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韩国的历史题材影视作品,尤其是那些叙事范围超出朝鲜半岛、涉及东亚别国的历史题材作品,总是让人很容易想起那些无视史实贻笑大方的经典——比如2006年的电视剧《渊盖苏文》,毛主席的《沁园春·雪》史无前例地穿越到了隋炀帝的屏风上;2008年的《神机箭》,朝鲜人民开发出了堪比火箭炮的夺命武器“神机箭”……这些都是小国寡民心态之下意淫的终极产物,与中国三流的网络小说没有什么区别。
即便是一些成功的商业片,甚至是在人物和思想上有一定深度的商业片,如《太极旗飘扬》、《鸣梁海战》、《暗杀》,也常常出现些许历史错误。更重要的一点是,这类作品常常用力过猛,煽情过度,情感压倒了理智。观众激昂之余,很难从历史中体会到什么。
这就让2017年上映的韩国电影《南汉山城》显得格外可贵。
《南汉山城》的故事围绕1636-1637年历时47天的朝鲜“丙子胡乱”展开。1627年后金皇太极已经入侵过一次朝鲜,史称“丁卯胡乱”,朝鲜被迫与后金结盟,但实质上仍作为明朝的附属国,支持明朝,与后金敌对。随着后金与明朝矛盾加剧,后金迫切需要解决朝鲜问题。于是皇太极在1636年4月改元为清后,于12月再次出兵朝鲜。朝军节节败退,国王仁祖不得不从王都汉阳退守南汉山城。这便成了本片片名的由来。电影开头将这段历史背景以字幕的形式介绍出来,末了加上了一句似与历史背景无关的话:
那年冬天大雪纷飞,寒冷无比。
于是,整段干巴巴的历史,似乎因为这句话,一下子鲜活了起来。这句话也奠定了全片的基调,因为历史早已剧透了本片的结局:朝鲜战败,断绝与明关系、接受清朝册封、送出质子赴清、按时向清朝贡。
“丙子胡乱”在今天朝鲜与韩国看来,无疑是一段屈辱史。就算韩国电影不把它拍成《神机箭》那样的意淫片,把它拍成一部宣扬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的主旋律片,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事实上,2011年电影《最终兵器:弓》就是这么做的,讲述了“丙子胡乱”中一个普通朝鲜弓箭手与精锐清军弓箭手展开的生死搏杀。
可是《南汉山城》偏偏没有走这些路。它拒绝夹杂任何情感上的倾向或引导,只有历史和基于历史的演绎。它的宣传海报,基本概括出了整个电影的风格,就是性冷淡。
电影的镜头色彩则让我想起国产电影《大明劫》,灰蒙蒙的、冷凄凄的,像是蒙上了历史的尘埃。里面的人物从不会像一些亚洲古装剧里的偶像那样光鲜亮丽,观众所能见到的就是不合身的军装、破损的盾牌、皲裂的皮肤。这大概就是所谓“历史的质感”。
“历史的质感”不仅体现在道具上,更体现在整部电影的主题上。《南汉山城》的主题在于对历史的反思,在片中这种反思呈现出非常多元化和多层次的角度,主要可以分成三点:国际局势、朝鲜体制和个人选择。
电影对于17世纪的朝鲜的国际地位有着很清醒的认识:它不过是明清东北亚地区霸权争夺中的一颗棋子。随着明清矛盾激化,朝鲜在两方间周旋的余地也愈来愈小。电影将朝鲜在东北亚夹缝中艰难生存的状态刻画得淋漓尽致。
