。
这部电影本身我大概可以打7.3左右,很多优点,但也有一些缺点,比如张弛不够有度,有的地方太拖沓,有的地方把人调起来,却又找不到地方放下去。比如最后超英跨上马,红衣戴帽,飞驰而去的一幕,真令人击节赞叹,三路人马在岔路口相遇,本来可以塑造一个极大的高潮(想想宁浩在《疯狂的石头》里摩托车撞汽车门的那一幕),结果超英到了,老板下来说话,之后情节张力就弱化了,结局毫无惊奇,主要都是导演的文艺喟叹了。但知道了导演的成长、拍电影的起源、演员的启用故事之后,我毫不犹豫给了四星。哪怕是在中国,只要给一个孩子充分的成长环境,让他随心所欲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也总有可能成功的,而且不是公务员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成功,对不对?
两个月没写影评了。疫情好多天了,生活停滞了,一直坐在家里焦虑,没有看电影。终于还是打算捡起来,慢慢消化生活的痛苦于文字中,看能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深州,河北衡水下面的县级市,距北京250多公里,形意拳的发源地,盛产蜜桃。
徐磊,一个大概和你200个朋友重名的农村小伙,奔四,不会打拳,模样也不水灵。
但,就是这片土地,留给他善良的底线,和一直往外闯的动力。
他先后有十几个职业,包括:国企领导宠物饲养员、摄影师助理(拎包)、斯坦尼康技术员、跟焦师、摄影大助、婚庆摄影指导、摄影师、编剧……
从默默无闻,到有所耳闻,职业生涯95%的时间都和电影发生关联。
前年,他给好莱坞一线女星米拉·乔沃维奇(《生化危机》女主)写了剧本,去年,他又正式做起导演,拍摄了人生第一部长片。
导演,是徐磊的终极职业。
处女作导演,是徐磊的“从哪来到哪去”的哲学情怀。
他选择回到深州,选择请老父亲做男一号,演一部为被撞伤昏迷的亲戚追寻真凶的电影,轻喜剧,带点悬疑,略朋克,最后留住的是温情。
片名叫《平原上的夏洛克》。
豆瓣462人评价,7.4分,就在上周日(7月28日)刚刚结束的第13届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上,他获得了最佳电影文本奖(类似于编剧奖)。
第一导演(ID:diyidy)在西宁采访了他,90多分钟的时间里,被他形容“扒了个精光”。谈到自己上大学时都不知“电影是拍出来的”时,他会微妙自嘲;谈到自己做了大半辈子农民的老父老母,尤其是和父亲的矛盾时,他又会“大堂风大,眼睛里进沙子”。
在第一导演看来,徐磊,就是当下中国青年导演最基本的坐标,他不偏倚,有热度,熬得住嘲弄与无聊,却对影像与故事永远好奇。
但你不知,他也有私情,《平原上的夏洛克》男主本来要在结局黑化,因为是老父演的,他“下不去手”。这个角色,好人由一而终,但奖不掺假,更不是随便拿,评审成员之一秦昊在西宁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怒赞《夏洛克》,怒赞非职业演员的牛批。
私情里裹着真情。这一点,能指引更多初生牛犊的青年导演,把好自己的轨道。
我是1982年的,河北衡水人,在石家庄上的大学,学的工商管理,2004年毕业。上学的时候我也没怎么听过课,毕业以后就在北京租房,找了一个国企上班。
在国企上班是什么状态呢?
举个例子,我第一天上班就起晚了,闹铃没响,一看完了。第一天就迟到,这得给领导留下什么印象啊,然后我就一溜小跑跑到单位,还是晚了十几二十分钟,特别忐忑。
结果到了单位门口,发现门还没开,大家的工作状态你也就能了解了。
上班时候真的没什么事干,每天就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去打开水,第二件事就是领导养了两只小乌龟,领导不在北京,我来喂乌龟,给洗洗澡,换换水,然后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结果我喂了几天,就发现有一只乌龟四脚朝天,死了。
我就特别惭愧,一共就俩工作,我还搞砸一个,这可怎么办!之前这两件事都是一个大姐来办的,大姐很镇定,说没事,扭头就去市场又买了一只。
我说这领导不会发现吗?她说,已经死过五、六只了。
我毕竟也是一大学毕业,多少也有点抱负,觉得在这儿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混了两年就辞职了。辞职以后真的不知道干啥,那时候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文艺方面的工作可以做。
我上大学的时候喜欢文学,看一些哲学史,比如《通向哲学的后楼梯》那种书。哲学入门太难,反正那时候就流行看黑格尔、康德,我也去借过一本《小逻辑》,看不懂。
还有一些比较近代的,叫什么来着?好久不说这些词,想不起来了。
虽然也会看电影,但是从来没意识到电影能作为一份工作。
我真正被电影触动,是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回在电影频道看过一个电影叫《金色池塘》,是亨利·方达和简·方达父女俩演的。
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看剧情片,因为之前都是看港片,还有《异形》《终结者》《星河战队》这些好莱坞,就觉得这些才是好电影,要打,要悬疑。
但《金色池塘》也不打,也不悬疑,它讲人物,我就记得印象特别深刻,那个老头性格特别像我爷爷,倔,岁数大了脾气也不好,当时就觉得这电影太有意思了。
明明一个外国老头,你怎么会觉得像你爷爷?你说我爷爷和亨利·方达之间能有什么联系啊?
