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与热情之间

那天看了一部老片子，叫《冷静与热情之间》。
取景在佛罗伦萨和米兰，背景音乐用的是恩雅，
男主角从事的是古画修复工作，女主角在米兰珠宝店上班。
多么漂亮时尚的设定，但是故事烂得我昏昏欲睡，直到，
直到竹野内丰饰演的男主角顺正在佛罗伦萨一间充满阳光的房间里裸露着身体，
给他的老师佐班娜当模特画油画。
看着他笔挺的鼻梁、脸部浪漫的弧线，瘦削单薄的身体，并不精致的发型，
还有单纯忧郁的气质，这一切打开在佛罗伦萨的阳光下，
我只能吸一口气叹道：尤物啊！然后忍受着女主角陈慧琳的烂演技烂造型把这部片子看完。

尤物这个词出现的最抓眼的就是在《红楼梦》里面，
大家都知道，尤二姐尤三姐都是尤物，而且又姓尤。
以前尤物专指女人，我想把她扩大一点外延，填充一下内涵。
对我来讲，尤物当然不专属漂亮也不仅仅是性感，那是一种趣味，
一种能够颠倒判断、蒙蔽思维的趣味。

你看，竹野内丰这个尤物在佛罗伦萨的表现：
颇有名气的古画修复士佐班娜将他收为自己的弟子。
佐班娜优雅端庄好似一支紫色的鸢尾花，她非常喜欢画顺正。
顺正第一次脱下他的衣服时连问了四次：是不是全部脱掉？脸上带着要人命的犹豫与青涩。
我想，那时候的佐班娜已经爱上了顺正，是一种深沉却热烈的爱，
大玻璃窗下展开躯体的顺正，让女人有一种想把他收回自己子宫的欲望。
佐班娜就这样把各种各样的顺正收在画布上，沉思的、报膝的、蜷曲的、舒展的……
她细细的用画笔一寸寸的占有着他，做了一场场优雅的爱。
后来佐班娜出人意料的将一幅叫人乍舌的名画交给新手顺正修复，
过于偏爱了，同画室的日本同事恶毒的猜忌：“你陪她睡了吧？”
顺正在修复的过程中展现了惊人的天赋，但是在画作快要完成的时候，
有人将这幅画用美工刀划得破破烂烂。
于是，画室关门，顺正被迫回到日本，他和佐班娜在桥上道别，
佐班娜的背影寂寥，她笑着对他说，不要去追究，我不想你恨任何人。
差不多一年后，顺正接到佛罗伦萨的电话，佐班娜自杀了。
他回到画室参加葬礼，又碰到了那个嫉恨他的日本同事，那个家伙终于道出了真相：
那个画花顺正画的人原来就是佐班娜……
……
为什么啊？看到这里，我的解释只有：因为顺正你是尤物啊！
你单纯青涩优雅灵动，然后你再天赋秉异，这已经超出佐班娜的极限了~
她不能忍受你的跳脱，你的光芒，她不能忍受你无法控制的冲出她的子宫摆脱她的温暖，
她画花你的天赋企图成全她的占有，这就是佐班娜对你这个尤物的爱。

哎，佐班娜对顺正，只是电影里的一个小小支线，
却完成了我对尤物的所有幻想和判断。
竹野内丰完全不是我的style，可是我也忍不住认为顺正是一个尤物，
这种尤物的感觉存在于在顺正对佐班娜的吸引里，存在于佐班娜对顺正的表达里，
在这种互动中，我也经历了一场对尤物的意淫。

所以呀，对我来说，小S不见得比大S漂亮，可小S是尤物而大S不是；
林志琳有她的娇嗲，候佩岑有她的芬芳，但林志琳是而候佩岑不是；
珍妮弗安妮斯顿非常迷人，但是她败给了尤物安吉利娜朱莉……
记得那时候的李奥纳多迪卡普里奥，那个淡金色头发，气质脆弱透明的罗密欧，
俘获了无数女人的心，就像一个华丽炙热的梦想。
而现在这个着迷于眉心纠结的深沉、胡子拉碴的微胖男子竟然要去演列宁了！
你可以在他身上看到一个尤物的报废过程，所以，以前的李奥纳多是，现在完全不是！

     這部電影無論是演員、服裝、背景、道具都令人目不暇給。加上絕佳的配樂，使我忍不住一看再看。
      建議大家不要看了電影再看原著，因為會十分失望。不是原著寫得不好，只是原著中有較多編幅描寫順正與阿藍分手後各自與新愛人的愛慾情節。這些情節在電影中只是輕輕帶過而已。相比之下，電影版本較能突出兩位主角癡情的形象。.
      導演把第三者、父子愁恨、墮胎、自殺等題材透過主角竹野內豐以旁白的方式淡淡然地道出。再一次證明時間真的可以淡忘一些事情！