承认自己是棋子,其实也是需要勇气的。
电影也毫不避讳明朝在朝鲜身上留下了浓重的文化烙印。朝鲜群臣奉明朝为上国、视满清为蛮夷,言谈间都是上国于“壬辰倭乱”中的再造之恩,即使身处重围依然坚持在新年向北京方向献礼。这样的处理在今天去中华化为主流的韩国,实数清流。
电影亦没有因为清朝是入侵者,就在形象上予以丑化。它难得地像理解自己一样理解入侵者:在女真族崛起的数十年间,它由一股以劫掠为生的马匪,迅速成长为一支足以问鼎中原的政治力量。在这个时刻,对已经建了国的清朝来说,战争开始从单纯的抢掠,向其本质——政治的延续——过渡。清军此番入侵,不是要进行对朝鲜肉体消灭,而是要朝鲜在精神上臣服,这不仅是免除自己对明战争的后顾之忧,更是全面取代明朝在亚洲朝贡体系中地位的第一步。所以在电影中,清军非常克制,每当朝鲜求和,就停止进攻。面对朝鲜的连番抵抗,皇太极给朝鲜王仁祖的信中写道:
就连你的愚钝,也算我的无德。
这句话基本就是在说,子不教,父之过。就在朝鲜群臣口口声声蛮子不可信时,这位蛮子头子居然已经以天朝上国自居,居高临下地检讨起自己来了。时代的变化之快,永远超过人类的认知。
作为中国人,很难想象一部韩国电影会以一种近乎亚洲以外的旁观者的视角,如此冷静地对待当年屈辱的自己,和造成这种屈辱的入侵者。事实上,《南汉山城》的重点不在屈辱,而在于强调在当时的大国政治下,小国悲剧是无可避免的。当小国自己看透了自己的命运时,作为大国的我们是不是反而生出了一些同情呢?
1637年正月,按照惯例,朝鲜王在南汉山城中向北京的大明皇帝献上新年之礼,然而此刻大明皇帝并无暇东顾。于是君臣一行人战战兢兢地在清军炮口之下举行典礼,时不时诚惶诚恐地望向城外的敌人。
而城外的皇太极则大手一挥:
随他们吧,他们也只是在做分内之事而已。
电影没有表现的是,此时明崇祯皇帝正调集水师入朝作战,只是援军未到,仁祖已降。这件事直到1749年才为朝鲜君臣所知。朝鲜王英祖说:
试思崇祯时景象,清兵满辽阳,流贼遍中原,然犹欲涉海出师,远救属国,中夜念此,不觉泪下。毅宗德意,无异神皇。
此时已是清乾隆年间,“丙子胡乱”已过百年余,昔日“蛮子”已是中原之主,并也即将重蹈前人覆辙。多少悲欢已成过往云烟,然而朝鲜半岛的小国坎坷却从未终结。
在非常清楚东北亚局势和自身在其中角色的同时,电影对当时朝鲜自身存在的问题非常不留情面,这一点倒是与当前很多现实主义韩国电影是一样的。
电影毫不犹豫地揭露了许多朝鲜大臣腐败、无能、懦弱、摇摆的丑态:在战与和之间摇摆不定,哪边人多就跟哪边;军队下山作战时,将军居然留在城内美其名曰“指挥”;不维护武器装备,导致军队战力低下;只管自己,不顾士兵和百姓死活。
所谓“亲不亲,阶级分”,面对这样的统治阶级,士兵和百姓自然毫无忠诚可言,所谓的民族主义在阶级矛盾面前不堪一击。
河边的渔夫,带朝鲜王过河,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于是他决定留下来,跟着清军碰碰运气。
清军中的朝鲜翻译,面对自己身为朝鲜人为什么帮清军的质问,冷漠地回答说:
我的父母是奴隶,所以我一出生就是个奴隶。在朝鲜,奴隶不是人,再也别说我是朝鲜人!