这时候你才意识到电影这个东西它可以跨越文化。
到上大学还有一个片给我冲击力非常之大,是阿尔·帕西诺演的《疤面煞星》,这片最后帕西诺喊“我来接你们子弹”,结果被一下轰死。
我本来期待他像一个战斗英雄那样,把所有人都打败,结果打死了几个人,自己就被干掉了,电影就结束了!
我好几天都睡不着觉,《疤面煞星》第一次让我从电影里看到人生真相。
但我大学从不和别人聊电影,我们那时候追求的是文学,觉得人生最好的职业是当一个作家。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意识到这个电影是拍出来的,都不知道它背后会有很多程序。就觉得它是浑然天成的,从没想过“电影从哪来”。
从国企辞职了嘛,上两年班什么积累也没有,出来之后找工作还是很难,当时就觉得应该学一门技术。
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学烹饪,做一个厨师,另一个是学编导。
你听起来差距挺大,但对我来说都是技术。我就查了一下,厨师班是三千多,编导班是两千多。那我就学了编导。
两千多学一个月,是传媒大学办的一个编导进修班。也是因为我爷爷家就在那旁边住,我就去上课。后来我知道是全国各地记者、编导过来到广院进修一下。
正好离那近,我就住在广院里,认识了一个学编导的学生,一块合租,后来成了十几年的好朋友,我跟他那时候就开始聊一些电影。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做编导了,创业了,做母婴产品。
我当时就做了两期片子,一期一千多块钱,就发现这跟国企上班差不多,也没什么意思。因为节目有很固定的形态,你没什么发挥空间。
后来就彻底算了,感觉干这事不太行。我就又逛荡两年,那时候意识到有电影这个产业了。
2009年我在电影学院旁边租了个房子,在西土城那边,认识一个北电学生,摄影系的,当时我觉得我能跟一个电影学院的毕业生住在一块,我这跟电影离得就更近了。
但发现人家根本不理我,对他来说,跟你聊也聊不明白。算了,我自己去听课。虽然室友他看不起我,但我进入这个行业还是因为他的关系,因为他有一次问我说,要去采访吴宇森,你想过来听听吗?我说特别想啊,我就作为一个摄影助理去给他拎包。
《赤壁》那时候上映嘛,采完吴宇森,我就认识了另外一个人,也是慕名而去的一个电影学院的学生,加了一个微信,不对,那时候没有微信,是留了个电话。
他以为我是一个正经的摄影助理,没过几天,他给我打电话说我这有个活,你来当一下摄影助理,当时我就觉得特别激动,就去了。
我们拍的是数字电影,那时候全国没有几个导演有机会拍胶片电影。讲一个啥故事呢,忘了,大概就是一个病人被毒蛇咬了,需要一架飞机把他送到什么地去接受治疗。
我的工作呢主要就是整理器材,现场都是电影学院一些毕业生,等于这是毕业作业。大家都是公子哥,说是摄影组好几个人,其实主要我一人干活,但这对我来说太有吸引力了,每天收完工,看那些器材,就研究。
后来我发现有一个斯坦尼康稳定器,他们调不好,平衡怎么掌握都不对。我是学理科的,动手能力比较强,去弄了弄,就弄好了,后来我就成了这个剧组唯一一个会调斯坦尼康的人。
他其实是两部数字电影连拍,拍完第一个数字电影后,跟焦师就走了,当时我那朋友说要不你试试,我就一试,就可以跟焦了。
干完这两部数字电影,我就成大助了。
有意思,我愿意去钻研它,也会去揣测,说这摄影师到底怎么想的,他为什么用这个镜头不用那个镜头,你也会学着看,那时候就想我能在剧组这么混着挺好。
回来之后觉得自己生活找到方向,入行了,结果这个活干完之后,我发现我那个摄影师朋友也不是有很多活的人,他闲了好几个月!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了。
后来也有一些摄影助理的活开始干,一天一百五,后来一天二百,这也不行啊,不能谋生啊。
我就在网上搜,有人说可以弄婚庆。我发现现在所有出名的导演都拍过婚庆,起点都很高,一拍都是拍走红毯,哈哈哈。
接一个婚庆的活三百五,租一个机器二百,加上磁带什么的,我就挣一百,我觉得至少拍上了。
虽然拍婚庆,但我也特别有想法,就有意识地用不同的摄影机来拍。基本就是傍晚把机器拿过来,第二天五、六点出门要拍,这时候你也不会用,就从网上找一个一百多页的说明书看,每个钮试,试到基本上天快亮了,去拍了。
我还为了这个婚庆去拉片,印度有个《季风婚宴》,《我盛大的希腊婚礼》,还有《我最好朋友的婚礼》,但凡跟婚礼沾边的我都拉,第二天特兴奋。
结果我跟婚庆的老板一说,我昨天为了拍婚庆拉了哪个片,他都惊呆了,觉得哪来这么一个傻X。
那时候不光拍婚庆,当摄影助理的时候,我也会考虑这场戏怎么拍,会跟摄影师去说一下,比如说有一场戏,在一个摇臂上,我就会跟他说,老师你看这个镜头如果升一下多好,多有气势。
摄影师听完说,滚。
转机就来得非常快,半年以后我就当上摄影师了。那个导演拍的戏是一个小孩踢足球的故事。我特别爱踢足球啊,就跟导演聊了一个小时足球,导演就用了我。
虽然我觉得我能拍,但还是有点忐忑,毕竟没干过。当时我就问我那摄影朋友,万一拍不好怎么办。他就说,你先摆一个全景总是没错的,所以每一场戏机位在哪儿,我就先选一个角度摆一全景,再看这些演员调度,前几天胡拍,但拍了两、三天我发现我会了。
这里面有一个细节,我原先那个摄影朋友,之前我是给他当摄影助理嘛,他也没什么活,我就跟他说我接了一活,我怕我干不下来,你给我干助理,我给你摄影师的钱,我还拿助理的钱,你看行不行?他说行啊,就去了,我就职位逆转了!
