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看这个片子,安静、放松、人情味十足。愿意动脑子的就胡思乱想。不愿意动脑子的就看看行为艺术。几张照片就能把小镇激活了,效果还是很惊人的。不得不说,黑白照片和各种老墙搭配起来,低调内敛,没有一点违和感。
开车到小镇去,找个借口和当地人聊聊天,听听他们的故事,确实是人生中非常享受的事。它能让你以观众的身份看到别人的世界。我们这些年来也这样跑了无数的小镇。哎,普通人的历史啊,不过是人类长河中若隐若现、模糊不清、可有可无的那点星沙。想起来年前在袋鼠岛的农场看到了这样的星空,因为天气晴朗,所以能看到更多的星沙。夜空的繁星确实能让人着迷,我们看了很久,颈椎病都好了。不过我们走的那天下午农场就被山火烧毁了。
可以看得出,老太太的政治正确思维深入骨髓。随时纠正年轻摄影师的政治错误。老年人的朋友不该叫老朋友,应该叫长期的朋友。码头工人的老婆不应该认为自己是站在男人背后的女人,而应该是站在旁边。她的温和的、无所不在的政治正确在当今的民粹主义潮流下似乎于左于右都不讨喜了。左派要斗争,要呐喊,右派觉得政治正确是神经病,控制狂。两边越走越极端,撕扯嘶吼,没有互相包容共同把这个世界变得更人性的余地。老奶奶导演和年轻摄影师的这个合作还是很不错的,让观众看到即使在最艰难的地方,艺术也会给人带来微笑,温和而又调皮的政治正确能让人感觉好,不同意见和生活方式完全可以互相包容。生活原本可以如此放松安逸,却被一帮政治狂人搞得鸡鸣狗跳,简直吃饱了撑的。老太太导演已经于去年辞世,脏乱差的现世也真是没什么好留恋的。
老奶奶的发型不错,等我头发白了也搞一个齐眉发艺。哈哈
片名Visages, Villages,押头韵和尾韵;英文译名Faces, Places,押尾韵;中文译名「脸庞,村庄」,勉强算是有韵。
还是不要纠结韵律了。英文译名其实还丢了一层意思:“村庄”变成了“地方”。Agnès Varda和JR想要去寻找的并不是任意的地方,而是村庄,或者有着村庄感的人类聚落。
但无论村庄还是“村庄感”都是在消逝的东西。
两人探访一位农民,一个人耕种800公顷的土地,不再需要帮工。他说自己更像是高智能播种机、收割机上的乘客。他说这个工作虽然很孤独,但他还算喜欢。最欣慰的是每天晚上回到村子里的家中。那个村子尚有140名居民。
法国人很爱的羊奶酪也来自农村。当代牧场普遍的做法是在羊小的时候把羊角烧掉,这样羊之间就不会争执打斗,有利于牧场管理、提高出产。但有一个牧民不愿这样做,她说羊就是长角的,为什么为了人类的需要改变它们?她仍然人工挤奶、用古法做奶酪。
曾经的煤矿区连排宿舍面临拆迁,只剩一个钉子户,说那些拆迁的人不懂人和房子之间的难舍难分。她不愿矿工曾经在这里生活奋斗的痕迹被完全抹消。
位于荒郊野岭的化工厂有成堆的盐山和高耸的反应器,色调机械而单一。厂子里也有一位年轻人,负责安全监管,他说自己很喜欢这一行业,从小就对化学反应、工厂的生产感兴趣。“你们有什么业余娱乐吗?踢足球?”“我喜欢打乒乓球。”
镜头中的风景出现漂亮的葡萄园和薰衣草地,来到了南法。秀丽的古村Bonnieux发展旅游业,镜头晃过餐馆和纪念品商店,漂亮的女侍者说总是被游客的偷拍困扰。南法很多村子筑于山头、周遭有城墙,顶部是高耸的钟楼。Bonnieux的敲钟人仍然世代相传,爬上狭小的螺旋楼梯、用力敲响巨钟。
……
诸如此类的故事影片中有许多。当然Agnès Varda和JR不仅是观察者,也是介入者,他们选取、英雄化村民,拍摄他们的巨大肖像画,粘贴在墙上——JR总结自己的装置艺术,就是每当看到一处巨大的墙面,会想,“我能在上面粘贴一些什么呢?”被拍摄的人和围观者有的表达了感动,有的虽然不懂、但觉得艺术令人惊讶、很有趣。
这并不是一次小清新的公路旅行,其政治主张已经呼之欲出。两人似乎想要找回被资本主义撕下的传统社会温情脉脉的面纱,那个消逝了的世界。面对这些叙事,我总觉得有些隐约的不舒服,感觉这是一个更加复杂难解的迷局。来自巴黎的Agnès Varda和JR是彻底的城市文化的,他们对村庄的怀旧,多大程度上能和村民的生活呼应呢?知识阶层真的能代言普通人吗?艺术和普通人、非城市社会的关系究竟是什么?JR在万神庙地上粘贴的人脸轰动巴黎,但是他在工厂反应器上粘贴的一群游鱼,能为这个有些隔绝、单调的工业空间带来什么(电影里拍完照的工人都匆忙说再见下班回家了;工厂仍旧只是作业的场所)?
