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老年男同志群体的港片《叔·叔》夺得金像奖最佳男主角与最佳女配角,入选70届柏林电影节。在和风细雨式的动人细节里,我们得以一窥老年同志被遮蔽的情欲和精神世界。
“我儿子劝我信教时说:‘爸,等我死了,就知道去哪里能找到你。’”
六十五岁的海望向七十岁的柏,平静的重复儿子当年的话。而自称“不信神佛也不信观世音”的柏,伸手接过了十字架挂坠。
这是老年同志爱侣相见恨晚的海誓山盟:克制、直击生死。
海早年和妻子离婚,独自抚养儿子成人,如今儿子已经成家立业、育有一女,海和儿子一家三口同住。三代同堂的生活虽然全无长辈威严,倒也还算温馨:和儿子一家人开玩笑,说“请你们送我去养老院”时,儿媳开解:“你儿子这么孝顺,送我去都不会送你去。”
柏年轻时一无所有游泳偷渡来港,和妻子一路相互扶持,如今儿女双全,第二个孙子将要出生。
他们各自保有秘密。和不少五十年代前出生的男同志一般,香港电影《叔·叔》的两位主人公娴熟得将生活劈为两半:忠于自己的“同志”部分,融入社会的“父亲”、“妻子”、“好男人”部分。海每周和儿子一家人去教会,也去社区服务中心和同志老友庆祝生日。柏晚上接孙女放学回家吃饭,白天开出租的间隙在公厕猎艳。两套生活有清晰的空间界限,属于自己的公厕、桑拿和公园,属于社会的居所、工作和街坊。两者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海与柏的相遇。
在晚年遇到想要共度余生的人,是一种罪吗?
第一次相遇,有家室的柏只想寻欢,单身的海更想要稳定的感情“先做朋友看”,柏讪讪说下次吧,两人不欢而散。第二次在公园相遇,话题延展到家庭和人生经历,临别时柏决定送海回家,一边说不收朋友钱,一边却要他坐在后排。
如果说前两次相遇还在试探和犹豫,隔开私人空间与家庭空间的那道墙在其后轰然崩塌:先是时间的融合,再是空间的坍缩。海在晚上传来消息,柏一边埋怨要注意时间,一边心急火燎的下楼打电话。柏和海在同志桑拿约会,鱼水之欢后,海躺在柏的腿上,听他讲米店送货的发家史,倾诉自己曾经因为不会英文找不到工作的苦。
“我们这一代人谁没吃过苦”,柏一下下顺着海的头发,某层界限被轰然打破。
几天后,柏趁儿子一家旅行,邀请海来家里小住。当儿子一家缺席时,海终于拾回一家之主的从容。两人逛菜场,海尽显杀价的本领,在爱人面前表现得像他炫耀成绩的孙女。晚饭有番茄牛肉、清蒸石斑,海给柏盛汤时视线离不开他的脸。饭后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含情脉脉的对望,情欲一寸寸展开。此刻属于“私人”和“家庭”的割裂空间终于被打破融合,柏和海在本属于自己又不属于本我的空间,仿佛享受着偷情的快感,却又大张旗鼓、名正言顺。他们试图夺回对自己生活的掌控权,尽管短暂,尽管仰仗儿子不在家。
柏也礼尚往来,邀请海参加小女儿的婚礼。喜酒高朋满座,柏用老邻居的名义将柏介绍给家人、同事和邻居。觥筹交错,海祝福新人早生贵子,眼里是叮嘱自己的女儿女婿的笑意。曲终人散,一家子人在门口列队和老友们道别,柏握住海的手良久。“谢谢你邀请我”,“是要多谢你赏光”。曲折爱意在大庭广众间说的明目张胆。
《叔·叔》剧本脱胎自香港大学教授江紹祺的口述历史作品《男男正传》。作者一次谈及采访经历时,提到他惊讶于访谈对象竟然能把故事说得如此流畅通顺。他追问这些受访者是否曾将故事告诉别人,却全是否定的回答。他猜测,这些人或许已经在脑海里排练了几十年,只等待着一个出口。
江紹祺在另一本著作《华人男同志跨地域研究》中提出,对华人而言“出柜”不一定是和家庭的割裂,也有可能是和解的决心、对家庭的回归;而在“出柜”之前,家是华人男同志逃离的对象、不安的来源。
柏和海在老年试图整合一生的不同身份时,融合的空间带来做自己的畅快淋漓;但当海与柏试图允许空间的交织、寻找更完全的“自己”时,身份危机下潜藏着的重重矛盾也依次彰显。他们成长于极端强调家庭价值的殖民统治,而在九十年代前,男性同性性行为在殖民法例是刑事罪行。江紹祺引用Ho(2004)的观点,认为“香港殖民政府巧妙的撷取中国孝道和功利主义倾向”,借此建立「家庭生命政治」的统治秩序:在英国殖民统治、自由放任资本主义的前提下,各个阶层的香港家庭都努力工作、力争上游和严守纪律。全社会的范围内,殖民政府借此建立了异性恋家庭规范的意识形态,要求子女,尤其是儿子,去遵从父母期待,结婚生子以延续香火,不能从事任何有损家庭声望的事。对于海和柏一般的性少数群体而言,他们也因此被「规训为温顺的异性恋儿子」。
这一理论解释了海与儿子的复杂权力结构。在母亲长年的缺位下,海没有成为威严、权威的父亲,反而在家中畏手畏脚:因为缺席查经班被儿子指责,在面对孙辈时屈居儿子之下(想要在晚上给孙女甜点,孙女却在儿子的命令下乖乖去洗澡),甚至在讨论到养老院议题时,也要看儿子、儿媳脸色说话。导演在映后谈解释:海一辈子都因为性少数的身份而觉得愧对孩子,责怪自己没能建立完整的家庭,遗憾儿子成长中母爱的缺失。
海面对家庭时的怯懦,还因为同志身份是宗教信仰中的原罪,是不可告人、令全家在教会蒙羞之所在。教会是海一家的固定社交场所、精神支柱、甚至是他儿子与儿媳相遇和定情之处。但香港平等机会委员会2016年委托港中大发布的报告指出,同志教友一经出柜,可能面临被赶出教会、被逼在礼拜中认罪等等歧视。一些教会散播恐同言论,还会要求同志信徒接受扭转治疗。海尽管单身多年,经济自立,但出柜却可能意味着令儿子丧失长久的友谊和年少时的记忆。
“家庭美满”的柏面临的抉择或许比海更艰难。柏和妻子相依为命多年,吃饭时拆开大闸蟹把蟹黄递给妻子,在婚礼拍大合照时握住忍不住流泪的她的手。他兢兢业业得完成丈夫和父亲的角色,不甘心一辈子在米店送货,于是考了执照,买了的士又供了房,如今儿子事业有成,女儿也找到了心上人。
过往的人生里,他将同性情欲的部分压到最小,没去过桑拿泳池,偶尔在公厕寻欢也速战速决、不容许暗生情愫。第三次相遇,海带他去心爱的茶餐厅,他却因为空间逼仄、和陌生人搭台而浑身不自在。躺在小房间里,他问海“你知道那个知名同志桑拿吗”时,海一副“怎么会没去过”的谈笑风生,衬出柏对香港的同性空间几乎一无所知。