其实也没什么,那时候大家都起步。我晚上会跟他商量一下这镜头怎么设置,前两天他会帮我分一下镜头,然后我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发现我就不用跟他商量了。
我发现一个事,你在旁边看你永远看不懂,等到有一天所有事都有人问你,你必须给个答案的时候,你一下才智急中生智,就通了。
你看马云聊怎么管一个公司,根本就没用,你自己弄一个公司,你立刻就会了。那个片子拍摄的很顺利,也顺利地卖给了电影频道,后来就走上了摄影这个路。
干了好久摄影,我其实都没有特别有意识地要当一个导演或者编剧,没什么方向,主要就是解除以前沉闷的生活。
拍一个东西,你会全国各地跑,有时候拍个城市宣传片,你在这个城市走到的地方,可能比在这生活几十年的人走的地方还多,可能他在这生活一辈子,都没去过那地方,但是你去了。是这些东西在支撑我。
但后来,你拍一些戏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些问题,剧本特烂,台词不说人话,情节没劲,你就开始跟导演去聊,咱们这个剧本能不能改改,我就开始帮改剧本,改着改着就有导演跟我说,要不你写一个得了,我说行啊,反正他们的戏也不是很大。
那是在2012、2013年,开始有时接摄影的活,有时接编剧的活。
后来才发现编剧这个事比摄影更有意思,因为戏的根上是从剧本来的,摄影还是一个顺杆爬,借题发挥的工作。
写了很长时间,也没什么正经活,短片、电视剧、栏目剧,挣点钱。然后就发现有个问题,你写完剧本之后,别人老是拍不出你想要的那种感觉。
后来我写了一剧本,我跟我那制片人朋友说,这个短片我想拍,我想试试,因为他整个片子预算也不高,就几万块钱,就答应我了。
后来那片子拍完了还不错,电视台里头反馈也不错,我就去投了上海电影节,参加了一个国际短片展映单元,片名叫《从台北到深北》,一个台湾老师来大陆支教的小故事。
其实就是在我老家拍的,也用到了一些素人演员,有很多小孩。从那时候我觉得素人的表演是没问题的。
还是有一次,通过一个蹭课时认识的朋友,结识了袁锦麟,《风暴》导演,写过《捉妖记》。
他说袁导找编剧,介绍一些朋友去,我也去了,聊了一下,就把我之前拍了两个剧情短片发给他看,看完之后他就用我了,他觉得可能里面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是他想要的,他毕竟要写一个喜剧。
袁导普通话不好,和他说话特别累,头几天我都是晕的,他的普通话我觉得比英语6级听力还难。
我经常看他特别兴奋地讲一个情节,都站起来开始演了,连比划带演,自己很嗨,我完全没听懂,这个时候我在想我是配合他笑一笑还是怎么着。
后来我就加入了《素人特工》这个项目,我们是2015年10月份开始的。我更多是为袁导设计情节,比如说避雷针上两个人PK的戏。
因为我听过作家石康的一个段子,说有一天在胡同里头他开车跟另外一个北京大爷顶上了,然后谁也不肯让谁,就开始买个撸串,烤上串了,拿着啤酒就跟你耗着,从早上耗到晚上谁也不让,直到有一个人说,哥我服了,我走。
然后我就把这段子讲给袁导,本来爬避雷针这场戏不是两个人来爬,是王大陆自己爬,我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它写成对抗型性的东西,比一个人爬更有意思。他就觉得可以,最后发展成一场很精彩的动作戏。
我也给米拉·乔沃维奇(《生化危机》)设计了一些戏,比如她出场那场戏。
编剧活干完以后,问题还是没解决,因为电影后期时间特别长,迟迟上映不了,没人知道我是这部片的编剧,也就没人找我继续写电影剧本,原来那些广告片的客户也都断了。
我就在那段时间很困惑,那是在2018年。
我想自己多少也攒了点钱,要不我就自己拍一个吧,就把《平原上的夏洛克》写出来了。
最初灵感来自一个真事,亲戚被撞了,他们不愿意报警,我就特别诧异。
他们就觉得送到医院以后,报警也找不着这人,那这个就医就没法报销了,还不如认倒霉,说是自己摔的,还能报个百分之七、八十,当然他们也没有放弃找那个凶手。
真实结果就是,稍微找了找,不了了之了,因为那是大海捞针的事,没证据,是有录像拍到这个过程,但是看不到车牌,所以你很难去找。
我觉得这事特荒诞,它有一种身份的错位感,几个农民在那分析案情,给我特别强的刺激,就决定拍这个。
让我爸来演男一号,这个是很晚才决定的。
当时我写剧本的时候有一个儿子的角色,这个儿子是在北京或者外地大城市上班的,在城里创业,需要一笔钱,老爸刚卖了牛,有一大笔钱,他知道之后就回来跟他爸说想用这钱拿到城里去干点啥,这个老头就特别想盖这房子,然后父子俩就产生冲突了。