　　Junsei。顺正。
　　佛罗伦斯宽大的透明玻璃窗户透进那些属于不知名高大植物的绿色，Enya悠扬的声线像是一条狭长却透着光线的长路，路的尽头，是叫做顺正的年轻男子踩着单车像鸟一样飞驰出去的样子。意大利古旧高大的建筑中，夹着一条又一条冗长而缺少光照的巷道，顺正单车的轮胎印，毫无声息地从这些排列整齐的石块路上轧过。佐班娜在洁白的画布上划上炭色的线条，那个亚洲男孩的面容与躯体流畅的轮廓默默地留下存在的印记，一点一点，逐渐在这个明亮宽敞的画室里铺天盖地。
　　Aoi。蓝。
　　她在尽头，自始至终神情黯淡，不轻易泄露有关内心私密的点滴。她看到他的时候，周围的时间安静地停住，遥远的钢琴弦清脆地一根一根颤动。她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顺正修好脱链的单车，骑上去飞快地离开，外套的边角随着气流起起伏伏。眨眼，已经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再一眨眼，就是回复平静与陌生的意大利深巷。像是一场上演得太过仓促的幻觉，来不及让最微小的一朵血莲花盛放。
　　我以为这故事才要开始，气势盛大磅礴的古老建筑，寂静幽静绵延的蜿蜒细巷，以及那两张在欧罗巴人种的衬托下分外突兀的亚洲面孔，很快要幻变成爱情的华丽剧幕。
　　我以为。

　　然后明亮的天空在低沉的弦乐里令人胆战心惊地黯淡起来，顺正的背影消失在没有月光笼罩的街角。等到黎明一次缓缓照亮这座时光停滞的城市时，顺正的声音放慢了叙述的速度，像是我想象过的一些场景里，面容干净而神情失落的男人靠着无人的大石墙缓缓下蹲，双手空虚。唇齿清楚的字句，跟着天色转亮的节拍停顿，坚决而无可奈何。他终于承认，其实，他的心中，一直纠缠的名字，从未更改。
　　但回忆的时机尚未成熟，Junsei和Aoi的生活彼此拥有表面看似完美的幸福，Junsei率性而美丽的Memi，Aoi沉着而体贴的Malfoy。顺正在米兰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望见那间小小的珠宝店，橘色的列车从他身后缓缓驶过。名叫蓝的女孩，成熟得体地盘起乌黑的头发，一袭高贵的黑色礼服。看到他时候，稍稍停顿一下，然后表情自然地拿着一杯红酒朝他走来，对他说，好久不见。小提琴盘旋出流离的挽歌，隔着彼岸，飞向被时间蒙上一层灰的过去。
　　这是他们最后确认彼此幸福的方式。回忆尚未铺展，夜色微凉的时候，蓝的面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静，她绝决地说着，我很幸福，过去的一切早已遗忘。
　　尾音发颤，这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蛛丝马迹。顺正的背影很快在夜色中不见，她转过身去，谎言的愧疚在绝对的自尊中演变成无法挽回的追悔。她始终不曾透露有关她内心最私密的隐情。
　　然后阴霾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潜涌而上，佐班娜站在高大的石桥上对顺正说，佛罗伦斯，你看这城市，整个城市是一个庞大的化石群。人们被单纯地分为两类，修复艺术的，以及搞旅游事业的。人群永远生活在过去，停留不前。然后这个华贵的意大利女人留给顺正最后一个微笑，她的嫉妒毁了自己，所以她把枪指向自己，在那间贴满顺正裸体素描的宽大画室里，砰一声毅然扣动扳机。
　　那是顺正最后追忆的契机，当他背起行李从气氛已经被刷遍铅灰色的佛罗伦斯回到日本时，冬季盘旋着没有离开的痕迹，樱花树萧条而杂乱的枝干张牙舞爪到处泛滥。他坦然地在Memi面前承认蓝的身份，以及她在他心中永远不会更改的地位。
　　而她，在秋季刚刚结束的时候收到他最后一封长信，没有只字片语提到有关感性的东西，只是淡淡地把他们曾经走过的地点描述了一遍，郊城的二手CD店，旧咖啡屋，西洋画博物馆，大学校园，电影院。如今有许多场所已经不复存在，像是我们已经失散天涯，不再有瓜葛。她把信轻轻地合上，郑重小心地放进日式的木梳妆盒里，身后，Malfoy买好了前往洛杉矶的机票。他说尽管Aoi你的心仍停在另一个地方，我还是觉得，我有机会和你厮守到老。
　　而他，开始渐渐了解到她离开他的真相，一切纯真美好的东西在金钱的面前变得丑恶，她的沉着冷静，以及他的愤怒冲动，导致了太晚太晚的恍然大悟。他在这个物是人非的季节，徒然地抓着他父亲胸前的衬衣，像一只将死的兽，把头深深地埋进去，发出无奈而响彻天际的咆哮。对她道歉，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这是最后一次，开始完整回忆的机会，错过，就永远不再重来。
　　所以时光恍惚着倒转，在长长的日文信件里，在顺正平静的叙述语气中，在日本某个宁静安祥的小镇，一切发生过的事，以最原始的面貌渐渐呈现。
　　二手CD店隔着二楼窗户望见的女孩子，西洋画博物馆入口出安静地捧着书坐着的女孩子，大学校园长椅上总是一个人的女孩子。那些，是不是你。
　　第一次通电话的兴奋，第一次约会的咖啡屋，第一次看的一场电影，第一次在大提琴声中的接吻。那些，是不是我们。
　　“祝你幸福。蓝。
　　现在，正走向另一条人生道路的，顺正。”
　　米兰人群盲目穿梭的繁华街角，她在电话线里听到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挂掉，身体软弱无力地下滑，泪水喷薄而出，隔着电话亭厚厚的玻璃，天色瞬间暗了下来，密集硕大的雨点，失重样频繁地敲打着地面，悄悄将她的啜泣掩盖过去。
　　所以故事已经到了结束的时机。当Malfoy在机场看到微笑着站起身的蓝，当顺正坚决地告诉祖父决定回到佛罗伦萨继续当修复士。
　　台词是不同的。
　　I can't take it. Sorry. I have a promise I must keep. Junsei is everything to me.
　　以及：
　　I feel that restoration is giving back lives to those things dying. I want to see if I'm able to do it.