海带领柏走进了属于同性情欲表达的空间。在流动着暧昧暗涌的同志桑拿,他看到相差三四十岁的爱侣,看到阅男无数的阿伯,看到互相扶持的同志好友。当老板以三十块的晚餐友情价创造新的社交空间,请顾客们同台吃饭时,他迷惑了。只有几面之缘的他和海被评价“你们看上去也不只十年了吧”,他尴尬地笑笑,低头扒饭吃,仿佛前半生都被否定。
柏的妻子当然也是受伤的一方。男权社会下,隐忍作为美德被传颂。多年来妻子怎么可能从没质疑过柏的身份?尽管电影不曾着墨,但当柏第一次因为海的讯息借口买东西下楼时,妻子从厨房飘来充满质疑和慌张“买什么?”。只此一句话,婚姻中的不稳定,观众已经心知肚明。婚礼当天,柏握住海的手久久不放,他身旁妻子的眼神写满真相大白的痛苦和惊慌。
当柏正式退休,收到儿子的第一笔家用(给父母的零花钱),他站在阳台一夜未眠;他不知道的是,妻子也在房间里辗转流泪一夜。
《叔·叔》的副线探讨了同志养老问题。
海和另几位老年同志每隔一段时间会在社区中心参与活动,这是属于他们的安全空间和社交场所,日常生活中被遮蔽的身份此刻可以大胆展现。海的一位老友超仔独居一辈子,老来行动不便,常需要接受针灸治疗。海一次去中医馆接他回家,我们借导演的镜头得以一窥老年独居同志的生活:村屋中墙面开裂、风扇老旧。海去帮他收拾衣服时,转头他已经在沙发上歪头睡着。
超仔因为在同志游行被电视拍到,被邻居种种非议,以至于再也不愿公开发声。海去针灸馆接他,老板兴奋得提起,之前陪他的不总是那个穿漂亮衣服的男人;海扶他回家时,恰巧出门的隔壁邻居便在背后交换眼神。影片描摹了保守社会环境里异性恋对同志的眼光——友善也好,歧视也罢,却总是探听隐私、充满想象而惹人不快。
数年来的香港同志运动在文化和经济领域极速扩展。除了传统关注绯闻和噱头、发表恐同言论的八卦小报,一批批描述「比异性恋更浪漫」乃至「和异性恋一样浪漫」的小说、戏剧、电影、歌曲不断涌现,而已和男友在国外结婚的「出柜议员」,关锦鹏、林奕华等等同志明星,也在不断修正公众对于同志社群的认知。
但新自由主义下塑造的「男同志好公民」形象是中产、年轻、气质阳刚的。周游列国、操流利英文、出入高档场所、热衷健身、身着名牌、聪明上进有事业心的男同志形象,借极高的消费权和文化定型一方面反抗异性恋叙事、一方面臣服于对男性气质和资本市场的极端崇拜。新创造出的同志空间,如高档健身房和名牌店,排斥了其他年龄、身材、种族和性别气质的公民,而老年男同志是“最不可见”的群体之一。江紹祺描述他们的生活是“一整个完全不同的文化,一个繁华背后迅速凋零的人生”。
在香港电影市场,尽管《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爱你,西蒙》、《谁先爱上他的》等关注男同性恋社群的电影获得不俗的票房成绩,而《欲火的少女画像》、《再见,南屏晚钟》等非商业片也获得一定的曝光,但聚焦“边缘中的边缘”的老年同志、女同性恋、跨性别、性别酷儿等电影,依然被认为是“票房毒药”。
《叔·叔》导演楊曜愷前两部作品关注酷儿离散,即海外华人男同志的生活。他自2000年起担任香港同志影展(hklgff)行政总监,二十年后,以获得金马金像多项提名的《叔·叔》展开香港同志影史新的篇章,期待能将公众的视线投向少有涉及的老年同志领域。
维持《男男正传》的口述历史介质,电影琐碎而生活化,导演在映后谈笑称申请港府两笔基金都不成功,“一个觉得不够commercial(商业化),一个觉得不够experimental(先锋)。”写剧本用了一年半,找演员花了将近一年。而为了筹备经费,独爱本片的关锦鹏找了两岸三地的人脉,都不成功,最后靠在同志社群开共读会,争取参与者的投资兴趣——半是身份政治,半是化缘。
电影里,当老友超仔拒绝前往立法会公开咨询、支持兴建同志养老院时,爱出风头、行事夸张的Dior反问他:“你不为自己出声,将来谁为我们出声?” 楊曜愷自己是同志,“因为我本身是同性恋,从头到尾都是少数”,因此“想替一个少数群体发声”,想做那个说话的人。他期待:“我希望有一部分不常看同志电影的观众,看完后会改变对同志、长者的看法。”
年轻人(年轻gay)的爱情故事轰轰烈烈,老年人(老年gay)的故事却是“到老了,仍然不能做自己”。然而,老年未必意味否定一切;酷儿身份对传统的反叛,一方面带来排斥和痛苦,一方面也蕴含颠覆主流叙事的力量。
“神婆”超仔墙上贴了神佛,也有宣传册和彩虹旗。这是老年人的妥协和坚持,是社区中心里的定期聚会建立的认同和骄傲。
当妻子清为了女儿比男友小十岁、未婚先孕、男友找不到工作而坚决反对这桩婚事时,柏不仅调和两代人间的矛盾,也把车子给了女婿,帮他开启婚后生活。或许在压抑情欲半生后,他拒绝社会的规训,决定支持爱情本身。
海心知“爱上有家室的,没结果”,将希望放在下一世,送出十字架是因为“我只是怕死了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柏最终从黄粱一梦惊醒,他收下儿子的家用,将出租车交给待业的女婿,挽着女儿的手走进早餐店,坐公交接送孙女上学。
在故事的尾声,海在夜里打开公众咨询的视频,看到一身西装的Dior讲:“我们一辈子都活在柜子里,老了也没法做自己……兴建同志安老院,或许有点引人注目。但没关系,因为不同,所以美丽。”
在门外全程听到视频里发言的儿子敲门说,孙女睡了,声音小点吧。他选择保留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拉回了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
希望下一代人不必如此,不再需要活在柜子里,不再必须在社会身份和自我认同里二选一。
故事的结局不算结局。海丢掉了与年轻时男友的照片和纪念物,在台湾的合照背面写着“友谊永驻”。柏若有所思的走进教堂,坐在长椅上望向祭坛。最后的镜头给了祭坛一个特写,上面刻着“do this in remembrance of me”(你们应当这样行,为的是纪念我)。
我们该如何纪念叔叔们?我们该记住什么?