抛去他们上山下乡过程中很可能的对自己民族志调查对象的误解,我依旧很爱电影中的这对二人组——戴墨镜、帽子的年轻人和双色蘑菇头的老太太。其实不得不承认,他们记录的普通人并不那么有趣;就像30年代歌谣运动失望的北大学生说,在自己家乡搜集的歌谣都没什么意思,据说是因为那些人们饱受生活的重压,没法生发艺术性。二人组自始至终没有真正理解任何一位他们的拍摄对象;作为现代艺术的继承者、圈内人,他们的默契对话空间仍然只存在在两人之间。
他们去的远离城市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旷野。例如那个农民田地的不远处就是新小说代表作家之一Nathalie Sarraute的家乡。例如他们去探访摄影师Henri Cartier-Bresson幽僻的墓园。例如他们在诺曼底的荒芜海滩上,看到悬崖上掉落的纳粹德国时期遗留的庞大水泥构件,将摄影师Guy Boudin年轻时的身影粘贴上去。Agnès Varda说,Guy Boudin就像蜷缩在摇篮中的孩子。第二天再来时粘贴的图像片已被海浪冲走,Guy Boudin真正的所在是他的墓地……
他们的卡车和脚步所及之处,对于尽90岁的Agnès Varda而言,都充满了回忆。她和JR无数次谈及死亡,谈到终有一天,他们也会被海浪和流沙卷走。她坐着轮椅,JR推着她飞快跑在卢浮宫大画廊,像《法外之徒》中那样,然后停在Giuseppe Arcimboldo的《夏天》前面。那是一幅奇特的肖像画,夏季的水果和花卉组成人的侧脸。这一幕让人多么怀念奔跑、夏天、阳光、荷尔蒙,而这些都属于年轻的时光,对于Agnès Varda而言,属于新浪潮轰轰烈烈的那个时代。她今天的幽默风趣、自由洒脱、不拘一格,都来自那个时代。
Agnès Varda挑剔永不摘下墨镜的JR,说对方仿佛一直穿着戏服,不表现真正的自己,JR则说你的蘑菇头难道不也是一种戏服。他们去探访JR百岁的祖母,祖母说JR确实是一直戴着墨镜的,她的孙子就是这样。问祖母JR的小名是什么,祖母说会叫他“mon petit bonhomme”。祖母没有讲更多。每个人都隐藏了很多的事情,觉得没有必要再说。
但Agnès Varda是一定要说下去的。JR的样子,在她看来,像极了年轻的戈达尔——萤幕上闪回60年代Agnès Varda影片中的戈达尔和他当时的伴侣Anna Karina。最后,她带JR去拜访隐居的戈达尔,多年不联系的曾经的伙伴,却吃了闭门羹。戈达尔只在门上留下两句密语:
A la Ville de Douernenay
Du Côté de la Côte
第一句指的是Agnès Varda、戈达尔和Jaques Demy曾经常去的餐馆,第二句是Agnès Varda早年的电影名字。之前提到故去的友人,Agnès Varda虽然显得落寞,但还能保持平静。可是提到Jaques Demy,她终于不能自已。残忍的戈达尔以残酷的方式告诉她过去的黄金时代是再也回不去了。
想象一个患收藏癖的上帝:他从我们生下来开始,就将我们度过的每一个刹那,每百千万亿分之一秒切下来,做成一个薄薄的切片,一个标本,一串无穷长的珍珠项链。
数十年后,当我们回望初始,会发现在两个时空之间横亘着无穷无尽的切片,无数个“我”,无数张相互对望的脸孔。这就像两面镜子对照形成的无穷反射,纪德管这个景象叫做:“镜渊 Mise-en-abyme”,意思是两面镜子之间有一整座深渊。
瓦尔达55年前拍的《5至7时的克莱奥》里面就有这么一座深渊。
大明星克莱奥从小活在男人们的视线中,欣赏的、奉承的、占有的,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用同样的视线观看自己:
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打破了这场幻象——因为重病,她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不再被需要:
她从医院的楼梯走下来,在廊上望见两面相对的镜子。
那一刹那的景象应该这样来描述:克莱奥看见了自己在看自己。或者说,她意识到了自己在被观看,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真的自己,而是在扮演着他(男)人期待中的自己。