　　这是我最后一次，使用“最后”这个词语。
　　最后，他们仅存的约定，一句玩笑般不经意的话语。当他们赤着身体在同一张画布一用水彩勾勒轮廓简单的向日葵时，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人一样会说的甜美话语。
　　佛罗伦斯大教堂，是恋人订立永恒誓约的地方。顺正，哪一天，让我们一起去吧。
　　好。什么时候呢。
　　比如说……十年后。
　　我们都老了。
　　到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改变。
　　不，我们不会。
　　真的吗？
　　嗯，我们不会变。
　　十年前的夜色湛蓝得足够成为永恒，喀嚓一声时钟的时间就定格下来，那个时候，佛罗伦斯是不是奏着连绵不绝的长钟。
　　像是现在，谁都以为不会看到对方，可是整个城市密集的红色屋顶上方，盘旋着永恒悠扬的钟声，还有他们曾经说过的话。

　　“到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改变。”

　　“不，我们不会。”

　　It's a place for lovers to pledge their eternal love.
　　蓝笑着说已经与Malfoy结婚，洛杉矶的生活平淡而幸福，偶尔记起的誓约让他们再次相逢。她说，似乎我不应该来的。
　　顺正却斩钉截铁地说，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的来临，没有一天忘记。
　　他们去听广场的音乐会，当同一首大提琴曲子响起的时候，一切像是神明赋予的奇迹，他们像十年前一样，先是握紧了手，然后失去控制不顾一切地亲吻，一整个晚上激烈地相爱，像是要把失落的时光全部弥补。直至清晨的曙光出现，蓝平静地整理好衣服，依旧平静地微笑说，我要离去，请你不要送我，这样就可以了。
　　他想，她真的走了。这个故事，原来是要这样激烈地结束的。神明的奇迹，亦只是一个单薄的幻觉。那朵好不容易才盛放开不的花朵，毕竟捱不过第二日的光线，已然凋谢。
　　直至他在佛罗伦斯的广场上突然明白，她美丽沉着而骄傲的谎言，所有冷静的外壳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忧伤与奋不顾身。神明的奇迹，不是那个下午从十年前穿越到现在的誓言与大提琴声，而是她隐藏得太过完美的等待与爱。
　　所以在米兰的火车站台上，她在人潮汹涌中看到他，像是她第一次前往他的约会时那样，伸出右手，扇动手指。
　　她像大丽花一样无肆绽放的笑容，是在完成所有最彻底的告别仪式后，再度重新开始幸福的结局。

     《冷静与热情之间》，这个名字就够吸引我，叙述着一个没有什么热度的故事。男主人公持续而淳厚的低述贯穿始终，纯纯的初恋加上漫长的等待和邂逅便组成了整个故事的架构，其实很老套，但是叙述的手法很合我的口味，永远是那么不温不火的发生，展开，缓慢的进展。假如不小心错过其中的五分钟，也不必担心，仍旧可以凭借后续的情节安心地看下去。

      猜想，很多看后的人一定会觉得不好看，好象影片中的基调缺少了一些高潮的惊喜，又偏偏突兀地增加了许多欲言又止的调调。然而，恰是这番直白的缺失转为深沉的含蓄才添加了一份耐人回味的气息。

      看后，总是感觉片名有些文不对题，如果单纯地仅从表面去处理，好象可以牵强地接受。女主人公有够冷静，但热情呢？对方的热情似乎就少了些与冷静相对的火暴味道。那么，如果稍微深刻地去理解呢？其实，两人都是缺乏胆量的一方，异性相吸的磁力无法胜过时间上漫不可信的变迁。虽然相爱，虽然找到了感情的平衡点，而尺距却那么长，谁都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位置，害怕唐突的尝试反而不及保持原位强。

      片尾，留给我们众多可能中的一个：世上存有奇迹，但如果奇迹泛滥，也便自然无法称为奇迹。奇迹降临，我们大可幸福地宽慰接受；倘若没有奇迹，更多时候需要我们敢于创造。当关系处于停滞状态，两人之间，总需要一个人迈出一步，无论向前还是向后，因为总得给彼此一个交代。