其实我这里面原本有一个特别明确的价值观冲突的一条线,但是这事还没聊明白,给他们盖房子的亲戚就出事了,如果找不着凶手,你要给人治病,那这钱谁也拿不着,父子俩人带着矛盾一块去找凶手。
可是后来演儿子那演员一直没找着,我自己也不会演戏。就决定变一个方式,不要这个角色,删了,变成两个农村老头去找凶手,情节会有一些改动,特别是你在主题层面上会有一些损失。
但就说《绿皮书》也是两个人搭档上路,内核的东西特别没劲,种族问题也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但它是细节处理、技术处理太厉害,你知道他们俩要干吗,其实吸引人的是过程。
现在回想一下,我为什么喜欢侦探这个点,是因为侦探在破案当中会不断乔装打扮,变换身份。它在造型方面暗合了我想表达的主题:人被生活的压力所异化。 这是我最喜欢的部分。
这戏的演员大部分是我认识的人,我爸、我妈,我三、四个把兄弟。
我爸第一反应是——我没空。但是后来我发现他自己在偷着看剧本,哈哈。
后来也不算软磨硬泡,就说试戏,随便哪场都行。试戏有几种,爆发力比较强的那种戏,比如打架的那种戏,其实普通人的爆发力没有那么强的,真喊就特别假。然后还有一种是特别稳的戏,就是比较微妙的,情绪性的镜头,让他试试这两个极端的。
然后一试我觉得还可以,当时就觉得我既然找不到特别合适特别好的,至少我得找一个我愿意拍他的,跟那些人比,我还是愿意拍我爸。我让他演这个戏,他能留下一个作品。
我妈过后还说,她意识到,你这片子卖不出去,我觉得也没事,毕竟你给你爸拍了个电影,等他老了还能看看,等你有孩子还能看看他爷爷拍过电影。
我妈就是心挺大的,几十万对她一个农村老太太来说她就觉得其实没什么,我觉得我妈特大气。
因为是非职业演员,他们也会遇到不理解的戏,你说服不了他们,他们就是不演,一直卡在那。
大家现在看得比较好玩的一场戏,是占义吐痰被罚款。这场戏的调度是我提供的,我首先觉得这个稍微有点生理不适,我希望他在一个远景里发生,别太近,但是表演的神情形态是占义自己的。
他很有天赋,虽然我确实用导演的技法在帮他,但是他本身也确实特别强。
我本来想的是一个特别黑色,特别荒诞的一个结局。
最后主角超英这个人黑化了,他在找人的过程里,在压力之下,一个好人变成坏人了,但是在拍过程中改掉了,调整了结局,我其实在拍最后一场戏的时候还在纠结。
但我爸的状态不支撑你做这么一个表演,之前那个是高级的一种处理,但是咱不能为了荒诞而荒诞,为了黑色而黑色,这个人就是不变的一个人。
我很喜欢宁浩的《香火》,一个和尚,最后变成了一个大骗子,那个演员的状态是支撑他那样的。我这个吧,我觉得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是我爸演的,我舍不得让他黑化。
这次我爸没来成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我都给我爸妈定机票了,结果我妈这两天身体不太好,我爸在家照顾她。
成片我给我爸放过,他也没说自己演的好或者演的不好,他就非常稳,他也不会觉得“儿子我会不会给你演砸了”,他也不会觉得自己“我原来是个表演天才”。就是沉默不语,你让我拍我就拍了,你让我演我就演了。我爸就这性格。
我北漂之后,就和爸爸联系不多了。他也不管,很少参与意见,包括工作、结婚这些事他都不参与意见,我妈经常什么事都参与。
从小我们家庭关系挺和谐的,我跟他们的冲突其实就是我从国企辞职的时候,对一个农民来说,在国企你至少这辈子衣食无忧。
因为他们自己的生活就是,一个农民老了,他就变成一个负资产,没有生活来源,只能靠子女的赡养。农民对衰老有一种天生的恐惧。
我辞了以后他们基本就放弃我了,就自己多挣点钱,以后给儿子多攒下点,别让他饿死。
现在他们也不管田了,在城里做点生意,我们家也搬到城里来住了,家里的田就雇人去弄。
我小时候天天浇地,看西瓜。所以我也挺理解他们不愿意让我辞职这事,我为什么在国企公司干了两、三年啊,其实依着我的性子可能半年我就不干了,还是想着爸妈的感受。
但我觉得人生不能这么……其实你看农村人就会有那种感觉,他们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了,但是他们自己知道还在努力地去生活,你就觉得那个特别动人(导演眼圈开始湿润)。
我下一个戏,想讲一个《小镇杜月笙》的故事,其实是当代乡绅的故事,我早就想写这样的人。
现在是不是继续用非职业演员不一定了,也不一定在老家拍。我也挺想拍东北到西北这块,比如说到山西、陕西,我就觉得那可能是另外一个地了。
