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评分:8.8
不同于是枝裕和拍摄的《真相》或朴赞郁拍摄《斯托克》的水土不服,阿彼察邦在离开泰国的魔幻现实主义后,转而成功的寻找了拉丁美洲这片土地所包含的历史与时代问题,拥有一样的绿意葱葱和沉入睡眠,同时包含着一样的寻找记忆并讲出了新意。
在《记忆》中阿彼察邦选用了声音这一载体作为叙事的引子,通过主角杰西卡不断的去探索那一声神秘的巨响的来源,使之串联起了寻找听觉记忆的感知之旅;同时也通过此处展现了声音不断在电影中伸展:有形状、深浅、高低甚至纬度。随着巨响的不断出现,城市和杰西卡身边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从深夜在独自演奏的汽车交响曲,到在城市中神秘失踪的调音师,再到从乡间偶遇的和调音师有着相同名字的渔人;杰西卡在寻找巨响的同时也在寻找着自己的记忆,而她心中的变化也从一开始汽车爆炸声中的恐惧和想象演变为了对于时间和记忆的静滞凝视。
同时阿彼察邦还在影片中描绘了记忆的不确定性,从一开始在调音室中一遍遍不断模拟巨响的音效,到后来记错安德烈的死亡,阿彼察邦在潜移默化中描述了有关记忆的不可靠性。
在影片后段则是阿彼察邦美学的极致体验,片中的画面几近静止,以客观的视觉呈现方式展现了导演对于精神世界的想象,在视觉和听觉上采用极致的动静结合,使杰西卡的情绪不断在疑惑和欣赏中徘徊;在静止的时空下,产生了一阵阵突如其来的巨响,不断的颤动和回响。在影片的结尾,失眠之人杰西卡和失梦的渔人相握,记忆的信息不断流入杰西卡身中,在此刻她仿佛穿过了空间与时间看到了过去,而记忆的信号则不断回荡在宇宙飞船的巨响之中;其中出现的幻境有来自自然的吼猴的叫声、地球的震颤、隧道的挖掘以及宇宙飞船的升空。
在《记忆》之中阿彼察邦同时也在不断探讨人与自然以及城市的关系,在观影过程中我们仿佛可以看到阿彼察邦一次次的发问:塑造人的究竟是现代化的工业体系,还是人对于记忆的感知。乡下的渔人说他从来没离开过小镇,也从不看电影和电视,却能清楚的知道小镇的一切并通过事物感知过去的记忆,因此他向来无梦。杰西卡四处旅行,不断接触现代化的城市,却总是忘记过去所发生的事,并且她从不睡觉。但当只有二者结合时,才感受到了过去记忆的明证,和飞船中一次次的巨响以及过去的时空。
《记忆》中同时还包含着哥伦比亚殖民的原始矛盾,现代的疾病与冲突幻化成杰西卡姐姐的病症,阿彼察邦还将有关殖民地的苦痛的记忆包裹在乡下的旧屋中,包裹在那一声声午夜的巨响之中,于最后化成自然的风吹树动、云来云往以及森林中的阵阵虫鸣。
影片叙事几乎可以从中段严格划分为前后两部分。从城市空间转移到乡野空间的几个插入段似可视作某种欲言又止的揭示:发生在深邃嘈杂隧道中的一次考古发掘,一场街头舞蹈的远距离观察,一首戛然而止的关于不眠夜的诗歌,一段有关精神药物的对谈以及对于政治冷感症(失眠则是与之相对的症候)的警告。 幽灵历史与幽灵声音彼此同构,在哥伦比亚大学考古研究所/录音工作室互文式的招魂仪式中得以交叉复现。于是这一次的阿彼察邦式悬疑被呈现为一场欧洲白人介入者对于他者记忆的追寻,并在一位富内斯式的原住民的口述中逐渐显现出后殖民地方暴力与个人创伤性经验的痕迹。创伤记忆的揭示并未将南方的神秘性祛魅,反而借由超现实和科幻段落加以承认,于是殖民、内战、灾荒、阶层斗争与自然神秘主义泛灵论以及生态未来主义幻想(飞船无疑具有仿生与植被拟态的特征)相互缠绕,与阴雨绿植一同不断滋生,酝酿霉腐的热带气氛,这无疑是阿彼察邦作者性的延续。 此外,这一对“南方气质”(或者说全球南方)的持续生产使得作为植物学家的杰西卡不仅能以帝国主义殖民历史的晚近继承者/反思者的形象加以理解,或许还可以将其视作游走于文明-自然二元关系之外的特例与沟通两者的向导,尽管阿彼察邦本人并不真正关心人物传记,但杰西卡在图书馆(注意,文献与考古、录音有某种相似性)中查阅有关兰花的植物学书刊的段落绝非毫无意义。 叙事性之余,有关察觉、制作、追寻声音的部分可视作对电影声学的隐喻,从而让本片具有某种元电影的气质。电影末段对于地震级数与位置的双重表述旁敲侧击地暗示现实与“声音的现实”并不吻合,相互抵触,形成差距,这是否意味着呼唤一种不同寻常的新的记忆方式(或许是残酷的),以抵抗那些细致入微的篡改与微观暴力?