参考资料
[1]孫耀東、黃慧貞、黃怡美、黃妙賢、麥穎思、蔡寶瓊、林靜雯、劉德輝:《有关立法禁止性倾向、性别认同及双性人身份歧视的研究报告》(2016)
[2]江紹祺:《华人男同志跨地域研究》中文大学出版社(2018)
[3]許莉霞:《專訪〈叔.叔〉導演楊曜愷:為老年同志打開一道門》明周文化 05/05/2020
[4]張書瑋:《專訪〈叔.叔〉導演楊曜愷:電影像戀愛,你會想像下一個情人的模樣》Initium 03/05/2020
海的付出是全身心的,扔掉了陪伴大半辈子的初恋记忆,想与柏厮守下去,但柏最后的转身实在决绝。被儿子发现了之后黑暗中躺在床上的场景,让人觉得莫名的孤独。
另,有人说音乐太出戏,我觉得很好。出租车上,微风细雨一响起,我哭了,虽然那是个甜蜜的场景,但歌声中一股淡淡的忧伤,让人明白这甜蜜的短暂。
比较两位男主的演技,我觉得袁老师更胜一筹,初见时的笑、一起做饭时的笑、拿回十字架时的苦笑,都很有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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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不能想,爱也不能爱”。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想爱却不能爱,想忘却忘不了!《叔·叔》是我等的最久的一部片子了。刚看完影片,很沉重,尤其是对国内的那些中老年同志,影片更是真实贴切。经常会想:当我老了,我会过着一种怎么样的生活?片子给我了一个回答。
1.歧视压力无处不在
海爸在50分钟时,接送老超仔回家,背影是两个邻居家八婆对他们指指点点。进入房门后,海爸打开窗,外边是长满霉菌的高层贫民窟。老超仔因为参加骄傲行而暴露了身份,从此失去了贫民窟里的平静生活。
在海和柏两个人关系逐渐深入后,波澜开始出现。柏司机邀海爸去参加孩子的婚礼。婚礼上,海需要面对柏在社会中的合法家庭成员,肯定是对这对老基友是灾难性的,因为他们的关系是不合法的婚外情。海一见到柏司机的老婆,海就突然第非常不自在,失去了往日自然的笑容。告别时,两个人的几句默契地寒暄,却被柏敏感多疑的老婆看穿。
不解为何海爸的儿子那么自私,对一个人把他带大的父亲没有任何的感激,反而是到处的挑剔和厌烦。海爸特别担心儿子发现自己是同志,生活中处处忍让儿子对他的不尊重。因为儿子的厌烦,海哥丢掉了去台北旅行碰到的人给他的照片和蓝手帕。
柏决定按孩子的意思带着妻子去旅行。柏司机无法两全和海的关系,坚决地选择了留守家庭,把代表信物的十字架还给了海哥,中断了两个人关系。
香港同志一直在积极争取同性婚姻合法化,有些老同志也勇敢第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但失意的海哥,单行的柏司机,虽然彼此思念,却不可能再聚。
2.深柜配深柜终归无果
柏是典型的最深柜。靠在公厕或公园打野食,是他在同志世界的生存之道。这让我想起自己写的对于茶室文的解析文章中提到的世俗正义铠甲掩盖下的冷冰冰的人性(//www.douban.com/note/668325558/)。所以他是希望快抢解决性需要。柏从来没考虑过处长久的男友,所以他在碰到认真的海第一次后,转身离开了。第二次,还没有碰到他人,他才阴差阳错地暂时接受了海。但柏在内心中没有海的位置,他一切都以家庭为重,他不希望同志走入他的生活。邀请海来参加女儿婚礼,是他最错误的决定,这让海对两个人的关系充满了希望。但婚礼上,海勉为其难地应酬着常人的社会关系场,尤其是在面对着柏妻子的灵魂面试后,海已经无力招架了。之后,柏想继续浑水摸鱼肤浅地继续和海的关系,他勉强地接受了海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十字架。之后,在女婿为了感谢他的帮助给了他夫妻一笔钱出去旅游后,柏决定要陪妻子旅游,认定他不能继续和海的关系,坚决地把十字架还给了海。海受到了巨大打击。
海是离婚后,自己带着儿子生活,把儿子带大。虽然是单身,但海还是不能为自己的生活做出突破性的选择。很难想象为何海的儿子对他如此苛刻和不敬。海也许是因为离婚,而对儿子带有歉意?但这种让步,换来的是他虽单身却无法过上自由生活,他不敢对儿子出柜,变成了心灵上的囚徒,处于另一种深柜的状态。他放弃了去找那些单身的老基,本能地想找个已婚人做男友。他不敢向其他同志一样去争取自己的权益;凡事都想做和事佬,结果却是处处退让,让到自己无路可走。信教也是为了讨好儿子。他希望带着柏一起参加教会活动,以让两个人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但柏却以怕信教了后被家里知道的理由拒绝了海的权宜之计,并最终在妻子和他之间选择留守家庭。海,自此从一个善于察言观色和善的老头变成了伤心落魄的老人。
电影最后一幕,柏自己路过一家教会,怀念着海,去感受了一下气氛,却不希望在现实中有任何的改变。影片在抑郁的气氛中结束,带给人的是一种暗沉沉的伤感和无助。故事虽然简单,朴实无华,但却足够沉重。影片反映的就是中国同志目前真实的状态。把故事发生地放在香港,还能看到一些权益争取的场景;而在内地就更加地一潭死水,这些人就任凭自己老去,放弃自己所有想要的东西和人生,死于悄无声息。
有人会问:为何有些老头基会选择坚持和女人死守到老?因为封建思想的枷锁深入大脑,被观念洗脑或思维控制,自己是无法认识到也难于摆脱的;家庭是从金钱和亲情关系上同时进行对人的控制的,剥夺你的金钱和房子;儿女再以我是你的孩子所以你必须“孝顺”我的观念来控制父母,此时封建的父母为大的观念又被子女利益为先的当代宠溺儿女的观念取代了。