人类长久物化女性的历史让这一命题变得纷繁复杂,连用文字描述都莫名饶舌,硬要较劲的话,标准的描述应该是:看见自己看见自己看见自己看见自己看见自己看见自己……
这就是深渊。
人的脸孔是会讲故事的。
瓦尔达89岁了,这年她遇到了34岁的摄影艺术家JR,他们决定坐着JR的小卡车在法国各地的村庄旅行,并为他们遇见的脸庞拍下照片。
他们把这些照片放到很大,贴在建筑上。比如翻拍煤矿工人小时候的照片,盐场工人的照片,小镇女孩的照片…… 那是一张张面无表情的照片,张贴在本不起眼的墙壁上。可是当两者合而为一,一切却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的脸成了全镇人观看的对象。
黑白打印的巨大脸孔附着在凹凸不平的墙上,变得仿佛更加粗糙苍老,经历了更久的岁月。
这唤起了矿工们久远的回忆,“说起来56年的时候,我快满14岁了,那时我是矿井小学徒。”
他们看着自己的影像,影像则回以凝视,就像两面镜子隔着时空望向对方:“我遭受了难以想象的一切”,他们望着照片说。
看着自己的脸,让·妮娜哭泣了,她是这座矿工小镇最后一位居民。之所以不走,是因为她“没办法在别处安置,这里有太多的回忆”,她告诉瓦尔达和JR。
就像珍珠项链被人拉扯,深渊里的每一个切片轻轻颤动,呼之欲出。
他们想起了什么?遭受了什么?切片上的画面是什么?电影无意去叙述,那是无尽时空里永远的迷。
瓦尔达晚年拍的几部纪录片,《拾穗者》、《阿涅斯的海滩》以及今年这部《脸庞,村庄》,有人给了它们起一个怪名字,叫“自赏”电影。
“自赏”电影在瓦尔达这里,感觉上是比“作者”电影再进一步的东西——她拍的就是自己: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自己居住的达盖尔街、死去的丈夫雅克·德米、自己的电影。
这有点像最近流行的Vlog,是一种即时、即兴的记录与发散。“自赏”其实是难的,最重要的是,你这个“自己”首先得足够有趣,把生活过成艺术,成为艺术本身,成为电影本身,然后再来赏。否则就容易滑向自恋了。
所以说瓦尔达是在世的电影之神就是这个意思——她就代表了电影。
在《阿涅斯的海滩》开头,瓦尔达在海滩上横七竖八地摆了许多镜子,间杂着自己童年各个时期的旧照片:
《阿涅斯的海滩》跟瓦尔达其他作品一样,像是毫不费力气地承载了那个对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一生的回忆——
如何当上了导演、如何与雅克·德米相爱、如何失去德米、如何渐渐老去。
在《脸庞,村庄》里,她也翻起了自己拍过的老照片:
照片里的人叫盖·伯丁,瓦尔达的老朋友,当时还是个小子,后来成为了法国最有影响力的时尚摄影师。瓦尔达给他拍了许多裸体照片,在废墟里,在海滩上。
在同样的地点,她也给JR拍了一张:
他们将巨大的盖·伯丁贴在了海边残破的堡垒上,像个婴儿躺在摇篮里:
一夜之后,潮水洗刷掉了照片:
瓦尔达在尝试着用电影重演她的个人史——一个好友的消逝。以及她自己即将面临的消逝。
曾有一段时间,她反反复复地怀念丈夫雅克·德米(新浪潮另一位才华横溢却英年早逝的导演)。她甚至拍电影重演她未曾经历的德米的童年时光(《南特的雅克·德米》)。在电影里,她是旁白,是见证者,是亲历者,你永远不能忽略在现实中她是什么角色,她与影片的关系又是什么。
每一部瓦尔达的电影都是瓦尔达自己。
电影史上有两个瓦尔达:瓦尔达的电影与瓦尔达,都留着俏皮的西瓜头。
看到纪录片结尾瓦尔达拜访戈达尔的一幕,突然让我觉得《脸庞,村庄》有可能就是她的最后一部电影了。
戈达尔当然不会见她,见到她要怎样?相拥而泣吗?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呀。
戈达尔87岁,正在制作一部将由明年完成的新片《影像与语言》,半个世纪过去了,他还在死磕着这些苦涩的哲学命题。瓦尔达说他是个孤独的人。
之所以想到去找戈达尔,是因为片子的另一位主角JR的脸跟年轻时的戈达尔像极了,也跟戈达尔一样一年四季戴着墨镜。
瓦尔达想去找戈达尔,重现他们62年拍的短片《麦当劳桥上的未婚妻》里的场景。但戈达尔没有出现,他是拒绝跟瓦尔达见面呢?还是拒绝跟这位长得像自己的JR见面呢?