冲着Tilda Swinton和92%的RT评分去看了这个电影。它创下两项纪录:
1. 最快令我入睡(第三个镜头我就睡着啦)
2. 睡着次数最多(大概断断续续睡着了十几次)
通常在电影院里醒来之后,我第一秒的本能反应是,要么羞愧,要么生气。但是这个片子给了我全新的体验:因为睡得很舒服,我觉得这电影没有对不起我,我也没有对不起它。
有一个很长很长的镜头,大概有五分钟,也许十分钟,镜头里的人也躺在草地上睡觉。我一觉醒来,他还在草地上睡着。我定了定神,观察到草叶在微微晃动,才确定电影还在放着,没有卡住。环顾四周,右边和后面的观众都睡着了。前排还传来轻微的呼噜声。简直surreal。
我觉得我应该把这个片子下载下来,失眠的时候就看看,应该有奇效。
南美山区的小村庄风景还是很美的。我特别喜欢刮鱼鳞那段对话。Tilda Swinton的西班牙语说的也挺好,有一点口音,但是很动听。
以下翻译是豆瓣热心网友“他的声音和房间”翻译的拍摄日志,我摘取了部分内容,对理解电影和导演都很有帮助。
乔瓦尼·马奇尼·卡米亚Giovanni Marchini Camia获邀进了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记忆》Memoria剧组,职责是为出版社Fireflies Press新书《Memoria》收集素材,具体工作是每天记一篇拍摄日志授权给《电影评论》Film Comment:第二日,2019年8月20日:哥伦比亚随处可见从1960以来不断陷入各级武装冲突的苦难史,但这又是一种被官方所禁止的“记忆”,因为暴力事件往往与政府腐败有关,而且主要集中在最为弱势的农村地区。/剧本是基于他本人和其他人的记忆,是他遍游这个国家时记下的点点与滴滴。/这3天拍摄地点的选择值得注意,第2天我们来到了波哥大大学城,杰西卡将在这里与考古学家阿涅丝Agnès第一次会面,杰西卡之后受阿涅丝Agnès邀请参观考古发掘现场,希望能在探险过程中找到导致她失眠的幻听根源。波哥大大学城建于1936年,因为大多数建筑颜色称为“白城”,弥漫着一股强烈又独特的氛围。这座庞大的校园最初设计时借鉴了德国德绍的包豪斯大学Bauhaus,占地约300英亩,在大片的草地和蜿蜒的小径中间点缀着不同年代的现代建筑。几十年来它成为哥伦比亚左翼政治活动的中心,在这些破败的建筑中有17幢被定为国家文化遗产,墙上覆盖着五颜六色的壁画和带有左翼口号的涂鸦。阿涅丝第一次出场便是在校园的主广场,那个大全景的追拍镜头扫过一幅切·格瓦拉Che Guevara的巨大画像(已经被绿色油漆涂污),旁边则是詹姆·加松Jaime Garzón的画像,一位在1999年被准军事组织杀害的哥伦比亚记者和活动人士。这个场景单纯在画面上就已经充满了历史感,或者说“充满了记忆”,就像阿彼察邦在谈到大学城独特氛围时所说的那样。/被阿彼察邦电影中似曾相识的场景所震撼。今天早上的拍摄地点安排在医学院,我到达时仿佛被带回到了《幻梦墓园》的拍摄现场。《幻梦墓园》的第1组镜头是在一间小学教室里,教室被改造成了医院病房,美术组将研讨室里所有家具都换成了病床和医疗设备。就像墨西哥摄影师迪亚哥·加西亚当年在泰国拍摄《幻梦墓园》时的情形一样:在一个中景镜头中,一位病人躺在床上睡觉,阳光在她的脸上跳动闪烁,不由地让人联想起《幻梦墓园》中沉睡的士兵,只不过在他们脸上旋转的是霓虹灯光。/重复,包括电影内部的重复和电影之间的重复,已经成为阿彼察邦创作的一个关键手法。考虑到各个拍摄地点的相似性,我怀疑这种手法重复是否也来源于拍摄环境重复。/《记忆》的预算是《幻梦墓园》的两倍多,是阿彼察邦最为昂贵的电影,剧本写到了很多拍摄地点,还要用到一些前所未见的昂贵器材:比如一个500英尺长的摄影轨道,这是哥伦比亚电影史上最长的摄影轨道,听说他们已经将该国所有的摄影轨道都征集过来了。不过阿彼察邦今天中意的是一台建筑起重机,它被涂成了炫目的彩虹色。起重机横在停车场上,它的平台上架着两盏巨大的M90灯,“阳光”就可以通过3楼的窗户照射进来了。/第3日:阿彼察邦会为了让故事尽可能简单明了,免得劳烦观众去“整合各种信息”,可以大刀阔斧砍杀自己心爱的镜头和剧本。/兰花植物学家杰西卡和姐夫胡安Juan的长段对话是本片第1场重要的对话戏,里面的西班牙语语言障碍。/第5日:杰西卡&杰西卡的姐姐凯伦、姐夫胡安在意大利餐厅吃饭。这场用餐戏一镜到底,几分钟的长镜头需要完成几页纸的对话。胡安的演员提议可以让胡安给杰西卡尝一块他的炖小牛胫,以此缓解角色之间突然的冷场。