比起其他韩国电影中有些过头的疯狂自黑,本片的自黑可以说是以小见大、点到为止。
东北亚的地缘政治和朝鲜自身的腐败脆弱,决定了这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面对这种大变局,朝鲜的士大夫们迫切地需要作出一个决定:和,还是战。这个决定后面还隐含的一个决定是:生,还是死。
电影的故事主线围绕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两个人物,“主和派”吏曹判书崔鸣吉和“斥和派”礼曹判书金尚宪展开。他们也是电影一开场就先后出现的两个人。而他们的登场,颇值得玩味。
最先出现的是一个孤独的青衣背影,面对着一字儿排开无边无际的女真铁骑。
后来出现的是一个孤独的白衣剑客,手起刀落,砍翻了带仁祖过河后不愿随行、还声称要给清军带路的渔翁。
前者是“主和派”的崔鸣吉,后者是“斥和派”的金尚宪。
值得玩味的地方在于,“主和派”通常被人认为是懦弱的,可是崔鸣吉却敢只身闯敌营,展现出莫大的勇气;而“斥和派”或者说“主战派”通常被人认为是刚正的,可是金尚宪却视百姓的性命如草芥。
这种矛盾贯穿了两个人坚持自己政治主张的过程。电影对此也并未做任何评价,一切交由观众体会。
但是电影通过两个人的差异,至少表达了两个观点:
第一个是,行为并非评判一个人的依据,而要看动机和结果。清军入侵之时,朝鲜朝堂上,贪生怕死的主和者有之,跟风起哄的主战者亦有之。但很少有崔鸣吉和金尚宪这样的人,将个人生死与他人看法抛开一边,只去为自己的信仰斗争。
第二个是,两个人的主张对立,根本上还是阶级的对立。崔鸣吉相信的,是百姓不应遭受涂炭。为了百姓的姓名,王室可以不要尊严。他劝仁祖说:
请不要想和天下百姓一起死。
比起崔鸣吉的“不择手段”,金尚宪可以说是“泥古不化”。他相信的,是王室尊严。为了尊严,上至国王,下至百姓,都可以以死明志。所以他可以一刀解决打算给清军带路的渔翁。然而就在他给自愿出城送信的人许诺王室赐予的荣耀时,送信的人却冷淡地说:
我做这件事情并不是为了殿下。
由此金尚宪才明白,朝鲜的王室与人民,已经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没有双全之法。迷茫中他知道需要革新,但却痛苦地得不到答案。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就此走上各种的路,而整个朝鲜也将迎来数百年未有的新命运。
《南汉山城》并非完美。为了客观、全面地展现“丙子之役”中的各方,电影时而琐碎,时而冗长。但作为一部历史电影,其历史部分的高水准,在我看来可以弥补电影方面的不足。
不过比较可惜的是,就如同当年《大明劫》没有在中国收获多少票房一样,《南汉山城》在韩国的票房表现也不过了了。《南汉山城》中所表现的这种屈辱,与如今亚洲各国高涨的民族主义格格不入。
所以,我更加佩服《南汉山城》这种直面屈辱的勇气;而且他们直面屈辱所用的武器,不是无脑狂热的吼叫,而是冷静客观的思考。
看见一段关于影片中讲述的全然不同的关于李氏朝鲜在倭乱和胡乱中毫无抵抗能力的分析,颇有见地,在此分享下( ̄∇ ̄)
“当时的朝鲜,也不是我们想象里的奉明正朔五百年的小中华儒教国家。其实,朝鲜是一个贵族合议制国家,朝鲜政府是以血统的高低贵贱来决定其社会地位的。儒家文化的科举制度,在朝鲜有其名而无其实,血统不够高贵,没有资格参与读书科举,出身不够特别高贵,没有资格去考高级官员。而没有出身的贱民,就如影片里的清军翻译郑命寿,对朝鲜大臣指责其祖上是朝鲜人的回应。郑翻译回答的是:“我的父母是奴隶,所以我一出生就是个奴隶。在朝鲜,奴隶可不是人啊,再也别说我是朝鲜人!”