五六十年代人,过的是最糊涂的,被封建和当代两个阶段的不同观念搞的不知所以。别看六十年代的人长的多像长者,他们的思维却会让后一代无法理解。上一代的人过着最苦的生活,付出的最多,却被80后及之后最看不起。已婚同志没有自己的生存空间,所以看着柏和海在公厕和浴池里找爱,也就不足为奇了。
同志群体中这种灰暗的艰难,对老年人来说是如何结束痛苦生活的煎熬;而就国内并不明朗的生存环境来说,对年轻同志是如何开始并度过艰难的一生:从自我认同,到是否结婚,到何时出柜,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又十分沉重的。希望独生子女一代可以有改变自己生活的勇气和智慧,而不要重复老一代同志的悲剧。
3.没有合法的权益就过不上人的生活
很多人认为同志不需要合法的权益,同性恋婚姻合法化没有意义,两个人能偷偷摸摸第在一起就可以了,要求那么多干啥,甚至是很多同志也是这么认为的。前年看完《普通女人》一片,变性人因为老头男友死前没有给她合法的权益,造成了她在爱人死后受尽了爱人前妻和儿子的欺辱。这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对于任何一个人(而不是说他是否是同志),有合法的生存和生活权力有多么的重要。而一段感情关系,想要长久,没有现实的经济基础,没有法律的保护,是几乎没法维系的。
那种民不举官不究,你们忙您们的,不影响他人生活和社会就好的态度,是非常害人的。当事人以自己原有家庭的利益为重,自己却过着偷鸡摸狗的生活。没法有合法的权益,更是被扣上了有违良俗的帽子。被迫地适应或变形,委屈地探求生存方式,对每个人都是非常艰难的。而被迫适应僵化的婚姻模式,造成了很多人凄惨的一生,这不光是对同志的虐待,也同时把纠葛和矛盾带给了是对同志家庭其他成员。社会对同志的忽视或歧视,造成了家庭问题和悲剧,不是用一句你们的存在无所谓就敷衍过去了的。
中国的《婚姻法》刚刚修改,但支文条款,各种权益里都没有同性恋等性小众人群的份。发言人只提到了民众中有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呼声。但基本上是20年一大修的《婚姻法》,只能让目前的中老年同志,带着非法身份走完人生了。没有被自己的祖国认可自己的合法身份,是所有同志终身的遗憾。
4. 仅二座金像奖太少了
男主角是如何定义的呢?太保的表演无懈可击。但袁富华的表演也很到位啊。袁富华的表演更有跌宕起伏感。我也是更喜欢袁。袁作为第二男主,就没有竞争男主的机会了吗?都没被提名呢?要是像《七月与安生》那样有双主角奖就好了。毕竟,那些贫民窟里,两位老头古铜色的皮肤,映衬出来的光泽感,都太具有浑厚的穿透力了。
影片在为同志,尤其是在为老同志说话,为这些人在争取大众的理解和同情,这份关爱让人感动。影片仅在金像奖中得到最佳男主和最佳女配,没有获得更多的奖项,这让我太感遗憾了。
前不久刚落下帷幕的第3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凭借在电影《叔·叔》中的优秀表演,太保获得了最佳男主角,曲嘉雯获得最佳女配角;
同时,《叔·叔》还获得金像奖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剪辑的提名。电影行业的认可,让这部小众同志电影走进了人们的视线。
近几年讲述同志爱情的电影众多,但是这部《叔·叔》另辟蹊径,摒弃了电影的商业性,平淡地讲述了一对老年同志的爱情故事。
柏(70岁)与海(65岁)是垂暮之年各自拥有家庭的同志。岁月磨平了他们对生活的激情和棱角,每日的生活便是接小孙女放学、帮家人做饭、和家人一起共度闲暇时光...柏时常去同志出没的公共厕所寻找伴侣,在公厕旁的公园里结识了海,一位也在寻找“朋友”的老年同志,与柏不同的是,海的妻子已经与他离婚。
两次相见之后,海带柏去男同常去的澡堂发生了关系。“澡堂”这一地点意喻着潮湿、暧昧、阴暗、狭窄,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同志”不能见光“的生存困境。
李银河在《同性恋亚文化》里,描写男同常去的几个地点:公厕、夜晚的公园、公共澡堂;上世纪,迫于世俗压力和传统观念,大部分男同会选择妻子生子,瞒着家人在空闲时候去上述几个地点排遣寂寞。电影中呈现的男同也一样。
导演对两个男人的情欲戏拍得克制、温暖、细腻,没有炽热的情欲,更像是两个劳累的男人在长时间伪装自己中的片刻的喘息。 海躺在柏的肚子上,柏说你的皮肤真好,自己是吃苦的命。柏年轻的时候偷渡来了香港,为养活老婆儿女,做过很多苦工,退休年纪为了补贴家用还去当出租车司机。他是上一代内地人对香港梦的追求的体现。辛苦了一辈子,却还是只能窝在澡堂里做一次自己。
海在与妻子离婚后,独自一人拉扯大了儿子。他与儿子的父子关系也是电影的另一个侧重点。儿子在家里时常对海的行为表示不满,父子之间缺乏交流和理解。海在与妻子离婚多年后没有再找,朝夕相处可能使儿子已经对海的性取向有了一两分的怀疑。
电影的叙事风格偏向于生活化的写实主义,少有的配乐也用在两人相处时。和心爱的人一起逛街、买菜、做饭、吃饭,就是最平淡温馨的幸福吧。
但是这段关系还是被柏的妻子,清(65岁)察觉到了。丈夫最近称自己要去深圳做按摩夜不归宿,却忘记带回乡证;女儿的婚礼上邀请自己不认识的男人前来,目光与言语令她感到不惯。
海在码头送给柏自己在教会拿来的十字架,柏说自己不信这个,海邀请柏和自己一起去教会,说“我的儿子劝我信教,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可以知道去哪里找我。”这是海对柏生死之交的承诺,海的感情对柏来说却有些沉重。
在决定退休后,儿子给柏一些钱,在电话里说爸爸劳累了一辈子趁着还能动要和妈妈一起安度晚年,这是儿女对柏的一篇孝心。那晚,柏一夜未眠,不知道是在想伪装自己、为了家庭辛苦操劳的一辈子,还是在想面对海真挚的表白,自己在家庭间该如何抉择。那晚,妻子同样一夜未睡。
柏和清对家庭都是负责的,妻子又做错了什么呢?