后来蒂尔达又觉得谈话到最后突然转向姐姐凯伦的工作过于生硬,演员们便和阿彼察邦开动脑子为角色添加了台词把对话渲染得更加自然。/阿彼察邦谈了到与专业演员的合作,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在拍摄前的排练中演员经常会跑来问我一些关于角色背景的问题,我从来没这样工作过所以我就随便编一些答案,有时我也会被难倒。阿涅丝问我凯伦最后一次见到杰西卡是什么时候,我告诉她那是一年前了,但她发现了漏洞,‘可是杰西卡的丈夫半年前才刚去世,她们难道没有在葬礼上见过面吗?’”(哈哈阿彼察邦太可爱了)。蒂尔达对她角色的生平不大感兴趣,她来到拍摄现场总是要求先了解一下拍摄的构图,然后仔细拆解自己的表演,和阿彼察邦讨论每个动作每句对白,以便在形式和叙事的层面上都能把握潜在的人物动机,如果某些地方让她感到别扭或者不够自然也会提出修改意见。阿彼察邦觉得很有意思“因为这种新的拍摄方法可以让角色比我自己想象的更有内在的驱动力”,导演助理索波特补充说“在我们以前拍摄的电影中,一个角色眼睛看着前方,那就只是眼睛看着前方,再没有其他东西了,而现在还会有很多东西在角色的内心滋生出来。一花一世界”。/团队用餐时电视上播放着新闻简报,一名酷似菲德尔·卡斯特罗Fidel Castro的男子宣读声明,身边围着一群身穿不同制服的男女,每个人手上都扛着冲锋枪。“他们是FARC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的游击队员,今天早上他们宣布要重新开战,因为政府没有遵守和平条约的条件。考虑到紧张的政治局势还有推迟拍摄的流言。/第18日:从开机以来剧组就期待着这两天,拍摄哥伦比亚安第斯山脉这条正在施工的隧道,在安第斯山脉的中央地带,长达5.4英里,属于交叉线La Línea的关键部分,交叉线是一条连接波哥大&太平洋的高速公路,隧道工程在国家蓝图中是神话般的地位。因为由于多山的地形,哥伦比亚大部分地区只能靠陡峭、蜿蜒的单车道公路相连,当地人的记忆中在家庭假日无一例外都在拥堵的公路上慢慢爬行,多年筹备后隧道在2004年开始动工但马上又陷入了一系列卡夫卡式的腐败丑闻导致完工日期一而再被推迟,隧道已经变成了政府失信的象征。有一个镜头扫过一句似乎被遗忘在隧道深处的老旧标语,“LA LÍNEA,EL SUEÑO DE LOS COLOMBIANOS”交叉线,哥伦比亚人民的梦想,这句标语读来已然成了对这种倒退的尖锐讽刺。这段是整个拍摄中最艰难的部分,50名闲杂人等在大规模的施工现场窜来窜去,工地上噪音,寒风卷起漫天飞舞的灰尘,卡车和推土机,有限的能见度和逼仄的移动空间,讲话都困难看不清眼前人到底谁是谁。带着拍摄设备像青蛙一样弹跳着避开重型机械,只为了拍摄一台有房子那么大的挖掘机用一个巨大的液压锤在岩壁上砸洞,萨永普就在距离挖掘机几英尺远的地方操作着摄影机。/第19日:因为隧道施工挖出了保存千年的人类遗骨,美术设计师说骨头的道具都是真的:11个成年人&2个孩子的骨头。人骨在哥伦比亚很容易得到,还比假骨便宜多了,可能属于武装冲突中还未被认领的受害者,从一所非法获得这些尸体用于解剖练习的医学院。拿骨头的时候还收到了一条来自于上世纪的灵异短信,这个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噱头。/第21日:杰西卡和阿涅丝来到皮豪,位于金迪奥省西部的小镇,世外桃源。镇上只有咖啡和大蕉种植是当地的产业,房子根据传统的茅屋baharequ风格建造,门和百叶窗涂上了鲜艳色彩,男人们穿着庞乔斗篷和阔边帽骑着马穿街过巷,光顾商店或酒吧时会把马拴在门外就像西部片里一样。中央广场是镇上唯一的广场,周围一圈全是咖啡馆,商家把桌椅都摆到了人行道上(应该是影片开头13分的咖啡厅)。/一只金色皮毛的杂种狗每天都出没在拍摄地,当杰西卡和阿涅丝坐在广场上的镜头即将开拍时,它自然踱将过去躺在了她们的脚边。/第28天:/第35天:在电影中,角色们将会在一套编配复杂的声音背景中穿行,并且要对声音的刺激做出反应,但在拍摄现场没有做好的音频来引领他们,替代的办法是阿彼察邦在靠近演员身旁描述相伴的声音,以及应该表现出的精神面貌。/最后一个中心段落的高潮部分,将用一整卷胶片来拍摄的一个广角镜头。摄影师萨永普说在太阳落山之前我们会有15min的拍摄机会。/拍吼猴时一直等不到猴子出来。作为整个拍摄的休止符,这感觉实在太神秘了。/