但是河南、河北、山东,包括东北,这些地是我在地理区域上特别亲切的一块。
第一导演FIRST系列采访:
1.FIRST评委主席刁亦男专访
2.《鱼乐园》导演柴小雨
3.《马赛克少女》导演翟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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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不算影评,只是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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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说我,一个史上最笨拙的救猫咪故事。
那是在六年前,我那时候还在家乡小城搬砖。有天晚上下班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喵喵叫,很小声,很急促。虽然不懂猫外语,不过我大概猜得出这是求救信号。这...不能忍,我赶紧把小电驴扔一边,寻着声音开始侦查,最后在一辆车下面发现了声音的源头。 我打开手机闪光灯照过去发现,原来是两只可爱的小小橘猫!俩小奶猫像是刚出生没几天的样子,毛很乱,连鼻子都是脏兮兮的,相互依偎着。俩兄弟看到我这么大个的两脚兽在端详它们,一脸惊恐更紧张了。
哎...你们别怕我啊,其实我也很紧张的好不,这可是我人生第一次距离猫这么近呢。
得,我错了,我躲远一点还不行嘛。这俩小猫兄弟有多害怕呢?我发现距离他们不到一米的车外,就有好心人留下的水和火腿肠,它们每次忍不住饿想吃东西,都要鼓足勇气怯生生的跑到车外,刚一露头又赶紧害怕地跑回去,继续躲起来喵喵叫。 我担心车主要是下来发动车子可就完犊子了,得想办法把他们弄出来才行。我毕竟是吃货,第一反应就是超市买香肠,直接买最贵的那种丢过去,看看是不是之前香肠品质问题,我就不信了,这俩猫真能忍受的住各种诱惑。 不行,俩猫不上当。 丢过去我躲远点?它们刚一露头,我刚准备过去,它们就又躲起来了。这...作为家里的著名吃货的我突然有点自责了,这么小的猫,面对诱惑的抵抗能力也太厉害了吧,换我早就投降了。 得,来硬的吧,试试看能不能赶出去。这车主真是有钱烧的,他喵的还是进口SUV,底盘也太宽了吧。得,找家伙。找啊找,我又无语了,这小区物业也太好了吧,周围咋连个木棍都没有啊。哎不对,木棍伤着猫了也不行啊,那...用毛巾吧! 这小机灵鬼赶紧跑回家里地下室,找来两三条毛巾,接下来就发生了这样一幕:大晚上的一个智障家伙蹲地上,蹲一边趴地上往车底下甩毛巾,然后再抬起屁股再跑到另一边往里面伸胳膊。最后这智障胳膊快伸断了,终于救下了其中一只,赶紧用毛巾裹起来抱着。 是的,就这么抱着,大眼瞪小眼。 那是因为,那一刻的我更紧张了:人生第一次手捧着一个最需要我帮助的小生灵,它巴望着看着我,我看着他它。然后我忍不住往下看了看。嗯,是个小兄弟。 得,猫兄,那位亲兄弟咱们待会儿再救,咱回到家先洗个澡。上楼接了盆水,哎,猫怕水啊?那我先用毛巾给他擦吧。这没洗两次毛巾呢,整个水盆就变色了。得,我再接一盆。哎?老铁,你头上咋这么多蚂蚁呢... 我一只只地捏掉它身上的虱子,它一爪子一爪子地挠我,我也没空找手套了。那时候我是真不懂养猫,听人说猫撒尿得用猫砂?那,猫砂跟沙子差不多吧?于是我把我妈的皮鞋盒子给偷偷取下来一个,跑小区外面隔壁建筑工地,趁着夜深人静偷了一盒沙子。 猫是不是也能喝奶啊?问了问同事,没一个养过猫的,据说小猫可以。可这大晚上的...先喂你点肉吧。洗完澡的小小猫裹在干毛巾里瑟瑟发抖,我一边把香肠一点点撕着喂,他哆嗦,我也跟着哆嗦,小心翼翼。因为我也很紧张啊。 那晚,另外一只小猫之后我又出去找了找,发现它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只好暂时放弃。 到了第二天。上班打完卡就跑去超市买了脱脂进口牛奶和金枪鱼罐头,哪个贵买哪个吧,瞎蒙吧。哎,你们别急着骂,我知道我当时是瞎买,可那时候我家的沃尔玛真没找到猫粮区。买完也不上班了,赶紧回家冲过去地下室, 打开箱子发现小家伙好乖,还在毛巾窝里躺着呢:我来啦!起床啦吃早饭啦! 然而不出所料,临时奶爸的我又搞砸了,牛奶果然喂多了,看着萌小奶猫在沙子上拉肚子再埋掉,一边这智障被这埋沙子的动作彻底萌化了,又赶紧回过神的把剩下的牛奶倒掉。 罐头还行,小家伙特爱吃,这下总算埋屎是埋的真的屎了。