其实这才是朝鲜真正战败的根本原因所在,朝鲜作为一个由大小土地贵族把持的国家,在建国初期,国内有近一半人口属于奴隶,国家有专门负责维护政府机构的国营奴隶。随着小土地持有者下层良人阶层的逐渐解体,在17世纪初,朝鲜这个国家有八成以上的人属于贱籍,即满洲军队翻译官的朝鲜出身。
在朝鲜“人”眼里,郑翻译这种人,被特意制定了从母法,该项法规制定的也不是父母是奴隶,子女就是奴隶,而是母亲一方是奴隶,子女才是奴隶,其理由很简单也很直白——知母不知父,禽兽之道也。人之所以比畜生高贵,是因为知道自己爹妈是谁,朝鲜的“人”在法律上规定了朝鲜贱民与牛马鸡犬等同。所以说影片里郑大人事实上不应该知道谁是自己的便宜爹。当满洲军队进入朝鲜的时候,郑大人这样的人形牲畜,占了朝鲜总人口的80%以上。
而身为蛮夷出现的满洲军队,在当时因与明军长期拉锯作战中损耗极大,在人力物力上严重匮乏,因此在人力使用上有才便用,不看民族也不看出身,并没有朝鲜人这种根深蒂固的血脉观念。朝鲜君臣眼里的人形牲畜郑命寿,在投奔满洲,作为郑大人回国后,在地位上反而比朝鲜的所谓高等贵族要高其一等。
战乱爆发之时,朝鲜“人”并未真心抵抗过——“今者两班千百,而为兵者一二;民丁数十,而为兵者仅一二”,朝鲜的贵种们并不愿意当兵,自然也不会拿下层贱民的畜生命去当人命来看,这才是朝鲜倭乱、胡乱之中迅速败亡根本原因所在。”
韩国平均每天上映两三部外国电影(2015年上映311部美国电影、363部日本电影),市场竞争无比惨烈,为求得生存,韩国电影每每煽情过度、用力过猛,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素媛》、《熔炉》亦莫不如此,社会意义、票房价值之外,艺术品质乏善可陈。
题材一旦涉及战争、历史和民族情感,导演的内心更是完全失去了平静,象李沧东那样每部作品都经得起咀嚼的非常罕见。
《鸣梁海战》(2014)民族自豪感爆棚,历史真实度贻笑大方;《暗杀》(2015)对刺客澎湃、冷酷的内心世界和理想主义激情毫无感知,沦为韩版抗日神剧。
然而,表现丙子之役的《南韩山城》却令人刮目相看:真的猛士,敢于直面真实的人性,敢于正视耻辱的历史;韩国新兴电影人越来越自信、强大,一如前辈的《误发弹》(1961)、《薄荷糖》(2000),一手抓票房,一手抓艺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包括日本、朝鲜在内的儒家文化圈,视汉家政权为华夏正统,余皆蛮夷。1592年万历援朝战争(壬辰倭乱),明朝将士浴血奋战痛击倭寇,对朝鲜恩同再造;1636年皇太极举行称帝大典,朝鲜使臣宁死不跪,朝野上下对清朝国书“大清皇帝”的表述嗤之以鼻。
为解除进攻明朝的后顾之忧,皇太极以“朝鲜败盟逆命”为由入侵朝鲜;南汉山城翘首以盼的援军畏敌如虎,不惜暗杀朝廷密使;满清铁骑势如破竹,北门之战打出150比1的战损比,以两人阵亡的代价歼灭300朝军。
历史就是已经发生的一切,现在和未来都是历史的延续和投射,怎样解析历史和其中的人性,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一个人或群体的格局。
影片不愿贬低、丑化任何人,对主战派鄙视蛮夷、奉明朝为正朔的豪情,对主和派保全苍生社稷的忍辱负重,表现得都很到位。因担心带路的老人为清军效命,主战派手起刀落,但对老人遗留的孙女又充满内疚和怜悯。
朝鲜大臣不满清军阵营中的朝鲜人炫耀红夷大炮:“阁下也是朝鲜人,何出此言?”
不料,“朝奸”竟气得嘴唇颤抖,义正辞严地痛揭朝鲜自身的疮疤:
我的父母是奴隶,所以我一出生就是个奴隶。在朝鲜,奴隶不算是人,再也别说我是朝鲜人!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
不正是儒家思想的精华吗?用富兰克林的话来说: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我的祖国!