有时,放下只是将一个珍藏着信物的铁盒扔进垃圾桶,而离开只是退回信物的一个转身。
电影的结局,出于导演的写实原则,让两名已有儿孙的同志,回到各自的家庭,像主题曲《微风细雨》所唱,只是一个偶然共寻觅的秘密。
电影对“同妻”、中老年同性恋与儿女亲子关系的问题都是点到为止。除了对爱情和家庭关系的思考,电影还着重刻画了同志对养老的社会需求。
电影几次呈现了,爷爷们被年轻的议员聚在一起,议员希望为他们在议会上争取权益,成立“同志养老院”,初心是好的;但是爷爷们却怕自己的家人看见,也有单身的爷爷怕自己社会性出柜会遭人白眼。可能愈是年老,愈怕受到伤害和来自社会的异样的目光。
海的一位朋友,独居单身一辈子,老年无人照顾,家里无人收拾,看着令人心酸。
近几年,香港的同志平权运动不断发展,已经有议员出柜,每年都有彩虹游行和其他相关的宣传活动。但是,对于性少数群体的老年人的生存条件,却鲜有人关心。
导演杨曜恺,2000年起主办香港同志影展,他曾表示“想拍一部香港的同志电影”。这部电影的拍摄初心,是希望可以帮助这些老年同志做自己,不要把秘密带进棺材里,希望可以减轻社会上对这些人的歧视。
《叔·叔》的剧本,是杨曜恺参考香港同志长者口述历史《男男正传》写成。之后接触过作者同部分被访者后,令他更想为这些人发声。遗憾的是,柏的原型,那位开出租的爷爷,已经不在人世。
在电影的选角阶段,由于话题的敏感,杨曜恺前后被拒绝超过100次,足足花了9个月才找到太保及袁富华演出。另一方面,因为剧情不吸引主流市场,赞助商和投资人对这部电影也十分冷淡。虽然筹备阶段困难,电影上映后也收获了一些好评。
这些年,华语电影对于同志题材的尝试越来越多,这也促进更多的人去了解LGBT的生存困境,更加理解他们的心理和生活。
我们生活的社会,一直崇尚为集体和家庭贡献,有时忽略了人作为个体自己的需求和愿望。“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如果我们可以尊重每个人的爱,理解其他人的选择,那么因为性取向不同所造成的个人痛苦和家庭悲剧就会少些。
2019年的第24届釜山国际电影节上,一部入围了“亚洲电影之窗”单元的同性电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香港独立导演杨曜恺带来的新作《叔·叔》。
影片的题材有点另类,与以往很多同性作品中直面情感的纠结与波折所不同,此片另辟视角聚焦于两位在经历了各自世俗人生之后的老人,在暮年以极其隐忍与平淡的心境选择“出柜”的治愈故事。
看片之余,不禁让人心生好奇,如此角度刁钻并带有人生大智慧的故事,究竟是如何构思并创作出来的。于是,记艺电影也趁导演本人此次也来到影展的机会,对其进行了一次深度且详尽的专访。
杨曜恺在大学本科学的专业是法律,但之后又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硕士,学了5年的电影专业。在校期间就尝试当导演,拍摄了真人短片《黄热病》,结果反响极佳,在多个国际同志电影节上获奖。
但毕业后,杨曜恺先选择当一名律师,用他的话说“按照父母的决定去做的”。但试过这份职业后,他还是决定去当一名导演,于是便用得奖短片吸引到的资金拍摄了个人的第一部长片《我爱断背衫》。
比起之前的作品,新片《叔·叔》可以说是杨曜恺一次全新的尝试与突破。谈及影片的创作契机,他称是从香港大学某位教授一本对老年同志采访的书中得到的灵感。但采访仅是提供了一个起点,他很想用一部电影来深挖一下这类人的经历以及之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于是,他又开始亲自做调查,对书中采访过的、当时还健在的老人再次进行了采访,获取到对创作有帮助的第一手资料。同时,他还实际探访了一个14-16人的老年同志小组。而这个小组也正如片中一样,现实中提议申请建立一个同性恋专属的疗养院。但可惜的是,现实中的申请并没有像电影中那样进入更深层次的决议环节。
接下去就是选角的问题,杨曜恺坦言这项工作十分不容易。因为两位主人公的年龄设计在60岁到70岁之间,事实上很多老演员,都不愿意出演同性角色,即便有愿意的也不能接受肢体上的接触。
之后有人向他推荐了太保。杨曜恺起初对这位老演员的印象,还停留在早年成龙电影中塑造的反派人物上。但在看过太保主演的几部文艺片后,杨曜恺慢慢找到些角色的感觉,便立马飞去台北拜访了他。在看过剧本后,太保便同意接下这个角色并表示不会介意男男之间的接吻等亲密动作。
而太保在本片中的精湛表演,最终也为他在今天的第39届香港金像奖上夺得了最佳男演员的殊荣。
确定太保之后,找另一个演员来配他又成了一道难题。最终,杨曜恺锁定了港片中的黄金配角袁富华。所幸袁富华之前就已经有过在同性题材《翠丝》中扮演变性人的经验,并还因此拿下了香港金像奖的最佳男配角奖,所以也就很乐意地答应出演这一同性角色。
不过相比同类型的《翠丝》,这部《叔·叔》少了几分冲突与戾气,多了几分含蓄与隐忍。在导演看来,这真正东方式家庭所特有的气质——甘愿牺牲小我而成全家庭的延续。以及,当所有家庭成员都知道了某种秘密后却又互不捅破,所有人都宁愿活在一个虚假的谎言当中继续维持生活,“家庭的意义比起西方来说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特别难做出追逐自我的行为”。
但杨曜恺也表示,如今社会对于同性恋的看待越来越宽容了,同时也促使同性电影的发展越发多样化。他觉得这类电影不但仅仅关注年轻人“出柜”的本身,对其家庭甚至领养孩童的关注也日渐丰富有趣起来,这本身就是电影的进步。
对于前年金马影展上大热的同性题材《谁先爱上他》,他就觉得非常有创新性。他认为这部电影不只在关心同性恋是怎么样的,同性恋本身也在影响周围的所有人,包括他们(同志)的男友和孩子,反过来当事者就更加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实。
而问及是否有兴趣来内地拍摄一部有限制的同性题材电影时,杨曜恺表现得异常兴奋:“通常有些限制会启发更多的创意。我想想都觉得会非常有趣,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在内地拍摄一部这样的电影。”
(以下是专访实录)
记艺电影:如何成为一名导演的?