不过我又做了一件脑回路很神奇的事。因为家门口有片草坪,然后我就把纸箱搬了出来,帮他晒...晒太阳,因为我感觉他还是有点哆嗦,怕他感冒。我没抱回家是因为我爸妈不爱养宠物,以上这事情只好偷着干。 我看他恢复体力之后那个激萌啊,感觉他又跳不出来纸箱子,就先去找另外一只猫(哎,还是没找到),顺便买再点吃的给他。 接下来,你猜对了,等我回去的时候连箱子带猫,都!不! 见! 了! 我彻底傻了,那天晚上,我爬完了小区里所有单元,所有楼层,所有地下室的门口,所有草坪,以为能找到纸箱子。 然而,一无所获。 最后,沮丧到心如死灰的我不得已,跟小区物业阿姨说了实情。阿姨说,你说纸箱子也没了啊?那一定是懂猫的人收养了。后来我朋友告诉我,因为懂猫的人知道,要有猫最熟悉的环境,也就是那个纸箱,小猫才会更快的适应他的新家。 我想了想,释怀了,小猫在我手里恐怕是凶多吉少,还是在最有条件的人那里比较好吧。我这太笨了,祝你幸福了。
我当时算了算,从救猫咪到失去,只有20个小时。
2
我看完电影,想到的就是这个六年前的故事。因为如果不是上帝视角看待自己,去写这个故事,我是看不到自己多么认真,又是多么笨拙的在拼尽全力做好一件事,结果还是搞砸。电影中的两位主人公拼尽全力做一次“夏洛克”,观众的我们充当了一次上帝视角,我们觉得有趣,好玩,走出电影院,回到自己的生活,也许也会有这么一个时刻发现自己一样是笨拙的活着,自嘲一下:得,还是得活着不是。
如今,我还会碰到街头的猫咪,它走到我们的脚边,望着我,冲着我喵喵叫。6年前的那天,也是那只小猫从毛巾里探出头,也在提醒着同样茫茫人海里孤独的我,我在真正活着。
就像电影最后,主人公在房梁搭好塑料布,倾泻而下的是漂亮的一尾尾的金鱼,它们也在提醒着主人公们,他们也一样是真正活着的。
华北平原上的魔幻现实主义,与其说它是平原上的夏洛克不如说是平原上的唐吉诃德。这是一个及其荒诞的故事,也是一个高度虚幻的寓言。
农民徐超英翻盖老家新房,好兄弟树河在帮他赶集买菜时出了车祸。超英一边支付起树河的医药费,一边和占义一起踏上了寻找真凶的探案之旅。超英无疑是讲述神话的人作为导演刻画的一个平原上的“骑士”,他固执非要帮兄弟要个说法,不会为了钱而服从于既有的非正义的规则,另一方面他又或许顺从,在规则面前服服帖帖,这样的一个矛盾的人物形象使超英褪去人性,成为一个散发神性的骑士。这样理想化扁平化的人物让人脱离的荒诞的范畴变得难以接受。从始至终看不到人物弧光的转变,这在一个类型片想要取得票房成绩的纬度是不及格的。主角总是一味的善良,像地里一尘不变的黄土。不知道是因为是导演父亲出演的夹带私货,还是导演想批评中国农民的劣根性。所以当骑士骑上战马,驰骋在一个高度寓言的大远景空间时更突显了电影的魔幻现实。 电影承载的还有来自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文本奖的争议,单单讨论剧作,他似乎有些不成熟和老套。第一次当超英和占义确定凶手使用了案发现场不远有一个监控,在一处关键情节点还是超英盗走了范总车里行车记录仪。一个悬疑的侦探类型片,每一次关键的破案情节点,都是使用同样监控套路,每一次当主角做出选择来推动情节的时候,剧作上重复的陈词滥调使得电影本文拿到FIRST的大奖显得不那么名副其实。类型电影如果不产生变奏,而使用重复的窠臼,必定会造成商业上的反噬。导演的剧作构思都放在如何让农村小人物在面对城市规则的不知所措,因此产生的喜剧效果。以及用一些农村的封建习俗把农村景观化。这或许就是FIRST影展的问题,他们推出的爆款都是题材的话题度很高。毕竟农民的探案历程是多么好的宣发噱头。
“平原”与“夏洛克”,两个看着就千差万别的词,被一起放到了这部电影的标题中。这是我最初通过FIRST知道这部作品后,第一时间感到好奇的地方。
一种奇妙的对撞感油然而生。两个不修边幅的农民伯伯,化身河北小村子里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华生,在农村与城市之间不断穿梭,引发一连串的“怪奇物语”。这件事本身就够“魔幻现实”了,再搭配上导演徐磊那份特有的土味怪诞冷幽默,令人不得不为之感到惊喜。
电影始于农民超英预备翻盖新房,他的好友占义、树河前来帮忙。一天清晨,树河因意外车祸入院,司机肇事逃逸。为了讨要赔偿与说法,超英和占义踏上了一场探案之旅。
没有放大镜,没有烟斗手杖,没有精致的披风斗篷,不识字,更别谈会什么推理演绎法。他们俩上阵探案的方式,就是找出三辆可疑车辆后,挨个前去排查。