看完拍摄日志更能理解阿彼察邦的电影《记忆》,以下是我的影评:她来到波哥大探望她生病的姐妹,因此结识了在大学医院中负责研究人类遗骸的考古学家Agnès和帮助她找到脑海中声音的音效工程师Hernán。她感到身边的一切都在逐渐变得抽离、神秘而失控,脑海中的声响也越来越频繁剧烈。/Jessica受Agnès邀请参观考古发掘现场,在那里她遇到了另一个年长的Hernán。/在餐厅里和姐姐凯伦、姐夫胡安、孩子吃饭讲的故事,有很强烈的政治隐喻(在电影首映礼的红毯上电影主创们展开了写“S.O.S”求救信号的哥伦比亚国旗,直接地向全世界传达了政治信号:哥伦比亚这个南美小国仍在遭受抗议活动和武装冲突等一系列动荡):亚马逊雨林的部落里有一个男人,为了drug、皮革、花草等商品开凿修路,纠集人群不惜砍伐树木、毁灭一切也要开辟出捷径,一条不够那就再修一条,不够长就修的更长,每次修到某个程度,男人就想殖民那些帮他一起修路的人,所以那些人就跑了离开了,男人和他妹妹一起合作直至消失,很多人猜测他们死了。剧里有很多这种虚虚的“真相”,像红楼梦里那些真亦假时假亦真的画面描述。/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具容器,有的人放自己,有的人放别人,有的人空空如也。用声音做勾子,在录音室里和“赫尔南”关于声音那场戏也不错。/杰西卡去医院开药,医生向她介绍镇定剂“它会让你失去对所有美好的感觉,同时对一切再也不会感到悲怆”,有段时间吃过很强的镇定剂,描述的很真切。/老赫尔南看着有点异域风情不知道是哪儿人,越南、墨西哥?老赫尔南在世外桃源中对杰西卡说“我们这里的人不做梦”,没有呼吸的睡眠“睡去吧”老赫尔南就闭上眼睛了,明显这已经不是在现实中,或者这里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老赫尔南通过杰西卡已经“放下既实地”?/它以3.4分的成绩位居国际影评人场刊的第二名,仅以0.1分之差次于滨口龙介的《驾驶我的车》,最终同拉皮德的《阿赫德的膝盖》一起获得了本届戛纳的评审团奖。比起driver my car更喜欢《记忆》,不忍心错过一分钟。/阿彼察邦在访谈里强调过,南美洲带有殖民色彩的雨林神话让他深受影响:我对丛林的诱惑很感兴趣,所以我认为去南美可能就像回到了这个事情的源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秘鲁时感觉就像回家一样。对我来说,看到那些废墟和过去的科技产品几乎就像是看到科幻小说一样,就像时间开始倒流。/卡夫卡式:指捷克作家弗兰兹·卡夫卡的写作特色,对社会的陌生感、孤独感、恐惧感和不确定性。主题曲折晦涩,情节支离破碎,思路不连贯。
杰西卡(蒂尔达·斯文顿饰)以一个苏格兰女人的身份在哥伦比亚旅行。当她在公寓睡觉时,半夜里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她被惊醒了。而这个巨响只有她自己可以听到,还有银幕前的观众。因此她向一个年轻的音乐工程师寻求帮助,将她听到的巨响以电子音轨的方式追踪下来。这声巨响“如同来自地壳一般”震撼,并快速地侵入她的生活之中。
工作室里的这些场景节奏很慢却有其自身的魅力。技术员首先从电影声音库中寻找素材,然后根据蒂尔达的描述在声音上加以完善,此时他好像一个机器人形象一样。
到了后面,如同阿彼察邦在其他电影中经常做的那样,许多场景设置是开放的或暗示的。有些场景似乎根本没有线索。最后杰西卡在乡下的一条小河边和赫尔南坐在一起,这个男人对她说他一生中从未离开过自己的村庄。他可以完整地记住所有的事情,却没有进一步体验的能力。他自己比作一个硬盘,并向杰西卡解释说,她可能是类似于天线的东西,特别容易接受他的记忆,所有的东西。因为她一次又一次听到的 "砰 "声来自于他的记忆。 影片最后出现了一个典型的、惊喜的阿彼察邦小特效时刻,向观众展示了这个爆炸是如何产生的。 导演这里玩的记忆的游戏不仅包括声音和故事,还包括考古学、图书馆研究和人类学。Memoria成为一种跨越多种渠道的体验。一种冥想,一种练习,一种刺激。
电影中出现很多长达数分钟的静止镜头,观众可以闭上眼睛,仔细听现场的风声、树声和水声,这是独属于大银幕的享受,一种沉浸式体验。电影没有任何配乐,全部使用自然声音,观众的心态很平静,如同冥想打坐,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于自己的呼吸声。
影片中还提到:萨尔瓦多·达利是唯一参透世界真相的人,之后转场马上出现了一个折叠放置在柱子上的钟表,暗含达利的名作《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在这里,柔软的时钟和枯死的树枝、蚂蚁、怪物表象中暗含了一种危机,隐喻了人本能的惶恐不安和对时间流逝的畏惧,如同平静如水的的影片中那个不定期响起的巨响,给观众和杰西卡带来紧张的情绪。