杨曜恺:5年的电影硕士专业,前3年有10个课程,后2年可以自由专注于论文上,但我直接拍摄了真人短片《黄热病》,所以在还没毕业时我已经成为了一名导演,且作品比较成功,也顺利拿到了资金来拍摄我的个人第一部长片《我爱断背衫》。
记艺电影:您的大学本科是法律专业?
杨曜恺:法律是我的第一学历,毕业之后我也成为了一名律师,但后来我决定当一名导演。成为一名律师是我父母的决定,当时我就对他们说,我会照着你的说的去做,但是在我试过之后,将会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
记艺电影:《叔·叔》剧本的契机是什么?
杨曜恺:是一本香港大学教授的相关(同性方面)采访的书,出发点是人物如果继续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记艺电影:教会中的讨论小组是真实存在的吗?
杨曜恺:当我做调查的时候,去采访了当年被采访人中还健在的几位,去了14-16人的小组,他们在要求老年养老院的基础上能给一个同性恋(权利)。可以说从小组开始才有了电影中真正的故事。
记艺电影:关于同性恋疗养院的提议是否有通过当时的审议?
很不幸,他们当时的申请提议并没有像电影中那样进入很深层的决议环节。
记艺电影:如何选角的呢?
杨曜恺:我开始就在寻找60和70岁左右的演员,好多都是武打演员,也不愿意同性恋角色,有些演员愿意接受角色,但不愿意进行肢体上的接触。这时有人推荐太保说他是一名有有趣的演员,太保被大家熟知都是90年代的成龙电影,我看过他的几部作品之后找到了点角色感觉,然后我去台北去拜访了他,当面跟他讲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之后我又把整个剧本发给了他,他在看过之后说不介意进行男男间的接吻等亲密动作。在定了太保之后,找到另一位演员来配他成了更为艰难的事情。我找了40到50名55岁左右的演员之后,锁定到了袁富华身上,恰巧他之前的作品是饰演一位变性人,他也很乐意接受这么一个剧本和人物。
记艺电影:他们现实当中都不是真正的同性恋。
杨曜恺:都不是,袁富华早已结婚,有两个子女,太保也是一位直男,他也有女朋友。
记艺电影:如何执导一位非同性恋演员表演出同性恋角色?
杨曜恺:剧本之外我会写大量的前史文本,好让角色们不仅仅是通过限定着的剧本,更加了解自己的角色和在电影中的应当起到的作用。这些20年甚至30年之前的故事帮助他们融入角色,也能定位到更加准确的只属于他们的情绪。
记艺电影:如何看待同性恋电影的发展?
杨曜恺:更加开放了,也更多了,更加关注家庭、领养孩童等问题,不只关注在年轻人的出柜问题上,本身就是一种进步,也让电影变得更加有趣。
记艺电影:是否有看去年金马的同类型电影《谁先爱上他的》?
杨曜恺:非常有趣,他不只在关心同性恋是怎么样的,而是他生活的一个谎言中,其他人同时背负了一个悲剧的命运。像是在说同性恋本身不只在影响着你自己,也在影响着周围的所有人、包括你的男友和孩子,反过来当事者本人就更加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实。
记艺电影:如何看待老一辈的同性之恋?
杨曜恺:都只是静静的察觉,静静的接受,亚洲和中国文化当中就有着这种知道某种秘密之后却又互不捅破谎言,所有人宁愿活在这么一个虚假的谎言当中。这也是我想表达的重点之一就是老一辈们究竟在坚持着什么,而这个坚持背后又隐藏着如何的艰辛。
记艺电影:电影中的角色性格是否都太隐忍了呢?甚至可以说是“弱”?
杨曜恺:重点不在于弱,而是在于他们生活的环境和他们的牺牲带来的这一切,应当得到尊重,而不是遭遇背叛使之前的一切努力华为乌有。我想表现的是他们“难”,如果这是一部好莱坞电影,那所有人都会说一定要抛弃家庭,追逐自我。但在电影中,其实并不现实,家庭的意义比起西方来说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特别难做出追逐自我的行为。
记艺电影:经济大环境的不景气是想表达什么?
杨曜恺:那个环节其实是在讲述,太保的角色在面临同性恋伴侣的选择痛苦之余,还面临了一次同样他所爱的汽车交给了别人,他所爱的女儿交给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人,家族的延续,必须放弃自己所爱,这是爱的行为。
记艺电影:袁富华这个角色的儿子是不是同性恋呢?
杨曜恺:他不是同性恋,他只是一直在生着父亲的闷气,因为很显然他的父亲不开心。
记艺电影:这个故事是否只适用于穷人家庭?
杨曜恺:他们的角色在年轻时肯定是穷的,但到了电影中其实已经可以算作是中等家庭,因为在香港如果拥有一辆出租车,其实也算是件很大的成就了。而且我不认为这是一部聚焦于穷人的电影,那个年代除了特别辉煌腾达的之外,在香港其实发展轨迹都大相径庭,或许他们没有太多的知识,但他们对文化的理解都一样。
或许他们中会有人出国留学,可能会有更多的处理方式,更加融入西方文化,成为一名开心的同性恋。尽管如此,西方也有大量的跟电影中一样没有出柜且保持家庭的同性恋,甚至是哥伦比亚大学法律系毕业、做着律师这么一个体面的工作的人。
记艺电影:希望电影中的角色如何继续下去?
杨曜恺:我并不想特别明确的表示他们是否在一起了,他们在分手之后,还是经常去教堂,质问自己,自己所做的牺牲是否值得。这是不是他生命的意义。这是一个我给角色、自己,也给大家留下的一个疑问点。
记艺电影:《叔·叔》的摄影指导是曾负责过《念念》摄影的梁铭佳,与他合作的契机和原因是?