故事虽然并不复杂,但这部电影的看点倒也不在于此——毕竟,它是一部“不走寻常路”的作品,和那些反转再反转的“烧脑悬疑片”所不一样的,就在于这股子土里生、土里长的野气。荒诞的同时,又显得平易可亲。
不同于大部分难以得见的“FIRST系电影”,《平原上的夏洛克》并非是面向小众、专注自我表达的作品,而是一部拥有切实市场性的类型片。但实际上,它又不止于普通的类型片,导演徐磊在其中夹带了不少的作者色彩。
首先是笑料的设计上,如之前所言,是“土味怪诞冷幽默”。
一种是令人咋舌的清奇的脑回路。当两个男主角决定为友探案后,他们竟然先去找了神婆卜卦,得出“凶手在东方”的前提;而在发现了三辆可疑车辆后,就得出“丰田是日本车,来自东方,所以先查”的结论。堪称一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操作。
另一种则是人物与其所处环境之间不可调和的反差。比如他俩进城后,为了进小区进行搜查,想出乔装外卖小哥的法子,美团外卖与饿了么的制服撞在一起,那一刻的笑果是非常出色的。又如占义下意识吐痰后被抓包,待他还想吐痰,一步三回头地去确认城管是否还在身后。这些笑料更为自然,十分轻巧地触摸到了这个时代的特性。
其次是情节的发展上,时常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转向。
观影之前,我一度以为这部电影会是一部工整的类型片,通过杂糅喜剧与悬疑推理两种类型,并在人物与环境设定上做一些反转效果,必然会在第三幕有着对于案件揭秘的高潮设计。
但没想到的是,《平原上的夏洛克》虽然有着非常明确的类型取向,但影片的第三幕其实是反高潮、反类型的,这反而让它有了更上一层楼的可能。
电影中很多突然萌生诗意的片段,都因此而得以成立。比如超英如英雄般骑马赴会,是一种可爱的侠气;又如最终“浇筑”的金鱼屋顶,暗藏了超英纪念亡妻的心路历程,是一种质朴的浪漫。
取材自现实与自身经历,是大多数处女作得以出彩的原因,《平原上的夏洛克》同样也不例外。
电影就在徐磊的老家衡水深县拍摄,而这个看似荒诞的故事的最初设定,竟然也来自于现实情况。片中的演员都是素人,他的父母和乡亲上阵出演,饰演男主角超英的徐朝英就是导演的父亲。全部使用素人演员的做法,在偏文艺色彩的小成本电影中是惯常的套路,但在类型片中(更何况本片还是复合类型)是少见的。
我们可以看到,这些演员的表演非常出色。他们的演法和电影本身的风格互为内嵌,达到了职业演员无法达到的效果。无论是两位男主角,还是其他偶尔出场的配角,都以一种偶发呆滞的、有点笨拙的感觉来处理角色,河北方言进一步加重了这种幽默色彩。
这是一种没有技巧性的粗糙,却又刚好符合片中的人设和冷幽默的喜剧调性。他们一方面是在表演自己作为村中农民的日常,令人感到可爱;另一方面,又有着一种高于真实现实的少年意气。
看完电影后,不自觉地会想起《无名之辈》,饶晓志还是本片的监制。两相对比,虽然同属悬疑喜剧、同样关注现实、同样聚焦底层的小人物,但观感上又有着截然不同的体验。这一次,新导演徐磊在饶晓志的帮助下,交出了一份不错的类型片答卷。
总之,《平原上的夏洛克》是一部超出我预期的处女作。如今,很多小成本优质佳作越来越有机会成为市场黑马,“小片出奇迹”的例子也越来越多。希望这部鲜活、有趣的电影,能被更多的观众看见。
太可爱了,特别杜蒙,本土版的《小孩子》和《宽宽和非人类》,一样的怪诞黑色,不一样的风情文化。笑料抖自然,抛开双侦探喜剧的外衣,实则更是对中国人情世故社会的全景观展现,美团和饿了么同时出现的那一瞬间,顿时想到快手上的那些视频,粗糙但真实,土味但生动,真是存在即完美。
全素人演出河北版《大佛普拉斯》,行车记录仪已经十分明显。大抵上是段子拼凑,用好莱坞类型片元素移植在土味河北里,调剂出不一样的黑色。只是结尾还不够黑,如果和神婆的“东方”呼应上效果更佳。
有幸提前观影了,真有意思,推荐大家到时候去电影院好好感受一下,你会觉得生活中或烦恼或欢乐的小事,事后想起来都是幸福的。
片尾的诗《夏 夏 夏》轻烟弥漫 田野芳香 细雨落下 叶子油亮 风吹麦浪 神秘村庄 灌木丛林 分开两旁 白色雨衣 面貌不详 黑色雨鞋 一地清凉
谁能想到将好莱坞烂仔帮与英格兰憨豆式喜剧元素移植到我国农村,会产生如此奇妙的化学效果。稚嫩粗糙,但挡不住生机勃勃。短短九十分钟片长,包袱抖落的干净利落,人物形象鲜活不扁平,既笑料十足,又温情四溢,还能对城乡差距、阶级对立、警民关系等社会议题进行恰到好处的讽刺,演员迟钝笨拙的表演更有一种杜蒙式饶有趣味的怪鸡感。就凭这本土化能力,导演前途无量。
我觉得,里面有一些镜头,可以见得导演对乡土与人的人文情怀。