杰西卡记忆中已经死去的牙医其实还活着,调音师时而存在,时而不存在,说明记忆是非常模糊暧昧的,或者阿彼察邦就是想塑造一个超现实主义的潜意识世界,寻找音乐师的事情到底发生了吗?牙医到底是死是活?我们无从知晓,但是音乐师与赫尔南一样,都是充当了一个机器人般的存在。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蒂尔达-斯文顿作为执行制片人外,贾樟柯、北京艺术中心、Arte、柏林-勃兰登堡传媒公司等
作者:Giovanni Marchini Camia / 《电影评论》
校对:奥涅金
译文首发于《虹膜》
我受邀跟组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新片《记忆》,为一本即将由萤火虫出版社(Fireflies Press)出版的书收集素材。这包括每天写一篇关于这部作品的日记,以下摘录的文章由《电影评论》独家刊发,将以连载的形式陆续发表。
第二天——周二,2019年8月20日
黎明。驱车前往片场,我们路过了记忆、和平与和解中心(Centro de Memoria, Pazy Reconciliación,译者注:为哥伦比亚波哥大的历史博物馆)。记忆一词在波哥大随处可见。报纸头条,博物馆展览,墙上的涂鸦。在这种语境下,它彰显了围绕武装冲突建立起集体记忆的努力,自1960年代以来,不同程度和规模的武装冲突折磨着哥伦比亚。由于暴力与政府腐败有关,且集中在农村地区,官方话语压抑了这段记忆。
这并不是阿彼察邦将他的电影命名为《记忆》的原因,或者仅仅有间接的含义。简单而言,这个标题指的是他在哥伦比亚各地旅行时,根据自己和他人的记忆编写的剧本。通过主人公杰西卡(蒂尔达·斯文顿 饰)这个刚刚丧偶的外国人的视角,这部电影将传达出他作为局外人对哥伦比亚的印象,进而传达他对哥伦比亚国家精神的看法。
就其本身而言,冲突及其造成的创伤是故事中根深蒂固的一部分。虽然从未被提及,但我预计这些元素将始终存在,徘徊在画面的边缘,就像《幻梦墓园》中的统治一样。为此,接下来三天的拍摄地点尤其引人深思。我们在国立大学,在那里杰西卡第一次遇到了考古学家阿涅斯(让娜·巴利巴尔 饰),后者陪她一起参加了一次工作考察,以期找到导致她幻听失眠的根源。
波哥大大学城(Ciudad Universitaria de Bogotá,译者注:哥伦比亚国立大学的旗舰校区)始建于1936年,由于大多数建筑都是白色,它有「白色之城」的别名,并让人感受到一种十分强烈的、独特的氛围。这个巨大的校园最初效仿德国德绍时期的包豪斯学校建造,占地300英亩,散布着不同年代的现代主义建筑,其间夹杂着大片草地和蜿蜒的小径。几十年来,它已经成为左翼政治活动的中心。
这些年久失修的建筑中有17座被列为国家文化遗产,墙上画满了五颜六色的壁画和写有左翼口号的涂鸦。在主广场,阿涅斯随着一个摇镜头出场,她的两侧是一幅巨大的切·格瓦拉的肖像(被绿漆肆意破坏了)和一幅哥伦比亚记者兼激进分子杰米·加尔松的肖像,加尔松在1999年被军事部队杀害。这是一个充满历史气息的地方,或者用阿彼察邦聊到这所大学独特的氛围时的话说——「充满回忆」。
影片本身也是如此。我一次又一次地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今天早上的布景是在医学院,当我到达时,似乎被带回到了《幻梦墓园》的拍摄现场。那部电影的第一场戏是在一间被改造成医院病房的小学教室里拍摄的,而现在,这部影片的艺术部门已经用医院的病床和医疗设备替换了研讨室里的所有家具。萨永普·穆克迪普罗(摄影指导)和他的灯光师乔凡尼·巴里奥斯的语言不通,所以他们主要通过打手势和依靠技术术语的普遍性进行交流,就像墨西哥摄影指导迪亚戈·加西亚在泰国所做的那样。
在一个中景镜头中,一位病人睡在床上,阳光在她的脸上舞动,这让人立刻想起了《幻梦墓园》里熟睡的士兵,他们的面部被流转的霓虹灯照亮。和之前的拍摄一样,我们在自助餐厅吃了饭。
在阿彼察邦的电影中,无论是在影片内部还是在不同作品之间,反复都是必不可少的。考虑到片场的相似之处,我很感兴趣的是,这些共鸣可能也来自于制作环境,就像他工作方式的平静渗透到电影本身的氛围中一样。鉴于这是他第一次在泰国以外的国家拍摄故事片,而且是用两种外语——西班牙语和英语拍摄的,因此观察这次拍摄条件的巨大差异将如何塑造这部电影,将是一件令人着迷的事情。