杨曜恺:他是我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同学,他当时就非常棒。开始拍摄前我们彼此间有着大量的沟通,我也给他看了很多样张,而且我早就画好了所有的分镜,他在我的分镜的基础上也添加了很多他个人的表达。
记艺电影:像《陈情令》一样的电视剧在内地也很受欢迎,是否愿意来内地拍摄有限制的同性题材电影?
杨曜恺:通常有些限制会启发更多的创意,像是如何展开这么一个故事,又不那么坦诚的去说,然后又需要怎样的方式去让角色们作出正确的反应,情绪和困难。我觉得都会非常有趣,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在内地拍摄一部这样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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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片,從入圍金像獎,到太保拿下最佳男主角,期待了很久,又因為疫情,幾經轉折,終於有機會去hk的電影院支持。
看完的感覺,很像是喝了一碗香港九龍街頭的糖水。溫潤,婉轉,細膩,苦在舌尖縈繞,細品又有些回甘。
跟其他LGBT的電影不同,這部片關注的是中老年人的同性議題,比起年輕人的轟轟烈烈,個性,張揚,敢愛敢恨,他們面對的更多是現實處境,那些因為生存處境被迫結婚的「直人」,伴侶,家人,子女,都並不能真正感同身受,家,帶給他們的又怎能是滿滿的溫馨呢?於是只好把自己的慾望埋沒,隱藏,做自己,真是奢望。
回想,整部片的好多細節都異常真實,阿柏和阿海兩位主角的相遇,並不是理想故事中那個浪漫的場景——公共廁所。一個眼神,互相便知道,是同類人,但都小心翼翼,生怕侵犯到對方。
「不如先做朋友?」看得出,阿海實際上,是個對待感情非常認真的人。
「我送你回家,但你還是做後排好了」阿柏,其實在感情裡雖然有些畏懼,但也是個會照顧人的人。
慢慢地,一步一步深入了解,就像所有愛情一樣,好感累積著累積著,慾望總需要一個出口。在那個常人看起來有點齷齪簡陋,好似暗不見天日的同志場所,一對一對的互動又是那麼自然,正常。我個人好喜歡那對後生仔和又老又皺的老胖子的同志,他們在一起十年了,還是說不出來由得相愛著,互相照顧著。一桌同類人一起吃著簡單的燒味飯,有人說他們一看也應該在一起有十年了,兩人都低頭不語,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吧。
阿柏的妻子,和阿海的兒子的配角戲份,我覺得導演功力在這邊展現得非常到位。點到為止的暗示,他們具體對他們親人的性取向了解多少,其實觀眾不得而知,卻留白給觀眾去猜想,因為他們的身分,就像我們每個「觀者」一樣。我認為他們都是清楚知道的,阿柏的妻子對老伴的細微變化其實都看在眼裡,但不知內心更多的是難過與掙扎,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欣慰呢。而阿海的兒子一向對父親的言行舉止都有些嚴苛,最後隔著門聽到父親在聽立法會上Dior和阿超的發言,在門外輕聲提醒,「小聲點吧,Grace睡了」不知,是否也觸到他心裡少有的柔軟了呢?
最後接近片尾那一場蒙太奇,我個人也好喜歡,皮膚的紋理,焦外的纏綿,那個簡陋的小房,也有一扇小小的窗,透著不大卻溫暖的陽光,外面,現在也正陽光普照。
片尾credit看到張叔平作為剪接指導,難怪這一系列美學處理讓人覺得有所溯源了。
最後的結局,阿柏走進教堂,試圖踏入對方試圖釋放的好意,「我只是怕死了不知道在哪找到你」
愛而不得,相知相遇,相逢相惜。
那當然是各方面比翠絲好一萬倍...對床戲的把控其實很恰當。可惜時每每漸入佳境時就要來一段兩位主角含笑對望的MV式深情,之前鏡頭的冷靜在這一下就破功了,這種渲染手法真的很適得其反,不高明。能理解那種想要展示真摯情感的初衷,對導演選擇這樣的題材也很敬佩(因為即便在所有lgbt題材裡這也是最不juicy最沒有賣相的),反而是對配角們的處理都很好。李端嫻的音樂在這部片裡面也顯得太多太滿,或許是為了尊重導演的意思吧。演員沒有可挑剔的。
东方式的,人终究是为别人而活。
无论男女同直,都别“被迫”结婚了
我爸在一旁看这部哭成了泪人
真没想到2019年看的最唯美的同志性爱戏和最甜蜜的同志爱情戏竟然是两个满身赘肉、加起来一百多岁的大叔!电影没有设置明显的戏剧冲突,而恰是这种平淡的写实最残酷。随着一代人的成长成熟,华语同志电影的切入视角已经从“面对自己”、“面对父母”过度到了“面对家庭”、“面对社会”,主题越来越具有社会性和思辨性,本片可以说是《翠丝》番外篇。两位金马男配凭借本片双双入围金马男主,除了特殊原因外,两人的确奉献了精湛的表演,细节处理非常精妙,相辅相成,个人认为太保叔比富华叔演的更好。这些垂暮老者风轻云淡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做自己”真的问得人振聋发聩!
所以同志养老院通过了吗?我想报名
#56th 金馬影展. 目前兩岸三地,關注這個議題的是有大陸廣州同城的老年同志口述史小組,台灣同志熱線的老年同志小組.感興趣的朋友可以來支持一下我們.在台灣同志熱線老同小組做志工時,總會聽到一號叫郭大姐的人物,一位70歲的女同志,她常說「這條路毋通走」.我們有路了,但還應走下去.
比预期好,并非只是依赖于题材,是一部很容易忽视细节、被误读,但其实全程“和风细雨藏血刃”的电影。相比去年金马BP另外几部追求精巧的电影,更会做减法,用简约、朴拙的方式,包裹住复杂无解的社会问题。平常的视听手段与黏连式的情节展开、稀疏无力的人物心理呈现非常适洽。柏(太保)那张愁苦、布满皱纹的脸,海偷偷藏起的照相簿,人物前史作为时间容器式的在场与闪现。情感设定上基于老年同志情感的易碎性与矛盾性,表层气若游丝,内在凝练苦楚:背负一生的十字架,也可以是下辈子找到对方的定情物,但最终为了家庭选择舍弃,舍弃终究成为了一种甘愿自罚式的自主选择。
#24th Busan IFF# 9分。亚洲电影之窗世界首映。本届釜山最大惊喜了吧,完全没想到这部老年同志题材拍得这么细腻温暖,捕捉到家长里短的烟火气,同时又颇为幽默,深柜和浅柜写得都很准确,细节又到位,水准跟[桃姐]相当,再戏剧化一点就是老年版[断背山]了……最后结尾还是差一点点意思,包括海叔(演的真棒,金马男主请发给他!)在同志社群那条线其实写得局限了,应该把柏叔带过去就对了。但无论如何应该是年度华语十佳的水平!