他是不是也像那位矿工一样,无法去言说这漫长、漫长的,自有电影以来的,属于他们这代人的历史?
就像亚当拒绝了夏娃。因为他意识到,她就是他,他就是她。或者他们什么都不是,只是在镜像的尽头,两个颜色已经黯淡的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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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发自戛纳 http://cinephilia.net/57316
评分:★★★★(场刊体系,四星满分)
2012年北京的法国影展,主办方请到了电影史的传奇人物阿涅斯·瓦尔达到北京分享她的《拾穂者》。老太太精神矍铄,标志性的蘑菇发型让她怎么看都有种二次元的谜之萌感。其实在那之前我也颇看过几部瓦尔达的电影,主要是CC出的那套作品集,诸如《短角情事》《五点到七点的克莱奥》《幸福》《天涯沦落女》这些名震电影史的影片,不过在那之后我系统地把瓦尔达和雅克·德米的作品看了不少,尤其是瓦尔达为CC拍摄的一系列重访自己影片拍摄地的短片作品——这些作品已经完全超越了DVD花絮的存在形式,并且着实地延续着瓦尔达自《南特的雅克·德米》起转向的电影风格:(将电影装置艺术化的)参与式纪录片。瓦尔达与法国年轻摄影家JR合作的最新作品《脸庞,村庄》可谓确实到达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在我看来,影片引人入胜之处不仅在于瓦尔达高超的技巧和先进的电影艺术观念,更在于她对法国社会的关照;而她本人信手拈来的电影史相关的回忆,更是为影片添上了无法比拟的丰沛情感。
影片的形态与《拾穂者》如出一辙,瓦尔达与JR决定开始制作一个装置艺术项目:将巨幅的印刷照片贴在建筑物外墙上。而这一切是通过JR的一个移动摄影/印刷面包车实现的:他们一起环游法国,请居民们来拍摄照片并现场打印出来,或者是由瓦尔达和JR专门拍摄一些照片并印刷出来,随后来装饰建筑物。平淡无奇的建筑物因为这些照片(尤其是人像特写)而具有了生气,而照片的巨大尺幅则事实上形成了某种“超级写实主义”的效果,同时又因黑白而保持了一定的间离性。而更重要的是,这个项目远离了城市,瓦尔达和JR走进法国的小镇、乡村、工厂、港口去拍摄工人、农民、牧民、邮差、女招待等等普通人,于是这个装置艺术的项目事实上又形成了某种如《拾穂者》一样的数据库。
瓦尔达选人的方式依旧很犀利,跟《拾穂者》类似,比如“山羊”段落里,她选择的就是唯一一位不在山羊幼年毁掉山羊角的女牧民,并且她也是唯一一位不使用机器挤奶的牧民,正如《拾穂者》里那些与“多数人/正常人”所不同的那些人。再如“工厂”段落,瓦尔达和JR制作照片装置的时候正巧拍到一位次日就要退休的工人;还有“矿工之屋”段落里矿工住宅区最后一位居民,“废弃的村庄”里重访村庄的前居民等等。瓦尔达在近90高龄依然对世界保持有足够的好奇心,对城市之外的普通人的生活保持着她深切关注;在这个项目的进行过程中,年青的摄影师JR——一个典型的大城市人——也在与老艺术家的互动中逐步被激发出创作灵感,两人之间的互动也颇有看点。要知道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瓦尔达本人也是著名的摄影师,而她在电影导演的身份之外,也制作了很多装置艺术作品。这部影片不仅是对两人这一装置艺术项目的记录,其本身也有着明确的装置艺术性质。这不仅体现在数据库式的结构上(其实数据库电影本身就是某种与美术馆空间相联系的实验电影,尤其是数据库电影的奠基人彼得·格林纳威的作品),而且来自瓦尔达常用的艺术手法:与自己的人生和创作形成丰富而复杂的互文关系。