除了他常规团队的两名泰国成员——萨永普和索波特·智德瓜索泼瑟(导演助理)——从一开始两人就是这个团队的核心成员,这也是阿彼察邦第一次与专业演员合作(不考虑反常的《铁鸡谍网种情花》的话)。
《记忆》的预算是《幻梦墓园》的两倍多一点,也是阿彼察邦迄今为止最昂贵的电影。剧本中包含了更多的地点,以及一些前所未有的奇特玩具,比如500英尺长的摄影轨道——这显然是哥伦比亚影史上最长的,据我了解,这需要收集哥伦比亚国内所有可用的轨道。今天,阿彼察邦喜欢上了一台建筑起重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它被漆成了迷幻的彩虹色,坐落在停车场,伸展着,在它的平台上有两盏巨大的M90灯——「阳光」从布景三楼的窗户照射进来。
第三天——周三,2019年8月21日
这部作品在今天下午遇到了第一个障碍。杰西卡和姐夫胡安(由曾主演《扎马》的演员丹尼尔·希梅内斯·卡乔饰演)之间有一次长谈,他们需要交替使用英语和西班牙语,这场戏今天无法按计划完成。两位演员坐在户外餐区,周围都是学生。日常的小骚动、临时演员和现实中的学生合在一起很难协调,会时不时造成干扰。
作为第一段意义重大的对话,语言层面对于阿彼察邦和蒂尔达来说仍然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他们的西班牙语都不流利(而杰西卡对这门语言的会话能力很强)。尽管拍了很多条,但截止到今天结束时,阿彼察邦对每一条都不满意,本周晚些时候还得再拍一次。
后来,索波特和阿彼察邦坐下来讨论剧本。他们一致认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太多不同的动作和多余的对话。在索波特的建议下,阿彼察邦删掉了整场戏的前半部分。前面的对话中包含了杰西卡种植兰花的说明性信息,而且在后面的场景里也会再次出现。阿彼察邦说,他之所以在早期就展现这个细节,是为了让故事尽可能简单,避免观众难以「看清其中的因果联系」,我不禁觉得这件事很有趣。然后他简化了一些动作,比如事先就把道具放在桌子上,而不是让演员把它们放在那里,几分钟过后,他对这场戏的新版本很满意。
这是阿彼察邦的拍片方法中必不可少的一种模式。他完全不受自己最初意图的约束,通常会从一个更复杂的假设开始,逐步提炼出其基本要素。这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他的电影的直接性,他的方法并不局限于剧本,而是一直延伸到剪辑阶段。可以说,它最适用于剪辑——他当然不会羞于删删减减。在拍摄《幻梦墓园》时,他花了几天时间拍一头巨大怪物取出内脏——看起来像是受感染了的性器官的合成物——的场景,结果终剪版完全删除了这场戏。
第五天——周五,2019年8月23日
阿彼察邦与演员合作的特点是,彼此之间存在着有趣的相互影响,介于微观管理和开放之间。他会经常将动作编排到以秒来计算,他的笔记可能会让人眼花缭乱,难以理解其精确性(他最喜欢引用百分比:「减少30%的戏剧性。增加15%的趣味性。」)。与此同时,拍完一条之后,他经常询问演员,「你觉得怎么样?」并接纳他们的意见。
在目前正在拍摄的场景中,杰西卡和胡安、凯伦(她的妹妹,由阿涅斯·布莱克饰演)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吃饭。这顿饭在几分钟的长镜头里展开,对白有好几页。在第一次排练之后,丹尼尔建议让胡安给杰西卡尝一块他的炖牛肉,从而弥合角色之间无意中产生的疏远感。后来,蒂尔达觉得话题最终转到凯伦的工作上太唐突了,所以演员们和阿彼察邦集体讨论出一些新的台词,让对话更自然。这个断断续续的过程一直持续到最后一条,突显了关于电影拍摄的作者论的实践性谬误;到最后,这场戏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完全可以将演员列为联合编剧。
一天的拍摄结束后,我和阿彼察邦、索波特去索莱达吃完饭,那是一片居民区,国际剧组人员居住在这里的各个公寓和爱彼迎短租公寓。谈及与专业演员合作的新体验时,阿彼察邦说:「在拍摄前的排练中,演员经常会问我一些背景问题。我从来没有那样做过,所以我就会随便编个答案。有一次我出了洋相,阿涅斯问我凯伦最后一次见到杰西卡是什么时候。我告诉她是一年前,她说,『但是杰西卡的丈夫六个月前才去世,他们在葬礼上没见过面吗?』」