编导能有这样的视野、心胸,令人肃然起敬。
皇太极20岁开始征战四方,37岁提出“以武功戡乱,以文教佐太平”,优待鲍承先、范文程、罗绣锦等汉官儒家,汲取儒家文化的精华,非寻常蛮夷可比。
皇太极致信朝鲜国王,影片的表现简约而不简单:
“你一而再地违抗于我,就连你的愚钝,也是我的无德。我正是困扰于此,才跋山涉水来到你这里……打开城门,小心翼翼地走到我面前,我会倾听你的诉说,你可以毫无顾忌地诉说一切……”
因为我的过失,才让你愚昧到自寻死路——皇太极的检讨居高临下,数百年后也能感觉到朝鲜君臣的惊诧、愤怒和屈辱:清酋如此狂妄无礼。
“小心翼翼地走到我面前”,皇太极正在小心翼翼地实践他对仁义的理解,而朝鲜、明朝也正在和将要经历皇太极们带来的强烈阵痛。
困守南汉山城47天后,朝鲜国王亲至皇太极面前伏地请罪,史称“丁丑下城”:
阿克顿说历史是个邪恶的老师,只对自由人述说真相。唯有自由人才有资格和能力从中汲取历史教训。《南汉山城》再一次显示,艺术是哲学最精准、锋利的剃刀,呈现历史和人性最本质的部分。
云长走麦城仍是英雄,知耻而后勇的民族必将再起: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海角崖山一线斜,从今依旧属中华!
韩国电影题材中自黑已不算是新鲜事,黑政府,黑警察,黑检察官,看不惯的事,韩国导演都能拍出一段黑历史来,曾拍出过《熔炉》的导演黄东赫这次真的拍出了一部自黑韩国历史的《南汉山城》,背景是1636年的丙子战争,在韩国称为“丙子胡乱”,以儒家文化正统自居的朝鲜人称呼蒙古和满人为“胡人”,以至于日治朝鲜时期烧饼都被称为“胡饼”,正是当年满人入侵朝鲜时带去的食物,后被朝鲜人学会贩卖时便称为胡饼,电影《词典》有提到过。这段故事的起因是1627年曾爆发丁卯胡乱,后金政权曾与朝鲜定下盟约,称“后金为兄国、朝鲜为弟国”, 1628年,皇太极计划进攻明朝,向朝鲜征调兵船。朝鲜仁祖故意拖延三日后才接见后金的使臣,并对他说:“明国犹吾父也。助人攻吾父之国,可乎?船殆不可藉也。”皇太极闻听后大怒, 1636年称帝后不久,因不满朝鲜在结盟后但仍旧保持着与明朝的关系,率领数万清军攻打朝鲜,逼迫其称臣。十二天后便抵达朝鲜京城汉阳城下,朝鲜仁祖出走南汉山城避难。翌年正月三十日,在南汉山城被清兵围困47天后,仁祖着青衣在三田渡向努尔哈赤称臣,行三跪九叩之礼。韩国人将此次事件看作国耻,称之为“三田渡之屈辱”。我要说的是,就是这奇耻大辱,韩国导演居然可以拍出来,而且还对史实一一还原,导演要还原朝鲜大臣们称之为蛮夷的侵略者,要还原朝鲜朝廷内部主战主和的争执,要还原当时朝鲜士兵的懦弱,要还原仁祖爱国忧民忍辱负重的勇气。甚至导演还原了女真人的对白是用满语。这部电影的累计观影人数达到384万人,这个数字是韩国总人口的1/13,可见其影响力之大,一部反映国耻的影片却票房飘红,在中国简直不可思议,这类题材是中国影人的禁区,而且毫无票房而言,但为什么韩国电影可以获得如此成功,想必和其宽松的电影环境和开放的历史观决定的,屈辱史也是历史的一部分,无法回避,更不应该刻意掩盖。我国的近代史充满了屈辱与不平等,貌似只有《火烧圆明园》和谢晋的《鸦片战争》,之后再无新作而言。