在摄影或装置艺术层面,影片联系着瓦尔达的老友,已故摄影师居伊·伯丁、娜塔丽·萨洛特等人的作品,比如“诺曼底”段落中瓦尔达和JR在德军地堡上粘贴了居伊·伯丁的肖像,在涨潮之后肖像就因为海水冲刷而消失了,这也构成了本片最美丽的时刻之一。片中还有不少对瓦尔达电影作品的引用,比如多次出现的《拾穂者》。而影片最为精采的恰是结尾,瓦尔达带着毫不知情的JR乘坐火车去日内瓦湖拜访隐居的戈达尔。瓦尔达想要找到戈达尔拍摄他的照片,去重现自己1961年的短片《麦当劳桥上的未婚妻》(由戈达尔和他的前妻安娜·卡里娜主演)的场景。现场观众和影评人在这个时刻完全被这个可能出现的、法国电影新浪潮时期硕果仅存的两位大师在暮年重逢的场景瞬间点燃了——但戈达尔……并没有出现,在家门口玻璃上给瓦尔达留下了语焉不详的两句话。瓦尔达却因为这两句话想起了雅克·德米,认为戈达尔是故意要伤害她而哭了起来。当然这个时刻……在我看来不无搬演的成分,甚至有点矫情,但随后JR安慰瓦尔达的方式则成了本片最亮的点:“他(戈达尔)故意不出现,又在破坏你电影的结构了……”随后JR摘下墨镜,安慰瓦尔达——那个瞬间他看起来真的好像年轻时候的戈达尔。随后两人坐在湖畔,场景转成漫画,影片结束。
某种意义上瓦尔达这部新作简直可以被称为是“自赏纪录片”,但看起来观众和影评人们仍然十分买账,影片在戛纳收获一篇叫好,官方场更是收获全场起立喝彩加长达十几分钟的掌声。更有媒体声称这部影片应该获得今年的金棕榈奖(反正每年都这样……)。可能很大原因是结尾落在(并未出现的)戈达尔这里本身就是大惊喜(瓦尔达总是在片尾给人惊喜),不过任何一个爱电影的人,大概都会愿意看到天真率性而又幽默风趣的瓦尔达健康长寿,并且继续创作吧。但更重要的是,瓦尔达仍然能保持相当高的艺术水准,这才真的是电影之神对影迷的关照啊!
有个莫名的习惯,在旅途中的公路上或者飞机上,面对一闪而过的村庄,我总会去想那里住着怎样的人们,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我此刻经过,他们此刻又在做什么呢?而这部作品就沉浸式地把我这种想象习惯铺开,同时全程辅以摄影/装置艺术的欣赏(巨物爱好者同样巴适),让人仿佛可以嗅到乡村小路上的清新,感受到扑面而来海风的强劲,每张脸庞虽无特别,但那种真诚的笑容及每个故事都历历在目。
影片看到一半后,可惜我不会插画,就很且非常希望有那么一幅简单的画:一顶帽子、一副墨镜、一个双色布丁头、一身花衣服、一台相机、一辆mini van,因为贯穿整片的这些形影不离的元素看起来就很舒服,或者说它们代表了一种让人羡慕的对生活态度的坚持。尽管从头至尾一个一直在抱怨,一个一直在坚持,但最后为了安慰双色头,墨镜可以主动摘下,我们可以互相不理解,但是我们互相尊重,那份相知的感动与感激充盈了整个本已模糊的视线。欣慰的是,最后结尾的画面渐变成了动态插画,怎么、居然、可以这么懂。
这部作品会在人的心里留下一颗种子,一种感觉,当下也许无法具体描述,但会慢慢萌发,希望到了那一天,在你的皱纹里也可以看到肌肉。
瓦尔达奶奶就是传说中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吧,纪录片依然充满可爱创意,兼具忘年童趣和生命豁达。这回她拉上一个酷似年轻戈达尔的摄影师,把一路上遇到的普通人打印成巨幅照片贴在楼房上,并记录下他们的反应。最后他们真去找戈达尔了,可惜扑了个空,瓦尔达委屈哽咽着说,我喜欢他,但他真是个臭老鼠!