蒂尔达对她的人物背景没有那么感兴趣,但她参与了个人镜头的构建,而其他人则没有。当她到达片场时,她总是要求看看构图,然后一丝不苟地解构她的表演,与阿彼察邦讨论每一个手势和每一句台词,以理解角色在逻辑以及叙事层面上的潜在动机,并且当她感到一些不合逻辑的或是可以让剧情更顺畅的地方时,她也会提出建议。在泰国拍戏时,演员们就没有类似的交流。我本以为阿比察邦会有一定程度的抵抗,但据我观察,他对此一直都很包容,甚至很热情。
「这很有趣,」他说。「因为这种新的工作方式,这部电影变得比我预想的更加以角色为导向」。索波特补充道:「在之前的电影中,当一个角色只是向前看时,可能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而在这部电影里是有其他含义的。」阿彼察邦表示同意,「花就是花而已。」
第九天——周四,2019年8月29日
我们来到了波哥大的老城区进行拍摄,这条小街两旁都是古色古香的帽子店。餐厅设在不远的古巴爵士咖啡馆(Cuban Jazz Café),这是一家地下夜总会,看上去有点像是德·帕尔马的《疤面煞星》里会出现的建筑,全是上了漆的黑木和豪华的红色装潢。可惜它不能用作拍摄地点,实在是太过俗气了。
午餐时,吧台后面的电视里播放着新闻简报。一位长相酷似菲德尔·卡斯特罗的人正在宣读一份打印好的声明,他周围是一群身穿制服的男人和女人,他们手里都拿着冲锋枪。「他们是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Revolutionary Armed Forces of Colombia)的游击队员,」安德烈·洛佩兹·古斯曼(片场剪辑师)说。「今天早上,他们宣布重新开战,因为政府不尊重和平条约的条件。今天是个悲伤的日子。」
釜山电影节看的。说实话,没看懂。给看不懂的电影打高分不是我的风格。
9.0/10 [NYFF2021] 声音从寂静中竦然炸裂,标识着创伤性记忆的不断回返;在那声谜样的巨响面前,静默无人中独自演奏的汽车交响乐、城市中神秘失踪的音乐家与乡间偶遇的渔人之间相同的姓名、在电脑屏幕上不断形变的声波图像都显得不那么uncanny。当因记忆幽灵不散而失眠之人(Hernán: “I don’t sleep”)与失梦之人(Jessica: “I never dream”)相遇,双手相握时的二人恰似天线接入硬盘,记忆的数据流穿透Jessica的身体,而振动的痕迹则是记忆读取的明证。记忆的信号在未来宇宙飞船引擎发动的巨响中,在云层间传输的广播讯号中,在历史的暴力与灼痛中,而抵抗健忘症的代价是失眠症,睁着双眼进入每一次睡眠,任由蝇虫爬过眼睑。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调音那场和渔夫家院门前那场棒极了。有些烂尾
细数阿彼察邦:1.戛纳生动诠释“人们一进去就睡觉,结尾就疯狂鼓掌”2.哪部让你最看不懂,但睡得最神性完满,哪部就该是金棕榈 3.天然白噪音、雨林asmr,让前面的大爷睡得口水流满了半个口罩,醒来直喊bravo!4. 外星飞船一起飞,我和朋友大受震撼,互掐大腿疯狂憋笑
百万级音效和一贯的固定机位长镜头编织出一个湿漉漉的迷梦,打通前世/今生-历史/现实-真实/虚幻的联结,阿彼察邦让记忆掷地有声。“听到即看到”,他让静止的影像有了通感的魔力,也再一次的让人能用全新的视角去拥抱这个世界。
# 74 Cannes# 没看懂,前后左右的观众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然后出来一交流发现大家都没看懂,就放心了
这是邦哥观《降临》有感?声音像一个麦格芬,用另一种方法参与到了叙事当中,大导演对于声音的见解果然不一样。
他的画面语言下总让我感觉南北纬10°12'35″左右是人与神最接近的地带。在炙热的阳光与绿植的阴翳下,隔开了东西南北,宗教分离,黑色白色,语言樊篱,宗族隔阂,民族国家,地月银河~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的一切都是大音希声的巨响和萧瑟
外星人的声音语言魅力
供人「用心」感知的《记忆》记录了一套被理性创建和编辑的秩序所引起的一系列感性而神秘的连锁反应。毫无疑问,所有被称之为《记忆》的东西都与过去有关,但,具有变异性、流动性和传染性的《记忆》却不局限于过去——刚刚通过「视听」语言写入我脑海里的《暗处的女儿》就是很好的案例。当然了,较比我的私人记忆来说,阿彼察邦列举的例子更具有说服力——载入人类「共同」记忆库的「新冠」疫情。作者借微生物的感知系统观察和聆听人类:人是什么?按照海德格尔的意思,人是时间性的存在。人的记忆十分有趣:既有催眠性,也有启发性,女主角就是一段能给人类带来启发性的记忆,她以「声音+影像+运动」形态存在,即,她以「电影」形态存在,并与那段低沉的背景音互动共存。化身为人的《记忆》似乎想通过人的主观能动性尝试将日常化的暴力用诗的言语代替。