这类作品放在当下是与“两个一百年”;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厉害了,我的国》相悖的。在这一点上韩国影人更加勇敢,韩国的观众也更加理性。 大连和旅顺是中国近代史的重要一环,作为租借地的旅大两地,保留了大量日俄时期的建筑和当年殖民者城市规划的痕迹,1899这个年份正是俄国沙皇颁布敕令宣布建立达里尼港,并以港建市的年份,正是大连城市的开端。大连诞生于沙俄殖民者的母腹,成长与日本殖民者的摇篮,侵略者在城市留下的印记犹如婴儿诞生时带来的胎记无法抹去,但这并不影响1945年光复后,大连以独特的姿态在新中国“长大成人”。大连的城市和市民身上有着独特的性格与文化,这与它的“童年经历”不无关系,而如今的官员在宣传大连时对待大连的“出身”问题,试图回避,甚至希望被外界所遗忘,这是何等狭隘的历史观。 说回到电影,如今满人已不是中国的主宰,曾经的满洲已不复存在,满语只存在于故宫的匾额之上,满族人已无法从自身上找到任何民族印记,而韩国自明亡后以儒家正统自居,虽屈尊为王,但韩国文化之精髓从未间断,薪火相传,现在已融入到韩民族的血液之中,在韩国社会至今仍可以找到这种影子,而多数时候,经历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我们对其早已嗤之以鼻。如今我们又主张重视传统文化,韩国这个当年与中国父子相称的国家,俨然已是我们最好的老师,文化上我们向韩国可以学习的东西有很多,从这一点看,仁祖那一跪,真可谓大丈夫,用最小的代价换来了民族文化火种得以保留。这并非耻辱,只不过是在地缘政治之中寻求的一种生存之道罢了。 影片的始末有两句话首尾呼应:“那年冬天大雪纷飞,寒冷无比”;“那年春天,蒲公英再次开花了”…
朝韩还在,而满洲已亡,四百年前的铁蹄铮铮何等耀武扬威,如今千余万满洲人连母语都已丢失,要四百年前三拜九叩的战败之王后裔的韩国的电影,来重说满洲语,又是何等讽刺,可见任何庞大版图与丰功伟绩都是过眼云烟,但文化和历史叙述,却可以超越国家大小、时间长短,一时胜败,而永存
没想到黄东赫执导起这样严肃的历史题材也是相当稳健,摒弃了过往的煽情招数回归事件本身,拍出了当时朝鲜在夹缝里求生存的窘境,并且还设置了两种主张在朝廷上的分庭抗礼,看李秉宪和金允石两位过招也是十分过瘾,另外对于清兵的描绘没有一昧黑化,满语设定尤其难得,结尾投降可以说是将悲凉推向极致了
就观赏性而言无疑是不出彩的,但是静下心来看,特别静下心来看,是出彩的,历史很多时候没有对错,我猜,他的票房,好不到哪里去
对韩影是越来越没有兴趣了,就算是熔炉导演、金允石、李秉宪强强联手也看得我昏昏欲睡
看到了说满语的满族人 跟五阿哥什么的真的不一样呢
挺一般的,140分钟的片长看得实在是煎熬。朝廷纷争,各种站队,各种明争暗斗。唯独小女孩那条线还觉得看得挺有感觉,除此之外前半部一大部分都显得有点多余。坂本龙一的配乐这次倒是没有惊艳到我。了解了一段历史也算是小小收获了吧…
不太喜欢韩国人对任何历史事件的史诗化情结。演员们疯狂飙戏,坂本龙一配乐不过不失。
礼判送不到檄文,拂衣重于鸿毛地赴死,让君苟且三拜九叩地偷生;吏判写好了答辞,站起做万古唾骂的逆贼,留君跪下当卧薪忍辱的帝王。檄文是倾坠城堞通往生的桥,答辞是飘荡闾阎不会死的路。殿下请踩着路,睥睨金丹山燃起的烽火;留臣等守在断桥,回望南汉山散去的硝烟。这也算,臣对君最后应尽的情分。
