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测量者2

【之前写得太口语化了，全盘更新。】

第三季看完以后，感觉很复杂，为什么故事没那么吸引人了？直到最近得空，把第一季第二季和4部剧场版全部翻出来又回顾了好几遍，才想通症结所在。

其实大世界观的扩展是可以接受的。因为故事要进化，必然要拓展故事的舞台。难的是填充舞台的剧本和演员，他们能不能胜任。

西比拉系统至少是目前看上去非常接近马克斯韦伯所提到的理想的官僚形式，弊端是掌控全局代替或者解放人类思考的一堆变态大脑，和以隐瞒欺骗为纽带的乌托邦。

如果要和西比拉系统对等，至少也得弄个像样的系统吧。彩虹桥一共才几个人，又是靠什么来进行大量计算和运作的，而且居然还在西比拉眼皮子底下出现的。其实变态大脑里面，很多都是天才怪才，居然被这样玩弄，世界观彻底再见，以前的反派都像小儿科不说，哲学基础也没有了。除非这个系统一开始就不是日本政府的，而是别的国家的东西，两种不同的意识形态出现对撞冲击那还能看看。否则原有的高度理性社会就是扯淡，官僚系统也不是接近理想的模式，反而是漏洞百出的地方。

换言之，“对手”强大了，神一般存在的西比拉却退化了，猜测是因为第二季一下子少了很多大脑的关系。大主题就等着2020年春季剧场版圆场子了，看剧作家表现吧，没有任何期待。

然后说小剧本，也就是每一集的小案子。第一季的第一集就非常惹眼，是因为故事的矛盾点非常鲜明！观众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提上来了。在矛盾闪现与消融的过程中，世界观逐渐展开；针对小朱枪击Call酱这个“冲击性”事件的不同理解、台词对话、与行为等，就直接表现出了每个人物的性格特征。实在是一箭双雕。接下去的一个个案子都有亮点，本格推理+哲理思考，这就是Psycho-Pass第一季最大的魅力啊。然而第三季这两种魅力都被强烈弱化了。推理呢？剧情走不下去就主人公超能力救场，什么鬼？撇开双男主卖腐嫌疑，第一季男主女的设定是完全没有爱情成分的，如此对比简直云泥之别。

另外一个，哲理思考，为的是体现人性。第一季里面，第三集金原每次犯罪后心理指数就恢复正常，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讽刺系统的漏洞与人性的黑暗；第四集人类沉溺虚拟世界，提出什么是心中的偶像的概念，这个我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卢梭的社会性，而是大卫休谟的Personal identity is just a bundle of impressions；令人拍案叫绝。后来大Boss出来解说，每个人都是代理人。再后来的案子比如用黑暗艺术（就是学校案件的那集）为的是呼唤人类心中的光明、人类身体是否将要完全机械化（狩猎场的那一集）、无秩序无自由（集体暴动）【题外话：这几集完全主体升华，顺带小朱内心的秩序观体现出来了】等等等等。这每一集的案子，都是思考人类未来世界发展的命题。每一个命题都有哲学基础。真的是让人回味无穷。

反观第三季。第二集出现次贷危机——写经济犯罪不是不行，但是原版照抄次贷危机的经过，只会让人觉得尴尬。明明是未来的故事，写的却是过去大家都知道的细节，事件太过于接近现在，与目标是更大更高的世界观不相匹配。另外，让AI做市长，这个不算什么大的矛盾吧，感觉候选人也没什么可以称道的“爆点”，大家都已经习惯听从西比拉的指示了，选个AI市长不是顺理成章么。哲学基础也不明确，真正的矛盾点也不突出。至于人物塑造，执行官的存在感如同工具人，不想吐槽了。

狗尾续貂这活真的不好干，各种吃力不讨好。旧人物出场是卖情怀，还要被比较。

如果这是一部普通的警匪动画，也不至于这么让人失望。

写在前面：过激发言。纯主观观影体验。

如何评价第一季之后的PP续作一直是令我很矛盾的一件事。因为，如果摘除粉丝滤镜的话，PP的第二季、第三季和一众剧场版，也许根本配不上称为续作。今天不作粉丝了，摘了粉籍帽子，讲讲自己对这几部续作的观感。