想给零分。影评里没有一个人能讲清这部片子的内容,全都在聊导演的经历,重述个别场景的样貌,几乎等于放屁。
说出“现在,请入睡”的咒语之后,我便真的入睡了,睡去是一次小小的死去(petite mort),苍蝇竟然也将肉体辨作尸身。一声巨大的回响只留下一圈光晕,如同暧昧的记忆消散在叆叇的云雾中,天光黯淡,在雨里、在轰隆隆的鸣响里,仍有细小破碎的记忆。更值得一提的是,蒂尔达·斯文顿的星光并没有“毁掉”电影,她宇宙间独此一份的超然时间的气质,反而让飞船拥有了更大的能量,整个地球都承载着她的乡愁。
《记忆》原来是一场大型声学实验,阿彼察邦试图用声音的材质去解释记忆的材质——一方面,记忆是可以被描述、塑造的,能够在调音台上通过不断调整而还原出来;另一方面,记忆又是不可见的,画面隐退到面孔背后,只有光怪陆离的音响提醒着人们这个国家的历史——它如影随形,却难以捉摸。但他也并没有放弃悬疑叙事的要素:沉闷的巨响,不存在的赫尔南,一切都在引领观众走向最后的顿悟。定机位长镜头固然带有某种作者性,而这一次,也是为了指引观众去听,去和演员达成同在以感受到震颤。最后丛林间飞船升空的几秒钟真是举重若轻,胜过多少科幻片里的奇观轰炸,恍惚想到贾樟柯的《三峡好人》,那幢直冲云霄的烂尾楼。
阿彼察邦以往影像的强烈“在地性”气质在《记忆》中全然消泯。阿彼察邦似乎并未统合好两种彼此排异的文化样态。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之所以具有如此摄人心魄的强度与能量,在于其背后有着一整个强大、深邃但又如噩梦一般的二十世纪后半叶Communist与左翼流亡史作为文化资源与幽灵性的创伤记忆。而这与东南亚以佛教为基底的神秘主义与缘起轮回说有着文化质性上的根本区别。此外,阿彼察邦影像中的人物必须由那些扎根在泰国这片遍布着荒野灵道怪谈的沃地上的原住民民来饰演,并且身体上的残疾是其影片的必备要素,因为那些怪异、扭曲与痉挛的体态恰恰是一种邪灵附身的表现。好比阿彼察邦的御用演员金吉拉,其动作、语态与神情背后所蕴含的正是那些来自泰国的荒野邪灵。专业演员永远无法表现出这种超越块状情绪并向地域性血脉基因挺进的灵化状态。
十星也不够给,数次看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心中却被喜悦攫紧。我们有多长时间暗自渴望着这样的电影,渴望在一个黑匣子里因为吸纳了全世界而感到平静,渴望在巨大的做梦机器中发觉另一个生灵的呼吸栩栩如生。我们知道存在的单调,知道和他人心意相通是徒劳,所以在阿彼察邦这里,当你意识到自己长途跋涉,最终站在宇宙中心,和一切连接的时候,你因为终于离开了自我的果壳而颤抖。你第一次可以长久地凝视着草叶,化石和一个熟睡的人,一个要求时间在此停止的人,你不止是在看着它们,而是在要求回到它们之中,回到身外之物中,回到你曾经浸泡在其中的丰腴中。是与它们分开的事实,而不是事物本身,让他者变成了怪物,因此直面创伤并不带来痛苦,遗忘了创伤来自何处才会:唤醒“记忆”是走向痊愈的第一步,也是最后一步。
如同进入《综合症与一百年》结尾之管道,虹吸般的声音不断引我们向空间之纵深,时间之纵深。是打桩,枪击还是破颅之音,所有具身的痛苦被证实为远古洪钟的回响,因而得到净化。抛弃了幽默,也没有了种兰花的闲暇,《记忆》有巨大的迫切。当巨响不再,人们在云下怅然,漠然的雨降下,不再有甜蜜的祝福。
原来电影可以这么拍。
通过声音系统构建了独立于影像之外的另一个维度,并在这个维度中去叙述、挖掘和表达,而影像则延续了在现实情景中营造梦境、鬼魅般的超现实氛围(斯文顿如同外星人般的存在、梦境回忆和现实交错)当这两层维度交织重叠在一起,一切也都随之交融,界限不再,便诞生了全然沉浸且超脱的电影体验。
脱离了南传佛教哲学母体,想象拉美的听觉神秘主义美学,说得难堪一些不过是“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脑补一切的跳大神玄学。个人觉得这是阿邦哥迄今最空洞的一部影院作品。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