有看到如当年港片《桃姐》似的细腻情感,最希望太保可以拿到最佳男主,一想起他那张苦了半辈子的老脸依旧愁眉不展,纠结最后到底要相信什么还是很难受。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把他写得太好了,不仅是深柜,他还是许多直男也自愧不如的好父亲和老公,偷渡而来的背景更是引申出一个自强不息奋斗史的香港梦,在当下尤其重要。但这又是在隐藏掉自己真实性取向的情况下,欺骗内疚又不舍的复杂心情挣扎在情人与家庭之间。描绘的还不只是这一对,而是牵扯出一众中老年同志群体即将面对死亡。他们在狭窄阴暗的浴室偷欢,偶尔在无人空旷的室外透气,还有为养老勇敢站出来发声的。关注到没有鲜肉只有皱纹的叔·叔,相信这部应该也会进入华语影片此类题材的经典之列。#金马56#见面场。
最生活化的华语同志片,老年人在家庭和情欲间的摆荡挣扎丝丝入扣又点到即止,还带出了整个老同群像,社会意义大于戏剧呈现。短评点赞第一那条真是令人作呕,这位小姐知不知道,叔叔们年轻时生活里根本就没有同性恋这个概念,也没有结婚之外的第二个选项?拿现在的道德观要求前辈,这不是主持正义,这是秀智商下限,也无助于问题的解决。这样的电影遇到这样的观众真是白瞎了。
細膩兩杯鴛鴦,幽微友誼永固。
导演献上的浪漫与唯美,恰是观众渴望的自我安慰。似《桃姐》《天水围的日与夜》是最大的问题,许鞍华擅以俗事唤起私情,而《叔叔》是以个例映照普世,两者南辕北辙。面对具有冒犯性的禁忌题材,导演始终在安全区内谨小慎微地把控平衡,从定格的情欲开始,到柔软的光影、不舍的回视、克制的隐忍、伤感的空镜,尺度的拿捏完全以对观众舒适感的揣度为转移。一旦迎合了大众的同理心,适度的道德困境与内心挣扎便成为最恰当的口号输出程序,关乎爱、欲望与责任,是所有议题的加权平均值,没有起伏,拒绝失控。
最质朴的快乐里有着最难以释怀的委屈。当松松垮垮的肉体不再提供观赏性的爱情,影片便带着我们回归原本,去洞察作为一段爱情故事的甜蜜与苦涩。他们的人生被主流体系占据后所剩无几,只能在这段感情里小心翼翼地享受片刻做自己的机会。镜头里被微风轻拂的两个身体,美好,可爱,细腻。这点美好面对滚滚而过的传统家庭压力太过渺小,只消一个起身离开的瞬间,或是将一个铁盒扔进垃圾桶的动作,便无声消逝。心痛淋着我,也淋着你。
2020.1.7HK艺术中心,港岛老gay们的故事。一反青年LGBT电影中经常表现的热烈情欲解放、不妥协的张扬政治表达。中年gay叔们早已习惯在粉饰和满的家庭生活与偷偷寻求基友解放自我之间维持平衡了,毋宁说这已成为他们在压抑个体性社会中的唯一生存方式,自身早已过了容易愤懑的年纪,人老体弱,却依旧苦闷于最基本的个体情欲表达。对于各自家庭的呈现是又一点睛,家庭一方面早已成为装满共同生活的温情和责任的场所,是不能出走和逃离的,另一方面却又无时无刻不像一道昭然的枷锁,提醒他们自身的困窘处境,这种微妙的关系十分具有中式特色了。电影某种程度上已经突破了同性电影的边界,在不断叩问人之自我的生存。床戏还是太怪,把不再美丽的肉体拍出互相渴求的感觉还是很考功力的,不是关个小黑屋再打个光再让两个人互相蹭就可以的。
相比《翠丝》的抓马和多议题,《叔叔》显得非常日常和平和,甚至没什么戏剧冲突(原本以为妻子已经察觉后面会有冲突然而并没有),平和到好像每个人日常生活一样,但在平和的表面下是隐忍而无奈的一生,非常细腻动人。公厕、公园、桑拿,华人男同都是一样的啊。“退休后想干嘛干嘛”,但其实并不能为所欲为。一边是家庭和亲情,一边是爱情和自由,一辈子的无解难题。喜欢最后一组空镜,那是我们在一起过的证据。10.9@BIFF第八部(一早抢票又没抢到,最后坐了一小时车来看这部,惊喜之作,不枉我挨饿憋尿赶场了)
黎耀辉同何宝荣1997年就分手了,他们再也不用知道23后的今天,2020年依然没有一处卑微的地方,能容得下这样两个老年男人同样卑微的感情。愿每个生命个体的情欲都能得到尊重与安放,在今时今日这仍旧只是徒然寄望一场。
这一生仿佛都活在浴德池,不断看别人上上下下来了又去,自己只敢面对客厅的世俗电视发呆。把肉体寄存在出租车里,把灵魂托付在十字架上,把自我丢失在回乡证里。妻子知他是长情的人,也知他缘何对自己薄情。儿子知他是热闹的人,也知他为何对自己安静。这一生都无法活成自己,只好寄望下世还可以相遇。
嗯现实很残酷,嗯这个群体受到不公平对待,嗯应该有多人了解理解他们。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疑惑:难道那些男同志背后无数个被骗婚骗子宫的背景板同妻不才是最惨的?!电影很写实,同性恋也无错,那她们受的委屈伤害谁了解了理解了?歌颂自由与平等时,请看看受众。
最温柔的同性爱情,自然得如鱼饮水。既是夕阳红也是“初恋”,柴米油盐三温暖样样不少,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两个老gay勤勤恳恳一辈子,东方社会要求履行的义务都尽到了,临到暮年才活出一点点真我,有遗憾但不丢人;倒是那些动辄升堂的道德卫士才真的丢死人,在他们眼里只看到骗婚,看不到人生。(结尾转弱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