第一季毫无疑问是神作，这点我身边的很多很多朋友都认同，他们大多数都“及时止损”，没看过后面几部作品。作为中立的观众，他们赞赏剧中引发的各式哲学思考，以及对乌托邦式社会进行的反思。如何审视政治与统治，第一季提供了非常好的切入点。老虚喜欢在庞大的世界观设定下展示个体的抉择与避无可避的命运，这也是他的作品永远可以打动人的地方。鲜活生动的主角群像是加分点。这也是困住我，让我不愿脱粉的唯一原因。我爱某些角色，不如说是爱他们身上的某些特质，这些特质是人类本性中亘古不变的闪光。

第二季篇幅很短，故事其实也很用心。而且比起第一季的反派白毛，我更喜欢第二季的小鹿哥。从手段上来讲，比起白毛疯子般的混乱与猎奇，小鹿哥无疑更为温和，并且有明确的目标——这是一次个体寻找自我身份认同的发声与反抗。其实这个主题在文学作品中还蛮常见的，如果能够讲好，是非常精彩的故事。“WC”不仅仅是小鹿哥向西比拉的诘问，他渴望得到社会与国家的承认，他渴望获得人的尊严；同时也是逼迫市民对自身色相的再审。但，他毕竟也杀了人，制造了社会骚乱，所以必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对第二季的不满，大概就是在于，制作组的赋予角色的功能性十分强烈——小鹿哥犯下的罪行，最后促成了西比拉系统的又一次改进。作为观众回头来看，第二季中反派承担的功能就是促进系统的改进，因而使角色本身所具有的魅力被消解了，角色扁平无味，他仅仅是工具而已。同样霜月这个角色的功能性更是被监督发挥到了极致，后面的续作中依旧会出现她所以稍后再说。

剧场版不如说是深见真这位亲爸爸给狡朱党的圆梦时刻。剧场版出现的反派倒是平平无奇，我对这版很满意的地方就是，狡朱宜这些年都在成长，制作组描绘出了他们的改变和成长，他们身上的闪光点依旧在闪光，这就足够了。但从这里开始，之后的剧情已经不怎么涉及对哲学问题以及思想史问题的讨论了，仅仅是破案而已。

Case1，我猜监督是想洗白霜月，想表现她的成长，但很多观众并没有乖乖走进他的套路里。霜月的改变是随意、生硬、令人尴尬的。她在面对朱的时候，当真没有一点愧疚吗？我们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心性成为了正义的使者，制作组提供的理由是不足以说服观众的，起码不能说服我。Case2和Case3都挺好，讲的是普通故事，就像喝白开水一样，没什么挑剔的。

哲学故事讲多了难免有掉书袋的嫌疑，令人生厌：猎奇犯罪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不具有普遍性；而普通故事又会因为它的寡淡贫乏令人失去观赏的乐趣。这些人的命运要怎样续写，确实有难度。监督把目光投向了日本现实，所以有了第三季。

第三季和这个收尾的剧场版问题太大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观感最差的一季。首先是人物，我对新主角的感觉就三个字——是死的，连扁平都算不上，承担的功能也没有发挥出来。霜月起码还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而新主角仅仅是一些人设的外在堆积，而不是具有内在逻辑的鲜活生命。你没办法和他们共情，站在他们的角度去追寻蛛丝马迹、去破案。起初我以为是灼的超能力阻隔了我与角色建立联系，但想想《汉尼拔》里的小茶杯是那么出色，我放弃了这种观点，这应该是监督自己的问题了。而且两个男主之间的关系也非常莫名其妙。视角的疯狂变换也是我非常厌恶的一点，看似上帝视角看似面面兼顾，实际上这会导致观众并不能依附在任何角色身上去沉浸于剧情中。伏笔太多，应该是为了以后再出续集，但这样地雷般密集的埋法，只会令人一头雾水。反派战斗力太弱了，连小鹿哥都比不上，更别提白毛了。

PP只要停在第一季就是最完美的了，其他基本上都是狗尾续貂。至于PP的反乌托邦主题，我并不倾向于认为这是一部完全的反乌托邦著作，相反，它也提供了一种重审社会制度的路径。乌托邦并非完全不可取，就像现行的民主制、共和制也有它的弊端。白毛代表的极端自由主义难道不可怕吗？我觉得也很可怕。人们很难去寻找一个平衡点，平衡各种自由意志与他人权利的边界。但我觉得世界上所有的自由都是相对的，没有什么绝对自由。白毛的犯罪，我更倾向于他是在重塑人类的善恶观，他展示了一种不寻常的恶，而这样的恶，对统治阶级一直灌输给公民的善恶观，是一种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