听过大小各种创投,这个是创投阶段就给我最深印象的一个项目,当时导演拍了个小样片,大家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两个农民大叔像福尔摩斯华生一样去破案,这个设定首先就挺抓人的。幽默感不用再赘述,我最喜欢的其实是片中浓浓的人情味,乡下人的朴实善良,城乡贫富之间的差距,而导演并没有以愤世嫉俗的视角去看待这些问题,看完会觉得很温暖。男主是导演父亲,全部演员都是素人,也展现了农民多姿多彩的小康生活,没有像很多新导演一样为了猎奇而拍乡村,这点真的太好了。
农村的部分足够有趣,但后面城里的部分(尤其是在企业家出场后)陡然泄气,越往后便越觉索然了。不过那个素人演员张占义真有活气啊,简直有点寺岛进味,我又要大胆发言,他要是年轻个二三十岁……(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冲着导演父子的真诚多加一星
导演有拍类型片前途。一个闷油瓶加一个不省心的角色搭配,很有趣。最打动我的是卖马的情节,是人物性格的特别反映。
冠以土法炼钢式的破案模式,经典推理桥段无缝嵌入乡村现状,点到为止的社会问题透过表象的黑色幽默照进现实——城乡差距,青年流向城镇,乡村凋敝引发的空巢现象,个人关于道德伦理和法律秩序的天人交战。剧本写得相当缜密,在不乏戏剧化走向的情节中紧密箍扎细节注脚(如联系不上的离乡女儿,如对马的功能性利用和建构人物情感的功能),作为处女作即能编导如此实属不易。素人演员独有的稚拙反向彰显冷面幽默,土味双侦探简直太可爱,尤其占义一角太圈粉,契合文本的喜剧风格。导演映后说“喜欢一些失衡的东西”,非常认同,我最喜欢的三个片段正是这种略略失衡的宕开一笔——树河醒来前关于西瓜的梦,屋顶游动的金鱼,以及结尾三人走进明亮的翠绿的树林;生活的乐与苦,得与失,美和诗意,都在不动声色的罅隙闪现。
中国广袤的农村+老人,一个如此有潜力的题材,终于被靠谱的团队发掘了。事实证明,如果拍得好,比城里的年轻人相爱相杀有趣多了。说土酷侦探,不过是连葫芦案都断不了的葫芦僧;说哼哈二将,一路闹的笑话都快把本钱赔光了。但在木讷、寡言、逆来顺受的背后,男主角超英的有血有肉,令多少聪明的中国人汗颜。坚决赎回将被杀戮的老马,是为良善;誓要追凶并承担所有医药费,是为侠义;为死去的亲人翻修房子,是为承诺;让金鱼在天花板上游来游去,是为浪漫。你看看,如此一来,连超英的名字都像是“超级英雄”的缩写了。
作为新导演处女作,既没有因为着急证明自己而用力过猛,也没有耽于自我,恰到好处。这部电影所体现的导演和电影的关系,和自己生长之地的关系,和身边人的关系,都是真诚和舒服的。这种发自内心、质朴自然、目的性不强的电影,是我心头至爱。徐磊第一部就找到了自己的主题和自己的语感,挺难得的。 这部电影虽然简洁,但并不单调, 在一种轻盈的节奏里,思考、幽默、诗意、伤感,都有了。热烈推荐。
2010s监控摄像头美学又一作品。节外生枝的行车记录仪有点太意料之中,但土味美学以及非职业演员的慢一拍反应,制造了不少亮点。「上医院来了,你还怕这钱花不了啊」,熟人社会找关系,保安追打外卖,吐痰罚款之类的处理是主流电影不会讲到的事情,不过,冲突制造还是有点乏力。
不喜欢给这部作品打上「土味」的标签,「乡村」与「土味」绝非全等。「土味」是低级趣味与卖弄媚俗结合的产物,已经偏离了真实,是一种迎合猎奇看客的低俗人造景观。而「平原」展现的则是「乡村」的日常,有雅 (质朴中的道德闪光) 有俗 (有色笑话),但皆是并置于平凡生活中的常态。这就更突显出影片幽默的可贵,不是搔痒逗笑,而是水到渠成。谁管这叫「脱离了知识分子的高级趣味」,我是决不同意的。相反,声画与文本共同表现出的琱琢的浪漫、工笔的细腻、誊搨的平实,身份错置的笑噱只是故事的一部份。我们的「喜剧」缺少的大都是这种高屋建瓴的趣味。
屋顶上的鱼,骑着仁义的马飞奔,谁说华北平原没有现实主义浪漫
真好啊,屋顶上游动的金鱼、沟渠里漂走的西瓜、纵马赴约的深夜……这些黄土地上自然生长的诗意。
这类题材我喜欢称之为农村类型片,它们往往会把一个类型化的故事安插到一片往往是属于现实主义题材的空间里,而后利用那些农民对世界的局限性理解,去获得剧情推动的原动力,并以这种观念的脱节来制造喜剧效果。个体与时代价值观层面的抗争,影片给出的答案也是类型化的,而非现实主义的,而显得温暖。
《心迷宫》后又一部乡土黑色喜剧,结尾却看的悲从中来。太惊喜了,这样的题材,从任何层面来讲都值得更多鼓励。全素人演出也让流量靠边站,真正好的电影是靠作品本身来说话的。年度华语十佳提上日程。
最好笑的是结尾被强加上去的那行字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