站隊學,死活要做明朝人學。
高丽省的表演体系对我真的是很不友好了,每个人的表演在我眼里都像是身嘶力竭地感染观众,只是感染力仅限于感动了演员自己。
四十七天的丙子虏乱,天子和臣子可以选择生与死,可“亡,百姓苦”,庸臣得势,忠臣失信,庶民的生死取决于天子的一个决定,生在这时变得没那么重,死却轻的不能承受。黄东赫把小国的悲哀拍的不能更精确,他理性面对这段屈辱史,清、明、朝三方对峙之下,他所关注的却是电影中孩童、铁匠那样的普通人。
荒谬悲怆。把下错的每一步棋予以严肃审慎的姿态重现于镜头前,是所有陈述败家辱史者的最高修养。忠君双臣于国亡定局下延伸出对亡国之道的探讨,在黑幕后铁匠炼铁的余响中找到了答案——肃杀之耻不因归春埋葬,却让子民得以劳作如常。不仅代入了一段陌生的历史,更颠覆了我对韩影的部分印象。年度十佳。
一部关于投降的悲凛电影,主战与求和的两个人,互不让步,但又好像知道做出大义选择的后果。终归还是实力上差距悬殊,无可奈何。庭上的嘴仗,还有群臣的见风使舵,把朝鲜王推到了一个苟且求全的境地。最讽刺的是明朝作古,满洲汉化得连满语都不会说了,而这样打脸的一部电影,还是韩国人自己拍了。
韩国能拍出这样比较公允对待历史的片子实属难得。作为中国人实在觉得无聊,你们那点面对生死存亡的朝廷斗争,比起中国的那些王朝来,实在差得远。
偷生算不算苟且,赴死是不是忠烈?三叩九拜卸掉自己的尊严,换取一城百姓的生,这算是伟大还是耻辱?“我们不知道国家社稷,只知道春天播种,秋天收获”,这是百姓的价值观和真实的日子。两个大臣,一个说着实用的方法论,一个说着悲壮的价值观,该如何评价他们?美术,配乐也都很赞。
清人全程说满文,全部老戏骨演技好评!没想到影片里最大戏精是领议政金鎏,本以为会主要展现崔鸣吉和金尚宪对撕。其实朝廷里有主和派斥和派很正常,麻烦的是满朝廷大部分是投机派。后面金尚宪拿刀自杀不符合史实,金是上吊自杀后被救下。待我有空写个长篇影评。
今年的韩国电影终于有一部能拿得出手的,但仍比不上《思悼》...
一个又一个的国家在吹嘘自己多牛逼,国力多强盛,军事多厉害,古往今来,纵横全球,都是这样,可是搞来搞去,不过是自己人蒙骗自己人,结果却搞得国民自尊心日益膨胀,面对他国挑衅,下不来台,甚至自己都以为能打的赢,于是真的去打一仗,接着政府垮台,新政府另立,再继续吹嘘,循环于是不断往复…
韩国难得不黑清国的影视作品,对强大的敌方刻画也相当客观,不再脸谱化,满语表演相当具有气势。对百姓的刻画打破了战争片、朝堂片的局限,增添温情和残酷元素。从朝鲜每每求和清军就停下来不打,以求彻底降服朝鲜这一点来看,清国能有中原绝非仅凭兵马。投降的悲情主义,跪下来求活也是需要勇气的。
朝鲜抗清神剧,但的确韩国导演在处理这类大历史题材的类型化方面已经非常成熟。作为一部强烈民族主义倾向表达的韩国主旋律题材,并没有刻意回避历史,反而深入到大历史背景下的不同阶层,关乎信念于抉择,摄影构图大气,服化道堪称精细,战争戏非常震撼,堪称近年最好的韩国战争片,金允石演技令人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