竟然能够在一种随意自然中流露出无比的精致!!强调希望用视觉来实现震撼效果,肯定是完美呈现了。而其中蕴含对于法国电影的追溯(无处不在对于影像的敬意)和未来电影(视觉)艺术的探求更是老少视觉艺术家的合作成果。已经不仅仅是情怀和感人了。其中更是包含着对于每个生命尊重的内涵。
一辈子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是什么感觉啊,羡慕了
用热爱生活这样的词组,似乎会拉低这部电影的丰富美感。但最酷90后的导演,如此鲜活出发、随手文章的创作方式,难道不让那些装老成、强说愁的创作者感到汗颜?一部关于相遇和交汇的影像作品。青春年轻的肉体,刷在了跌落海边的二战碉堡上。老人的眼睛和脚板,随着火车一起出发。你是否听到身体的钟声
结尾的惊喜不出预料的没有出现
每一次偶然都是奇迹,每一个脸庞都有故事。艺术的神奇在于它能将腐朽重生,为平凡创造愉悦,哪怕只有那么一瞬。看到阿涅斯奶奶在卢浮宫“奔跑”忍不住落泪,能保持这样悠然自得的创作心态真是可爱极了。
是我最爱的那类纪录片。没有中心、没有重心、没有样式、没有目的,甚至见不齐要见的人,有个什么?灵魂。其实想给四星半,但在前头打上“4.5。”的习惯在本片结束的此刻显得空前龟毛,配不上那些灵光随遇而发的动人瞬间,配不上瓦尔达的卢浮游、戈达尔的留言、JR的模糊双眼,所以。我爱瓦奶奶。
化学反应爆棚的老少组合,经过一个个村庄,把普通人变成艺术。最后在戈达尔那儿吃了瘪,“我爱戈达尔,可他就是只臭老鼠!”天啊瓦尔达奶奶简直是暴风雨可爱!!!奶奶你为什么这么可爱!!!给奶奶打一百遍call!!!
唉虽然还是十几年如一日的自赏式自指纪录片,但娃尔达奶奶还是那么睿智精巧,真是希望她一直一直这么拍下去。想到了本片可能出现的所有话题:工业,农业,农民,小镇,废墟,流浪者;还有当代艺术式的装置……但是谁TMD想得到本片的底是(挑战了影片结构的……)戈达尔啊!!!!!
艺术是为了让人感到神奇,不是吗。祝你愉快,再见。
可能是今年最有趣的电影之一,也是最佳结局(没有之一),因为戈达尔竟用一种混蛋的方式参与了编剧。“就算他是只臭老鼠我也爱他,”瓦尔达眼里含着泪,看到这里真的很难不感动。电影有种恣意浪漫的气质,瓦尔达本人亲自剪辑更是增添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谁知道下一段会去哪呢?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什么是艺术?瓦尔达就是艺术!就连艺术女神缪斯遇到瓦尔达都会说:瞧这个人,她比我本人还要艺术!
如何优雅老去?不断创造,思考死亡,和花草树木一起动容。
到马尼拉开教科文组织的会议,在同时举办的奎松市国际电影节上看到的法国新浪潮“教母”瓦尔达的新片。88岁的女导演真是到了“无所不能”之境了,简单、平实,却又妙趣横生;一老一少,一次旅行一次交往;一个拍静止人像,一个跟拍电影;脸庞画在村庄上,交谈散在行程中。啥也没发生,什么都表现出来了!电影玩成这样,老辣真姜啊!
应该印张戈达尔不戴墨镜的照片,贴他家墙上。
无情的混蛋戈达尔,有趣的灵魂瓦尔达。
文艺小清新公路纪录片。“我完成了本周的锻炼” 戳中笑点。“这里有太多的回忆,我没有办法离开。每次相遇都是最后一次…”
照片会消失,生命会消亡,而电影永不结束,半个多世纪的神话今日云淡风轻,达到随心所欲的自由境界,既是深情回顾,亦对未来投以灿烂展望;镜头对准可爱平凡的劳动者们,捕捉动人的情韵神思,生命微渺丰美自在,我将带着你的眼和脚去远方;卢浮宫里的奔跑是光阴的回声,玻璃上的留言是爱情的永不停息。
没等到老朋友戈达尔,JR安慰瓦尔达:“他可能是想打乱你电影的叙事结构。继续各自的创作,或许有天你们的作品还会彼此交汇,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瓦尔达记得自己33岁的时候,戈达尔在她面前突然摘下过墨镜,就一小会儿。快90岁的她坐着轮椅在卢浮宫奔跑回忆《法外之徒》。法国电影新浪潮可真好~
8.5。末尾太伤感了,戈达尔阿,全世界都知道你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